宸王靜想了片刻,才道:“吩咐下去,就說是本王的意思,。”
宸王話音落下,容菀汐便明白了他的意思。這一次之所以能平定庸王之亂,霍家立了大功。可江湖人士與朝政無關,想要就這件事情給於報答,所能做的,也不過是一些金銀器物之類。但這些東西,霍家莊又不缺,送過去,反而是折辱人。所以能給予霍家最好的報答,便是給霍家的女兒以地位。
而且,宸王很有明著拉攏江湖之意。宸王怕是在心裏下一盤大棋呢。他是想要利用自己和江湖的關係,讓江湖的這些宗派,也加入到有可能到來的諸國混戰之中。
江湖多能人異士,一旦混戰開始,能用到之處甚多。讓江湖人士知道,他們江湖中的女子,在皇家裏頗受器重,這可是比諸多拉攏情意、煽動家國之情的言語都管用的。他們能夠從霍小燕的事情上,最直接地感受到朝廷對江湖的善意。
宸王特意讓靳嬤嬤吩咐,說是他的意思,這讓容菀汐聽著很窩心。宸王是不想讓她為難。
其實回府這一陣子,她已經能夠看出宸王對霍小燕的態度了……宸王並不喜歡她,很明顯地躲著她。但此時卻說是他的意思,未免又給霍小燕一些希冀。
容菀汐雖說不想讓宸王陷入又被人盯上的為難之中,但轉念一想,日後,尤其是入了未央宮之後,宸王抬舉霍小燕的事情還多著呢。想要讓霍小燕不多想,根本不可能,所以也就不拘於這一回了。
因而反而補充道:“給各院都說了吧,說殿下的意思,不忍身子弱的夫人們勞累,讓我和身子骨健朗的霍美人前往。”
以身子之故,總算能把話說得和緩一些。
但聰明人聽了,自然能聽出,這是宸王在維護她。這聰明人,指的是秦穎月和薄馨蘭,最主要的是秦穎月。誰都知道此時宸王在昭德院呢,即便不知道,有心之人也會派人打聽一番。知道宸王和她在一處,自然不會想到是她假借殿下之名。
能小勝一次,也總好過一直輸吧?
“你倒是會為我找話圓,果然很貼心哪!”靳嬤嬤走後,宸王曖昧笑道。
容菀汐“嗬嗬”一聲兒之外,沒有任何回應。
宸王一臉了然地壞笑道:“既然如此心疼我,怎麽不直接將這事兒攬下來呢?”
“一次兩次的有什麽用?以後這樣的事兒還多著呢!如果我每次都給你攬下來,人家反而不信,還是會想到,這是你的意思。而且或許會覺得你害羞說呢,事情更嚴重。左右結果都是一樣的,我何必要給自己找麻煩?你就直接都受了吧……”
容菀汐輕輕拍了拍宸王的臉,撒嬌地喚了一聲兒:“大善人……”
“咳咳……”宸王瞬間被她打敗了。但卻仍舊強撐著威儀道,“好吧,的確如此,我的確是個善人。”
見這兩人又開始肆無忌憚地打情罵俏了,靖王和初夏兩人擠眉弄眼的,用眼神兒來交流他們的嫌棄和不滿。
宸王回頭,看了靖王一眼,問道:“你還賴在這兒幹什麽?慎妃的事情你也知道了,這下我們是真的不能去喝酒了。”
靖王一聳肩,百無聊賴道:“你以為我願意賴在這兒啊?我這不是等消息呢嘛!”
宸王搖搖頭,笑道:“你若這麽說,我可不能攔著你了。你關心你大哥呢,我插什麽嘴呢。”
“呦喲……三哥,我聽給你這話說的,怎麽這麽酸呢?”
“有嗎?”宸王動了動鼻子道,“沒有啊,不是挺正常的?”
但是,初夏和容菀汐已經一齊點頭了。
……
天牢裏,守衛和獄卒們強撐著,即便是麵對這些訓練有素的暗士,也絲毫不落下風。兩方對峙,一時難分勝負。正在獄卒們等著新太子府那邊的援軍之時,互聽得有進牢房裏查看的獄卒喊道:“不好了……庸王自盡了……”
這話,好似平地驚雷,驚得人人心內都得是一顫。尤其是庸王府的這幾個得力暗衛。
其中一黑色勁裝女子猛地從戰局裏竄起,直接踩著正停頓著詫異的兵士們的人頭,眨眼間便到了那大喊庸王自盡的獄卒麵前。不過刹那間,劍就已經搭在了他的脖頸上:“放你娘的狗屁!我看你的小命兒是不想要了!”
原本以為這隻是對方的戰術,為了擾亂他們的軍心,這才派人這麽喊出來的。可此時衝到天牢前時,卻忽然有種不好的念頭兒,竟然覺得,這小獄卒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女俠,是是是……是真的啊!庸王要舌自盡了,我也是才發現的啊!不信你你你……你進去看,牢房裏還有其他獄卒看到了啊!”
“阿懷!你亂說什麽!”一個在戰局中的年長一些的獄卒道。
“真真真……真的啊……”叫阿懷的獄卒顫抖道。劍架在脖子上,使得他的雙腿都要支撐不住了。
“我沒說你說假話……”年長一些的獄卒已經不願意和他解釋什麽了,話說到一半兒,就轉而吩咐戰局中的人道:“攔住這女人,莫要讓她衝進去!”
但是織星哪裏能讓這些武功平平的螻蟻們給攔住了?好不容易趁著剛才那一瞬衝了過來,豈能再被他們給困住了?
因而像是扔一塊兒飛石一樣,將身前的這個小獄卒旋轉著扔了出去。頓時弄得衝上來的人群一陣慌忙躲閃。趁此功夫,織星衝入了天牢之中。
剛進天牢,就見幾個獄卒圍著最靠近門口兒的那間牢房,正嘖嘖搖頭。還有一旁大牢房裏的一些人,正扒著鐵柵欄看著呢。
見此情景,織星心內一沉,大覺不妙。
“滾開!”在那些獄卒還沒來得及阻止她的時候,已經揮舞起長劍,直接將其中的兩個砍下了頭顱!
見這女人這麽凶猛,另外三個嚇得慌忙躲閃,躲到牢房最後頭兒去了。
織星直接從那已經死了的兩個獄卒其中一個的身上,拿下了一串兒鑰匙。用劍指著躲遠的那邊,問道:“哪一個是?”
“是是是……對對對,就是這個。”在織星一個一個拿起這些鑰匙以作詢問的時候,有一人道。
織星迅速將這鑰匙插入鐵鎖中,果然,鐵鎖開了。但卻發現其實不是鑰匙之故,而是因為,在鑰匙插進去之前,這鎖頭就已經是開著的了。想來是這些獄卒查看之後,慌亂之中忘記了鎖上。
“殿下!屬下來遲了!”一進牢房,織星便單膝跪地,抱拳道。
欺騙自己,讓自己耐心等了片刻,卻發現……沒有回應。
“殿下!殿下……”織星猛地撲上前去,卻發現,那原本盤膝端坐著的人,就這麽輕易地被她給撲倒了!
他的嘴角,有已經有些凝住了的一片血跡。可見他已經死了有些時候了,隻是因為垂著頭,一直沒有人發現。
“哎呦……真死了啊……”聽得隔壁牢房中有人說道,“我還納悶兒呢,之前怎麽罵這慫包這慫包都不吭聲兒,怎麽那一會兒忽然悶哼了一聲兒呢!原來是咬舌自盡呢!行啊,夠有血氣的啊!”
原本已經眼淚如泉水般湧出、卻無聲的織星聽到這話,猛然轉身,那凶狠的眼神兒,恍若來自地獄夜叉!
嚇得那個說話的公子哥兒,忙後退了幾步,一個不穩,踉蹌跌坐在地上。
織星直奔牢房門口兒而去,這一次可沒那麽多勞什子,怒極力大,直接一劍劈開了牢房的鐵鏈。一腳踹開了牢房門,緩緩地、惡狠狠地盯著這些人,走進了牢房。
嚇得滿滿一牢房的周家子弟慌忙後退,都是嘴唇哆嗦著,誰也不敢說出一句話來。牢房就這麽大點兒地方,周家人卻這麽多,退著退著,人已經都擠在了一起。這時候,也不顧得什麽兄弟親朋了,都狠命地往後擠,甚至於有的還把其他人推出來,給自己自己做擋箭牌。
然而這個煞人的女魔頭還在繼續向前,根本沒有停止的意思。她的劍尖滴著血,在牢房的地麵上輕輕滑過,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聲響。
“呀……”忽的,這女魔頭大喝一聲兒,揚起了手中的劍!手中的劍迅速落下,不過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有前麵的一排人都被抹了脖子。
“女俠饒命啊……呃……”
有大膽之人大喊了一聲兒,但聲音還未落下,就已經被一劍刺入胸膛!
織星殺紅了眼,所有牢房中的周家人,就連老弱婦孺都不放過,就隻知道不斷地揮舞著手中的劍!
是這些人害死了殿下!是你們害死了殿下!誰讓你們羞辱殿下?誰讓你們膽敢羞辱殿下!你們都得死,你們都得死……
她隻知道,她要為殿下報仇,所有羞辱殿下的人,都得死、統統都得死……死了還不夠,她要將他們千刀萬剮,千刀萬剮!
織星拚命揮舞著手中的劍,好像這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們,是最強大的敵人一樣。她必須拚命廝殺,她必須一下下都砍在他們的身上、都刺在他們的皮肉裏,必須招招見血!
鮮血在這並不算大的牢房中飛濺,漸漸地麵上已經形成了一汪血池。血池不斷地擴大、不斷地向外流……恍似伊人蜿蜒下麵頰的、帶著胭脂的淚水……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殺得累了,織星這才踉蹌著停了下來……
怔怔地看著滿地的屍體、滿地的鮮血……就這麽怔怔地看著……
忽的,她笑了,仰天大笑,笑得無比開懷……
她飛快地往庸王的牢房跑,扶起了庸王,開心的說道:“殿下你看,我將這些人都殺了,我將他們都殺了!再也沒有人敢羞辱你了!你快醒醒啊,你快看看,看看他們死得有多慘……”
織星扶著庸王起身,想要將他往隔壁牢房門口兒扶。可是,他卻怎麽樣也不肯邁開步子……他隻是把頭垂在她的肩頭,冰冷、僵硬……
“殿下,你快看哪……你快看哪……”織星有些著急,急得直跺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