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這……”巫穀主一臉為難。
容菀汐就知道,他們是不會輕易將紫雲蟒還給君紫夜的。因為他們認為,既然抓了紫雲蟒來,就表明紫雲蟒和女媧娘娘有緣。這原本用來祭祀的靈蛇若是臨時更換,可是冒犯了女媧娘娘。
但容菀汐也知道,他們一番掙紮後的結果,還是讓君紫夜帶走紫雲蟒。
因為他們不是君紫夜的對手。
“巫穀主不必為難”,君紫夜道,“我知你們是誤抓紫雲蟒,所以並無怪罪之意,特來與巫穀主客氣商量。但若巫穀主在已經知道阿紫身份的情況下,卻仍舊不放,便是有意與紫雲閣作對。如此,是一條靈蛇重要,還是你巫靈穀所有族人的性命重要?我想這不難定奪。
君紫夜這一番話明明很囂張很過分,但從他的嘴裏說出來,反而有些許誠懇勸說之感,一點兒囂張之意也無。語氣雖然清冷,但卻並不令人反感。隻要是個明白人,一聽便知道他並無什麽惡意。
容菀汐這才對君紫夜這個人產生了些許好奇。一個人,到底是怎麽做到把清冷印到骨子裏的?他的冷,與他這個人渾然天成,使得旁人隻是把他的冷,當成他這個人的一部分,而不會當成一種情緒。哪怕最敏感的人在他麵前,也會瞬間有了冷靜分辨的本事,絕不會多想。這真是天下間少有的奇特能力。
族長自然也聽出了君紫夜的勸說之意,所以並未覺得被人恐嚇,隻是皺眉想了半晌。
“君閣主,我們在抓這條靈蛇的時候,的確不知道它是紫雲山上的。但現在雖然已經知道了……若是歸還給您,我們明日該以何物送給女媧娘娘?在下覺得,既然我巫靈穀的法師恰好遇到了這條靈蛇,且它最終也隨著我們回到巫靈穀,可見和女媧娘娘有緣。這是它的造化,是好事。不如……閣主成全了它?”
“你們族裏的規矩我不管,但你不能因此而壞了我紫雲山的規矩”,君紫夜淡淡道,“阿紫是我的家人,我君家曆代,都沒有將家人的生死置之不理的道理。你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抓了我弟弟,我不怪罪,是江湖道義;你們若知情了還不放,我盡力搶奪,。”
君紫夜隻是平淡的說完,沒給穀主警告什麽後果,也沒有明著說什麽讓它必須放蛇之言。但這一番話的分量之重,卻在每個人的心中。
他的意思是說,這條蟒蛇是他……弟弟?
巫穀主和在場的每個人,自然都不覺得自己的耳朵不管用。也無暇去想這其中的緣由。隻是覺得,由此可見,這條紫蟒,並非是紫雲山上隨隨便便的一條小蛇,而是對君紫夜相當重要。
君紫夜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如果他們不放蛇,必定要有一場大戰。而且君紫夜可說了,會“盡力”。他的盡力,所帶來的後果是什麽,但凡是個有腦子的,不用細想也能知道。
一時,巫靈穀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穀主的身上。
穀主一時也不敢定奪,隻得回身吩咐道:“去請了大長老過來。”
君紫夜開口了:“阿紫,走。”
他叫的是“阿紫”,但容菀汐卻是很自覺地跟了上去,自願當起了他的寵物……不對,是他弟弟。
穀主見此,忙叫住了腳已經點在另一枝椏上的君紫夜:“閣主留步!”
君紫夜回身,眸光、麵色、身上,都生病冰冷的,沒有一點兒詫異的情緒。但所有人卻都看得明白,他是在示意穀主說下去。
穀主咬咬牙,看了容菀汐一眼,問道:“這人……是閣主派來救……救……您弟弟的?在下聽守衛說,說這人夜闖我巫靈穀,開了祭祀台下的金鎖頭。”
“當然是了!”容菀汐道,“你們抓了我們……我們閣主的弟弟,難道還不許我們的人過來解救嗎?”
容菀汐知道,巫穀主想問的是鑰匙的事。
“鑰匙已經用完了,還給穀主。鑰匙一事,多有冒犯之處,還望穀主見諒。”容菀汐從懷中拿出鑰匙,垂首雙手遞給閣主,表示歉意。
“她不是我們紫雲閣的人,我若想來要阿紫,便光明正大的來要,不會用什麽偷偷摸摸的法子。但既然她是為救阿紫而來,我便不能不管。”君紫夜淡淡地撂下了這句話。
容菀汐的心這才落下了。
她真怕君紫夜來一句,“這人和我們紫雲閣無關,由著穀主處置”,那樣她可真是死到臨頭了。因為以君紫夜的脾氣,說完這句話之後,一定不會給她挽留的機會。估計會直接用什麽法子拽走他的紫雲蟒,一閃身就不見了。
對於君紫夜,她是一點兒也吃不準、猜不透的。不能說他一定會怎樣做,也不能說他一定不會怎樣做,更找不到什麽一定能忽悠到他的法子……雖然她現在已經成功忽悠到君紫夜了。但她寧願相信,這隻是一個巧合。
想要把“巧合”變成“一定”,估計還需要了解一陣子。隻不過,她沒有這個費心了解的必要。因為她並沒有什麽長遠的圖謀,所求隻是短暫的。隻要把這個巧合充分利用一番,以支撐她拿到解藥,這就足夠了。
穀主麵色不悅的從容菀汐手中接過鑰匙,猶豫了一瞬,還是道:“既然姑娘不是紫雲閣的人,為何要過來救紫雲蟒?隻怕還有什麽其他的圖謀吧?”
“閣主,恕在下直言……若這姑娘不是救紫雲蟒,而是偷紫雲蟒呢?我看這姑娘定是出於歹心,閣主非但不能救她,反而要重重責罰她才是。”
容菀汐知道巫穀主這話的由來,他並非是覺得她救紫雲蟒有歹心,而是覺得,她入巫靈穀有歹心。覺得她進巫靈穀是另有圖謀,救走紫雲蟒隻是無心插柳。
能體諒他的這一番顧慮,也知自己偷偷摸摸的偷了大長老的那一串鑰匙實屬卑鄙之舉,但卻不能不為自己辯解。
“穀主……”容菀汐正色向巫穀主一抱拳,歉然道,“深夜入貴穀中,做了一番偷偷摸摸的勾當,實屬在下的不是。這是在下的錯,在下認。”
“其實對君閣主所言,不過是客套話罷了。穀主心裏真正擔心的是,我對貴穀有其他圖謀,放出紫雲蟒隻是無心插柳。穀主,在下所言可對?”
巫穀主不料她能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就猜得這樣透徹,且居然敢明著說出來。因而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但因她全身都被紫莽纏著,隻有兩隻小臂搭在外邊,也看不出個所以然來。沉聲道:“難道我冤枉了姑娘?”
“也算不得冤枉”,容菀汐笑道,“若在下是穀主,在不知道前因的情況下,也定然會這樣認為的。是在下的不是,理應在剛才歸還鑰匙的時候,就向穀主講明原因。”
容菀汐輕輕拍了拍紫雲蟒的身子,紫雲蟒仍舊乖乖的纏在她身上,把頭小心的搭在她肩膀,並未有什麽不滿的反應。看到巫穀主眼中有詫異的神色,容菀汐便繼續道:“其實對於今晚的事,在下自己也很奇怪,現在想來,還覺得自己是糊塗了、或是在夢遊呢……“
“今日幾位法師在媧神鎮的集市上以笛聲捕蟒兄的時候,在下正在一旁的小酒館裏吃午飯,聽到這聲響,便隨著大家一起看熱鬧。不知怎的,在四位法師將蟒兄關在籠子裏,並用四根木縋查到它身上,弄得蟒兄哀聲嘶鳴之時,在下心內一緊,竟是感同身受一般。隨後,蟒兄被法師們收服,再無掙紮之能……”
之所以將看到的捕蛇一事說得這麽具體,是為了給君紫夜聽。要讓君紫夜知道,這些人在抓紫雲蟒的時候,讓紫雲蟒吃盡了苦頭。讓君紫夜對巫靈穀的人多有反感,或許會幫著她些。
繼續道:“蟒兄被關在籠子裏,轉頭之時,看到了在下這邊。不知怎的,忽的就向在下求救,好像和在下是就相識似的。從它的呼救聲裏,在下能感覺到它對在下很信任……”
容菀汐很是困惑,不是裝出來的:“在下很糊塗,想著,我真的不認識它啊。可它的呼救聲,聽起來,就如同不會說話的嬰孩兒在摔倒了,哭著在向你求助似的,讓人無法忽視。直至它被幾位法師帶走了,在下這心裏,還緊緊揪著呢。腦海裏盤選著蟒兄的呼救聲,總覺得於心難安……”
“一番坐立不安之後,竟像受了魔障似的,一門兒心思的要來救它。好像不將它救出去,這輩子都無法安生似的。所以,在下就來了……雖然聽起來有些奇怪,但在下說的,都是真的。”
容菀汐不覺得巫靈穀的人會相信,但相不相信在他們,解釋與否卻在她。向他們解釋一番,雖說也沒有全然說實話,但卻也算盡到了自己的本分。全部的真話,她是不能說的,難道還能當著君紫夜的麵兒說,我是為了賣你個人情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