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嬤嬤受委屈了”,容菀汐笑道,“回頭兒可一定要去找鞠大夫瞧一瞧,讓他給你開一些去淤消腫的藥膏塗抹一下,。”
“不礙事的,真的不礙事兒。”靳嬤嬤連聲道。
宸王沉吟道:“采曦脾氣向來不怎麽好,但是隻因這麽一點兒小事,就對你如此大發雷霆,的確有些蹊蹺……本王知道了,這一陣子裏你盯緊了她,最好連香來院都不讓她出。一旦她出了香來院,你必要跟著她,弄清楚她去了哪兒。”
“但要拿捏好分寸,絕對不能讓她發現了。府裏的一些事情你照辦,又要看緊了她,這事兒的確不好做。但嬤嬤向來辦事穩妥,盡力就行了。”
“是。奴婢多謝殿下體諒。”靳嬤嬤十分感念地施禮。
“對了,回頭兒你讓人交代下去,就說十二月二十咱們升平院設宴,讓大家夥兒都準備著,悉數到場,咱們樂嗬嗬。”宸王道。
靳嬤嬤應了一聲兒,恭敬退下。
宸王卻是眉頭緊鎖,對容菀汐道:“若是以後盧采曦來求見,不管她有什麽事兒,你都一概不見。能推就推,推不掉的,就讓初夏出去來回通傳,總之不能給她和你見麵的機會。”
“哪有那麽邪乎?再說你天天在昭德院,她要是真想做什麽,反而不敢過來。”容菀汐道。
宸王深深地看著容菀汐,眉心緊蹙:“本王是怕萬一……菀汐,本王不能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原本將她強行留在他的身邊,就已經是委屈了她。若是她在這王府裏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即便沒什麽大的差池,就隻是讓她陷入到一些無端的是非之中,他都覺得不忍心。
“哎呀……行了行了,我會注意的。”容菀汐胡亂應了一聲兒。
現在她最怕的,就是他看著她的眼神兒。因為這目光中,有太多的深情。
而這些深情,都是她承受不住,也不敢承受的。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並非是一個勇敢的人,心裏的顧忌實在太多。但以往的日子裏,她一直顧忌的,不過是她們容家世代忠良的名聲、父親的性命而已。可現在呢,她顧忌的,到底是什麽呢……
她覺得,現在的顧忌,才是真正的懦弱。
她是不敢愛。
怕了這巍巍皇權,怕了這滿城算計,最怕的……還是他的心。
……
按著宸王的“吩咐”,臘月二十,容菀汐就真的隻是在升平院設了一場家宴而已,依舊叫了霓裳和鶯鶯燕燕過來歌舞,一點兒新意也沒有。
府裏的姬妾們平日裏都是自己關門兒過自己的日子,而且很多人都已經幾個月沒有見到宸王了。這一次有機會到宸王麵前來,自是極盡所能地爭奇鬥豔,除了柳美人和劉美人之外,包括趙姑娘和馮美人在內,都是好一番精心打扮。就連薄馨蘭,今日都穿得光彩照人的。
薄馨蘭很少穿這樣搶眼的顏色,平日裏的衣裳都是青色那類的老氣顏色,今日卻穿了一身金絲繡的紫色衣裙,配著她孕期的好氣色,端的是光彩照人。
如今她是這王府裏的側妃,身後兒又有兩個未央宮的奴婢服侍著,自是和其他姬妾不可相提並論。
盧采曦特意早早兒地過來了,又搶了原本應該屬於馮雅意的,右首第一位的位子。如今她也是有孕在身,雖然有貶位之事在前,但搶了馮雅意的位子,依舊沒有人敢詬病什麽。
歌舞、歡宴,一切都如常進行著。宸王所預料的,盧采曦會在這次夜宴上弄點動靜的情況,並沒有發生。持續了一個小時的晚宴裏,盧采曦的屁股就離席,一直穩穩地坐在她的位子上。
宸王心不在焉的,似乎對她是否動手並不在意。隻是瞧著時間差不多了,就吩咐了大家夥兒退下,做了一些例行的關切。笑意晏晏,卻是對嘴不對心。
宸王的關切之語說完,剛起身,就見盧采曦也隨之起身。向宸王和容菀汐施了一禮之後,又向薄馨蘭施了一禮,歉然道:“妾身身子有些不舒服,可否請殿下和兩位娘娘恕罪,容妾身這就離席?”
“哪裏不舒服?等下讓靳嬤嬤去找鞠大夫給你瞧瞧。”宸王道。
“隻是肚子有些不舒服罷了,怕是……怕是吃得有些反衝了……”盧采曦很不好意思地說道。意思是,她內急。
宸王便也沒再說什麽,隻是笑道:“那你快些回去吧!可別耽擱了。”
“是。”盧采曦說完,帶著秋燕和靳嬤嬤,先於所有人離了席,出了升平院。
這樣子,非但不像是有什麽圖謀,反而是故意避嫌呢。
宸王的目光並未在盧采曦身上停留,就好像原本今晚的夜宴,也並非是為盧采曦而設的,悠然地下了高位,慢悠悠兒地在盧采曦身後離開了。
看到宸王和容菀汐離開,其他幾位姬妾,礙於有未央宮的人在場,便不敢先離開,而是等著薄馨蘭先走。
薄馨蘭隨著宸王出了正殿之後,她們才跟了上來。
一場生日宴無甚新意,可以說是無趣至極。回到昭德院,宸王擺弄著他的幾位愛姬送給他的壽禮,麵容平靜,不似有什麽欣賞之意。
容菀汐看著圓桌上放著的一雙靴子、一個錢袋、一個劍穗、一幅字畫、一塊冠玉、還有一壺好酒、一盒兒點心,心想,這些東西的確入不了宸王的眼,難怪他看著這許多心意,卻是一點兒感動的反應都沒有呢。
“好歹是人家的一番心意,你就算瞧不上,也偶爾用一兩次,別辜負了人家。”容菀汐笑道,遞了一杯解酒茶給他。
宸王隨手接了茶,說道:“我不是在看這些東西,而是覺得有些奇怪。”
“奇怪什麽?”
“采曦。”宸王說了兩個字。
容菀汐見他不再看這些“心意”,便幫他將這些東西收起來,能用到的就擺到宸王方便看到的地方去。
其實對於盧采曦今天的安靜,容菀汐也很是不解。若盧采曦的肚子真是假的,她自然急著要將肚子裏的東西卸掉,近日裏,再沒有什麽機會能比今日更合適。
等過幾個月,就是她想要卸貨,戲也不是那麽好演的。三個月的時候小產,和四五個月、七八個月的時候小產,動靜豈能一樣?
到時候她若是不沒個半條命,戲是演不真的。
可這有命沒命,卻又不是她自己說了算,而是鞠大夫說了算。所以盧采曦若想要讓自己小產,絕對不敢讓自己撐到過年以後。
見容菀汐不答話,宸王笑道:“你啊,真是謹慎得過了頭。就算你說了一些看法,我又怎麽可能怪你呢……一遇到府裏這些女人們的事兒,你總是避諱著,讓我連一個商量的人都沒有。”
其實這一次,容菀汐並非是有意避諱著,而隻是也覺得好奇,在想事情罷了。這事兒已經進行到這個份兒上,宸王已經在心底裏認定了盧采曦沒有懷孕,正變著法兒地要將真相給揪出來呢。她若是一丁點兒看法都不說,實在刻意太過。
“我看是你想得多”,容菀汐笑道,“我並不是避諱著不搭理你,而是也覺得蹊蹺,一時想不通。”
“有什麽想不通的?”宸王眸光一冷,聲音也有些沉,“我看,她是想要將這孩子給生下來呢。”
所以才不急著要將肚子裏的東西弄出去,不急著嫁禍別人,反而擔心別人來害她,處處防備著。
這一次,采曦可是真是玩兒了火。
“她應該沒有這個膽子,估計隻是沒找到機會下手吧。如今仔細想來,其實夜宴上服侍之人眾多,她就算想要摔個跟鬥都不可能,早有人扶住她了。不得已,這才放棄了吧。”容菀汐道。
若事情真的像宸王所說,那麽盧采曦,一定沒有活路。
宸王想了半晌,道:“不說她了。”
忽然一臉曖昧地向容菀汐一挑眉:“愛妃,你給本王準備的禮物……”
說著,人已經起身,向容菀汐湊了過來。
容菀汐慌忙從他的手臂下逃脫,笑道:“你不是說,你隻想要一樣東西嗎?而且我還知道。所以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
“什麽啊……”宸王反而被容菀汐給弄迷糊了。
上下打量著容菀汐……準備好了?準備好什麽了?怎麽看著她這樣子,也不像是要獻身的意思啊。
“快快快,穿好衣服隨我來。”容菀汐將大氅遞給了宸王。
“出去?”宸王更加迷糊。
容菀汐點點頭,催促道:“你快點兒。”
“我……”宸王看了下裏屋的床,戀戀不舍。
“快點兒啊……”容菀汐已經親自為宸王穿衣服了。
“愛妃……我們在房間裏就行了啊,這大冷的天兒,到了外麵怎麽辦事兒啊?還不凍得著涼啊?”宸王道。
容菀汐抬頭,看著宸王,很溫柔地笑道:“怎麽不能辦事兒啊?我都準備好了,你就隻管跟我走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