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先讓一個公主嫁過去,那是一定的。不然如何能讓雷國放心?如何能讓火國知道風國已經接受了雷國的示好?”宸王也很是擔憂,“但到底是哪一個公主,現在還不好說。最終還是要看雷千琉的選擇。”
容菀汐知道,宸王定然不願意讓這事兒落在凝兒的頭上。先不說這遠嫁之苦,就是雷千琉的壞名聲,宸王也一定聽過。
可在皇家,公主自身的幸福真的那麽重要麽?一個小小女子的終身幸福,在皇權麵前,簡直微不足道。如果到了那不得不讓凝兒嫁過去的地步,皇上是絕對不會因心疼女兒,而打亂了所有計劃的。
但雷千琉還沒來,他們現在的擔憂,也就隻是擔憂而已。隻希望這厄運不要降臨在凝兒的頭上。
隻能走一步看一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畢竟誰也不知道那雷千琉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父皇隻說了讓咱們去接他,沒說要在未央宮設宴款待之類的?”
“父皇說讓咱們轉達給雷千琉,就說太子近來偶然風寒,身子不適,不方便出來走動。所以這接待他的事兒,也要再緩一緩。估摸著太子的身子後日就應好些了,後日在蓬萊殿設宴為他接風。這兩日,就讓他在京都城中隨意轉轉,莫要拘束著。”
容菀汐笑笑,心想父皇可是真能挫人麵子啊。人家的太子大老遠地過來了,卻要因他們風國的太子染了風寒這麽點小事兒而被晾著。以雷千琉那火爆脾氣,還不直接怒而走人麽?
皇上特意交代了宸王要如此和雷千琉說,顯然是要試一試雷國皇室的深淺。看看雷千琉是不是真如外界傳言的那麽暴戾得一無是處。
一想到向來笑不離臉的宸王,遇上那麽一個凶狠暴戾的主兒,容菀汐還是很期待下午的情況的。
午時剛過,容菀汐和宸王便開始準備著了。雷國來的先報說雷國使隊於未時到城門口兒,容菀汐他們自然要先等在那兒,總不能讓人在城門口兒站著等他們。
因為說了是以家禮迎接,容菀汐就隻是換了件稍微華麗一些的淡藍色金絲繡宮裝,由初夏挽了個淩虛髻,並未做太過隆重的打扮。宸王則更是隨意,隻是穿著這一身家常的青色便袍,翹著二郎腿兒,更顯得吊兒郎當。
快到時辰,宸王叫上了卓酒和雲裳,並著府裏的其他幾個家丁丫鬟一起,帶著一些王府裏的糕餅點心,出門兒去接人家的使隊去了。
容菀汐覺得,人家浩浩蕩蕩地來了,他們卻隻是帶著王府裏的這些人出麵迎接,皇上連個送點兒關懷之禮的表示都沒有,這未免有些有失待客之道。但若非如此,也的確無法試出雷國對與風國達成聯盟的需求程度,更無法試出雷千琉的真正城府來。
馮四和卓酒趕著馬車,帶著這些人兒,到了城門口兒。宸王和容菀汐坐在馬車裏等著雷國使隊,丫鬟和家丁們則是捧著食盒在下了馬車,在馬車外靜候著。
不多時,雷國的使隊浩浩蕩蕩地自護城河畔過來。看著隊伍,約有二三百人。
二三百人自然並非都是使臣,而是護送雷國太子而來、以保其周全的精銳兵士。這些人數量雖不算多,但若駐紮在風國京都城外,也不失為一種隱憂。誰知道這些人有沒有接到什麽“夜行”的命令,刺探風國京都城中、甚至是未央宮中的情況。
“看來咱們要派人暗中盯著他們,若有人有什麽非分舉動,立刻報與父皇。”
“我已飛鴿給雷停他們,讓他們埋伏在城外周圍,盯著這些人的舉動。待到一會兒進宮回稟了父皇,父皇也會派人來好好‘關照’這些精兵,絕對不會讓他們在這裏散放著。”宸王道。
掀開車簾仔細看著,又回頭低聲道:“你看沒看到,雷國騎兵的軍紀十分嚴明。你看雖然是在長途出使中,他們的隊形卻絲毫不亂。在這樣漫長的途路上,又剛剛過了河,雷千琉哪有心思去管他們的隊形兒?可見這完全是出於一種習慣。將士們都是訓練有素,規矩於每人心中不差。”
容菀汐也發現了雷國騎兵的規矩嚴明,略有些擔憂:“看來這幾年裏,雷國的確治軍有方,戰力已經今非昔比。昔年在邊疆的時候,也見過一些雷國的兵士,遠沒有這般精氣神兒。”
如今的雷國兵士,即便隻是普通行路,卻也是雄赳赳氣昂昂的。遠非早些年的那些,隻是身體強壯的、一群散漫的烏合之眾。
眼見著雷國使隊要到城門口兒了,宸王才帶著容菀汐站下了馬車,到城門口兒的正中去迎接。
為首的,是一個穿著一身棕紅色錦袍、麥色肌膚、身形兒健壯、濃眉劍目的年輕男子,沒想到這雷千琉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可能是品行太差,以至於所有關於雷千琉的傳說中,他的容貌都被人有意掩蓋了去。
“哈哈……太子啊,可把你盼來啦!”沒等雷千琉勒馬站定呢,宸王就笑著迎了上去。
說得並非是官場上接待使臣的言語,而是親熱得不得了的家常之言。這樣一來,如果是一個性子較為正常的人,即便是對他們風國的草率迎接頗有不滿,卻也不好表現出什麽來。
就看這雷千琉的性子到底如何了。
“哈哈……宸親王?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啊……”雷千琉勒馬停住,翻身下馬。像是兄弟似的,和宸王很親熱地擁抱了下。
容菀汐嘴角含笑,看來雷千琉這人雖然脾氣火爆了些,但卻並不是一個暴戾的傻子麽。
宸王並未報上身份來、也並未解釋什麽、身上並無什麽能證明親王身份的東西,雷千琉之前也並未見過宸王,但卻能一眼便認出來人是宸王,而不是靖王或太子,也可見其城府之深。隻是從宸王的言談舉止上,就能確定了他的身份。
容菀汐看著此時雷千琉那健康俊朗的臉上的、一副十分討喜的和悅神態,心裏卻反而有些擔憂。
這樣的人,可是比那傳說中暴虐之人難對付得多。心裏狠,麵兒上笑,又是一隻笑麵虎。
原以為的笑麵虎和怒吼獅對抗的局麵沒有出現,反而看到兩隻笑麵虎正在玩耍嬉戲呢。
但卻也未見得,他就一定是宸王的對手。容菀汐發現,自己的宸王的敬佩和信任,真的已經達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宸王和雷千琉寒暄了幾句,容菀汐便含笑上前去,向雷千琉施了一禮。隨著宸王,也並未說什麽官場上的套話,而是關切道:“太子殿下這一路上可還順利?”
“勞煩王妃掛心啦,本宮一切順遂。這風國的大好河山,當真美得很哪。這一路上,本宮可是大飽眼福哪!”
宸王又和他寒暄了幾句,便回身上了馬車,坐在馬車裏,引著雷千琉進城。
宸王和容菀汐坐在馬車裏走在前頭兒,雷千琉騎在馬上,帶著三個隨行大臣和五個隨從跟在宸王的馬車後頭兒。弄得他就像是護衛宸王馬車的隨從似的。對這種情況,他是可挑理可不挑理的。
若是因此兒挑理兒,說風國怠慢折辱了他,風國也沒什麽狡辯的餘地,隻能賠賠禮道歉。若是不挑理兒呢,就自己想開一些,人家是坐著馬車來的,回城自然也要坐馬車,總不能走路在前頭兒給他引路,不然豈不成了牽馬的?
是否拿這事兒做文章,就是他一個念頭的事兒。取決於他想要以什麽樣的態度來和風國打這一番交道。
雷千琉跟在宸王的馬車後,仔細想了一番,最終決定——大度。都說風國的宸親王是個酒色之徒,可近兩年他的建樹卻不少。今日一見,這分明是一個城府頗深的笑麵虎。此番舉動所牽扯到的幹係,他又豈能不知道?
之所以這麽做,一定是得到了風國皇帝的授意,故意試一試他。
這次來風國,為的是娶一個風國公主回去,讓這個未來的老丈人覺得他是個胸胸無城府、毫無容忍力的草包,可不是什麽好事兒。
到了驛館外,宸王和容菀汐下了馬車,身後兒跟著的那些捧著食盒的丫鬟家丁們,恭恭敬敬地站在兩人身後,等著不遠處在馬上緩慢走近的雷千琉。
雷千琉走近了,非但沒有對宸王和容菀汐在馬車上的舉動有什麽不滿,反而歉然笑道:“讓宸親王和王妃久等了。街道上百姓太多,本宮怕傷著他們,不敢快走啊。”
“太子宅心仁厚,想必今日之行,必得我風國百姓人人稱頌……太子請。”宸王向雷千琉做了個“請”的手勢,將雷千琉讓進了驛館裏。
輕描淡寫地和他說了皇上交代的話。宸王是輕描淡寫地說著,雷千琉也就輕描淡寫地應了一句:“好說好說,本宮在風國逗留日久,不拘這一兩日。”
給雷千琉和其隨行之人安排好了住處,將宸王府的點心留下,又寒暄了半晌,這才告辭。整個接見的過程,看似愉快至極。雷千琉就好像是個沒脾氣的軟柿子似的,始終笑嗬嗬的。
“愛妃覺得雷千琉城府如何?”馬車上,宸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