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汐兒,這幾日,你好好兒想一想。如果你不來,我便知道,你是真的放棄了。”
他本是要說,“你不來,我便放放棄”,可他不忍心說出口。
縱然翎王的意思表露得很隱晦,但容菀汐卻已經聽明白了。
他的意思說,“如果你不來,我們之間便就此結束”。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不會去的。”
“我會等你,直到天明。”翎王很肯定地說完,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這才鬆開了手。
容菀汐知道翎王固執,不到最後一刻,他是絕對不會死心的。所以隻是淡淡笑笑,點點頭,向翎王施了一禮,以作告退。
可是起身之時,卻忽然眼前一黑,腿也軟了……
僵了一瞬,猛地用力站起。可卻是頭一沉,整個人向地麵栽了下去,完全沒了知覺……
“汐兒!”翎王驚呼一聲,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然而,卻是站立不穩,一個踉蹌,在抱住容菀汐的一瞬間,栽倒在地……
失去知覺之前,迅速用手護住了容菀汐的頭。
“糟了糟了,真的出事兒了……”躲在暗處吃力地向這邊看著的秋燕,心內暗道一聲兒。
此時,與秋燕不同的是,匍匐在枯草從中的、捏著鼻子的冬雪。
看到翎王和容菀汐倒下了,冬雪迅速四下看了看,見沒有人經過,忙衝了出去。將翎王和容菀汐拖進了厚厚的枯草叢裏,動作麻利地將容菀汐身上的華服退到了肩膀、露出一半兒的胸脯來,衣袋解開、頭發弄散。而對翎王呢,則是將他的腰帶解開,直接把上衣脫掉了,蓋在他們二人的身上。
迅速做完了這些,趁著沒人經過,飛快地往宜蘭院跑回。
心裏撲通撲通地跳,手心兒裏全是冷汗。嚇得腳下也輕飄飄的深一腳淺一腳的跑著。直到跑到了一片樹林兒裏,被樹幹絆倒了,摔在了地上,因為驚嚇到了極點,反而清醒了些。
忙掃掃身上起身,警惕地四下看了看……還好還好……沒人。深吸了幾口氣,讓自己更冷靜了些,慢慢兒地往宜蘭院走。
進院子這事兒,可是半點兒也馬虎不得。要是一不小心被敬敏和吳嬤嬤給發現了,那可是前功盡棄。她擔驚受怕地過了這一晚上,好不容易事成了,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後怕而毀於一旦,那可真是太窩囊了,以後都沒臉麵對她自己。
如此想著,腳步總算穩了些……
成了,真的成了……
薄馨蘭說,這藥的藥效是半個時辰。最好的結果是,宸王見容菀汐和翎王半天不回來,因為擔心,自己出來找,剛好看到了容菀汐和翎王在草叢裏的荒唐樣子。而那時候,藥效應該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宸王輕輕拍拍容菀汐,容菀汐就能醒過來。醒來之後,可是有口說不清。
但這最好的結果,靠得還是運氣。如果這最好的結果不能出現呢,最有可能出現的結果,就是宸王派人出來找,是出來找的奴才看到了這一幕。
不管怎樣,容菀汐的名聲是保不住了。
其實原本她的想法兒是,讓薄馨蘭找一個由頭兒,去找宸王。路過那裏的時候,“剛好”發現了翎王和容菀汐。
可是薄馨蘭說不妥,這樣未免顯得有些太刻意了。她們要完全把自己摘清出去,哪怕是一句話的牽扯,都不能有。寧可這局設得不完美、不能讓容菀汐大丟清白,也一定不能把她們自己顯露出來。
薄馨蘭謹慎是好事兒,尤其是對她這個奴婢而言。但在這一件事兒的後續上,她總覺得,薄馨蘭有些謹慎得過了頭。
不管怎樣,反正薄馨蘭交代給她的事情,她是漂漂亮亮地完成了,緊接著的事兒,可是與她無關。
隻要不被敬敏和吳嬤嬤發現,這件事情,就是神不知鬼不覺的。
不管是來路還是此時的歸路,她走得都是極偏僻的,躲閃得有很小心謹慎,沒有被人發現。
悄悄兒回到了宜蘭院,緊貼著後門兒,將後門兒開了一個可供一人通過的縫隙。仍舊是趴在地上,在枯花的掩映下,爬進去。輕輕用腳帶上後門兒,從花叢中迅速匍匐到邊緣。
此時,吳嬤嬤和敬敏的房間已經熄了燈,應該是睡下了。但冬雪仍舊十分謹慎,並不敢大搖大擺地走,仍舊是用來時的方式,謹慎至極地回去。
從後窗回到房中,被子還是她離開之時的樣子,房門還是從裏頭插著的,根本沒有人發現她出去過。
躺在床上平複了片刻。起身,點亮了燈。到梳妝台那邊去,做出找東西的樣子。隨便拿了一把剪子,又吹熄了燈,回到了床上。
正屋裏,薄馨蘭躺在床上,一直盯著冬雪的房間。終於,見到冬雪的房間裏亮了一會兒。
勾了勾嘴角,攏了攏被子,無比愜意地縮在溫暖的被窩裏……
冬雪這丫頭,真是得力得很。有這樣聰明能幹的奴才在一旁幫襯著,的確是一件好事兒。至於之後的安排,她暫時不用去想。總要把自己的地位坐穩了之後,才能圖以後不是?在現在這節骨眼兒上,她要做的,就隻是好好兒地籠絡住這個聰明奴才的心,讓她更好的為自己效力。
香來院裏,秋燕急匆匆跑了進來,在正屋門外敲門。
這一路上,她也是很謹慎的,想著可別讓人發現了自己,將這鍋讓她給背上。因而走得很慢,直到到了院門口兒,確定了安全,這才匆匆跑進來。
盧采曦說了聲兒“進來”,秋燕就忙開門兒進了屋。向盧采曦施了禮,低聲道:“夫人神機妙算,真的出事兒了。”
“哦,你快說說,到底怎麽回事兒?”一聽到出事兒了,盧采曦眼中放光,喜道。
秋燕低著頭上前去,躬著身子,將躲在升平院外看到的,都和盧采曦說了。
說完,恭敬地低著頭,等著盧采曦示下。
盧采曦聽了,含笑沉默了半晌,方開口道:“咱們先不管這事兒。”
“是。”秋燕恭恭敬敬地應了一聲兒,一句廢話都沒有。
“事情辦得很不錯,你早些回去歇著吧。等看了接下來的情況,我再告訴你該怎麽做。”盧采曦安排道。
“是。”秋燕仍舊一個字兒一個字兒地往外蹦。
盧采曦心情好兒,也沒空兒挑她的錯處。隻是含笑等著看熱鬧兒呢。
出了房門,秋燕鬆了口氣。
回來的時候,她還擔心盧采曦會責怪她呢。擔心盧采曦會說,“蠢貨!你怎麽不當場揭穿了冬雪?我讓你看著,你就隻管去看著嗎?”
或者是,“我不是讓你一有情況立刻來報嗎?怎麽事情都完了,你才回來和我說?”
那可真是要氣死個人!
當時的情況,在暗處等著,就是她所能做的唯一選擇。若是出去攔下冬雪呢,回頭兒盧采曦或許會說,多麽好的一個能讓容菀汐吃虧的機會,你這蠢貨,就這麽給我葬送了!若是回來稟報給她呢,盧采曦或許又會說,我不是讓你盯著嗎?你這麽早回來幹嘛?什麽都沒看到,你回來說什麽?
反正怎樣都是錯的。唯有真的一直盯著“看”,才是最穩妥的。
幸虧盧采曦沒有傻到一定程度,還知道對她而言,現在的情況,反而是有利的。不然她真是和她說不明白,隻能由著她教訓一頓。
此時的盧采曦,對所得到的結果,是滿意得很。
如果能夠把這件事情利用好,或許會一箭雙雕,一舉除掉了容菀汐和薄馨蘭兩人。
薄馨蘭做的這個前局相當漂亮。等到薄馨蘭毀掉了容菀汐的名聲,過一陣子,容菀汐的壞名聲兒已經傳出去了,她再帶著秋燕,到宸王麵前去揭發薄馨蘭。到時候容菀汐的名聲也已經壞掉了、薄馨蘭的惡行也被揭露了,這府裏最風光的兩個人,可就都變成了見不得人的。
而她呢?如果有了身孕,那可是扶搖直上。闔府上下,定然隻以她為尊。
不管原因如何,容菀汐和翎王在一起的樣子,一定讓殿下頗為反感。就算他知道容菀汐是被薄馨蘭加害的,但是隻要一看到容菀汐,心裏還是會不舒服。更何況無風不起浪,如果容菀汐沒有和翎王一起在外頭兒,薄馨蘭怎麽會有這個機會?
殿下看容菀汐覺得煩,看薄馨蘭這個害人的罪魁禍首呢?一定是煩上加煩。到時她再有孕在身,殿下的心,還不得都放在她的身上麽?
所以啊,這事兒,可是她重新獲得殿下寵愛的一個大好契機。無論如何,都要好好兒利用。
隻要能把秋燕為什麽能看到真相這事兒,給解釋得清楚一些、合理一些,就沒什麽大問題。
……
升平院內,宸王臉上,被靖王由貓畫成了老虎、又由老虎變成了烏龜。眼瞧著烏龜的最後一隻腳已經畫完了,容菀汐和翎王卻還是沒回來。
宸王愈發的心不在焉,不管靖王和兩個小公主怎麽逗他,他的笑容,都是那麽假。借著酒勁兒,那憂心忡忡的眼色,是愈發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