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也正掀開車簾看著窗外,聽宸王這麽說,回頭笑道:“你去歲不是來過麽?怎麽弄得好像頭一回來似的?”
“這不是不想在你麵前賣弄嘛?本王一番好心,你怎麽這麽不知領情?”宸王道,“這一路上真是被你傷得不輕呢!”
“我還真能傷到你?你早就在那美人兒堆裏練成了金剛不壞之身了吧?”容菀汐笑道。
“那你是錯了”,宸王伸了個懶腰,活動下筋骨,頗有些得意地說道,“正因為常在美人堆兒裏,平時都被美人們哄著愛著,到你這裏受了這番對待,才更容易受傷呢!”
“哪裏談得上那‘愛’字?充其量也就是諂媚你罷了。”容菀汐說得毫不留情。
宸王仰天長歎一聲,恍似受到了極大的挫傷似的。
到了淮安府衙外,卓酒下馬去向門口兒的衙役們道:“勞煩你們去通報一聲兒,說是宸王殿下到了。”
一聽是宸王,一個衙役忙跑了進去,喊道:“大人……宸王殿下到了……”
不多時,淮安府中,烏泱泱的一眾人都到門口兒來跪迎。有府尹大人的家眷、家宅裏的奴才們、府衙中的主簿官差們,還有一些在此參與督辦的小吏們……府尹蔡升親自出門兒來迎,其餘人都在院內跪著。
“下官恭迎宸王殿下……”府尹大人在宸王馬車前行了個朝禮,叩拜道。
“大人快快請起……”宸王掀著車簾說了這麽一聲兒。
早有府中的奴才放了踏腳在馬下,恭候宸王下馬車。
宸王下了馬車,回身拉容菀汐。
上前去扶起了蔡升,笑道:“一年不見,瞧著大人的身子骨更硬朗了一些呢!”
“托殿下的福,身子骨兒倒還強健。”蔡升道。
蔡升是個四十多歲的微胖中年人,從言行神態上瞧著,是頗為麵善的。
“這位就是王妃娘娘吧?”蔡升忙向容菀汐揖了一禮,“下官淮安府尹蔡升,拜見王妃娘娘。”
“大人無需多禮”,容菀汐笑道,“路上就聽殿下說,大人是個心係朝廷、心係百姓的好官呢。如今一見,大人果然麵慈心善。有此良臣,乃是淮安百姓和朝廷的福氣呢。”
聽得容菀汐一番妙語生花,宸王憋著笑。心想我什麽時候和你誇過蔡升了?也就說了下這三淮府尹的名字而已。你倒是會和人家套近乎。
容菀汐這話說得,果然讓人極其受用,蔡升已經樂得合不攏嘴兒了,又有些不愧不敢當的害羞。
“為朝廷效力、為百姓造福,乃是下官的本分哪!豈能擔得起殿下和娘娘如此讚譽?愧不敢當、愧不敢當啊……”蔡升謙虛道。
說話間,將容菀汐和宸王往府衙內引。
一進院門兒,就聽這跪了一院子的人齊聲道:“恭迎宸王殿下,恭迎王妃娘娘……”
宸王笑道:“都起吧,各忙各的去吧,不要把本王當客人,大家自在一些……”
蔡升先應了一聲兒,便回身吩咐道:“殿下有令,各忙各的去吧。”
跪迎的人退下之後,蔡升道:“容下官親自引著殿下去後院兒家宅中安頓可好?下官為殿下及王府家眷們準備的房間,早在十日前就收拾好了。”
宸王點頭,道:“大人有心啦。”
“大哥呢?是在府中呢,還是去哪兒了?”宸王問道。
見蔡升如此陣勢迎接他,宸王就知道大哥一定不在府中。不然蔡升多少也會收斂一些,不會和他這麽熱絡。
去歲巡視江淮一帶時,和蔡升的確比較談得來。若是從心底裏說起,蔡升應該是占在他這一邊的,但是為官之人,從來都是無法做到表裏如一的。如今局勢還未徹底明朗,對這黨爭之局是否已經開始,蔡升心裏也是吃不準的。所以在接下來的這一陣子裏,少不了要有一番兩頭兒都不得罪的和中之舉。
“太子殿下前日出發去淮濱府親查河道了,估摸著要等後日才能回呢。”蔡升道。
“具體的整治規劃、銀錢用度,可都算好了?”
“規劃就是工部擬定的那些,太子殿下說要親查一番,再等殿下您來了,一起商度一下,看看是否有需要稍作更改的地方。至於銀錢用度,太子殿下說即便規劃有所更改,估摸著也是小改動,無傷大局,因而已經先定下來了。折子已經呈報到京都城去了,隻等著國庫那邊給撥下餘款了。”
宸王點點頭,以示聽到了。
大哥還是很謹慎的麽,生怕他過來後會挑毛病。但是於銀錢用度方麵的操持,卻是當仁不讓的。
但其實,大哥未必會真的在此番用以治理河道的款項中做什麽文章。他越是先定了銀錢規劃,看起來像是在其中動了手腳的樣子,就越不可能真的動手腳。大哥這做,是給他下套兒呢。
知道他來了後,聽到具體規劃分毫未動,款項規劃卻已經報上去了,必然會起疑心。這樣一來,少不了將注意力都放在對他報上去的款項的核對上。到時候再在款項的規劃上給他挖一個大坑,讓他發現問題後到父皇麵前去參上一本,等父皇怪罪下來,太子再將那問題圓滿的圓上。
到時候,在父皇的眼裏,他可就成了一個故意找皇兄麻煩的心機之人了。少不了要疏遠他一陣子,更有甚者,甚至直接斷定了他是心術不正之人。
這麽明顯的一個坑,他怎麽可能往裏跳?
大哥,你這坑挖得漂亮,但也隻是挖完了放著而已了。
府尹的家宅在府衙後身,由一座假山隔著。
宸王去歲已經來過了,所以對這邊的情況還算了解。但蔡升是個會辦事兒的,給容菀汐介紹道:“下官的家宅裏,自有一處大門和一個後門兒供下官的家眷們出入,平日裏下官家宅的家眷們,是不可以由這座假山來府衙裏找下官的。若是有事兒求見,則從大門那邊繞過來,到府衙外找衙役們正經求見。”
容菀汐點點頭,心想這倒是和宸王那“涇渭”的用意相同。
“但下官自己就不那麽嚴格要求了,平時到府衙裏公幹、回家去,都是走這條路的。殿下和娘娘住在下官的家宅中,也是隻管方便就是,大可以在這邊自在進出。不要看平日裏沒人走,就麻煩著繞遠兒去了,如此可是折煞了下官。”
容菀汐笑道:“本妃自是與夫人們在一處,殿下平日裏來府衙公幹,自然是不會麻煩著的。”
“如此下官就放心了……”蔡升繼續道,“下官的家宅中,共有一妻三妾,平日裏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有兩個未出閣的女兒,一個十三歲的小兒子。但他們都住在東宅裏,下官給二位殿下和娘娘、夫人以及家眷們安排的院子,都在西宅,中間有一條小溪隔著,他們是打擾不到殿下和娘娘夫人們的。”
“殿下和娘娘、夫人,就隻管把這裏當做自家的府宅便是了。若有什麽缺的短的,便差人去東宅和下官的夫人說,或是直接差人來和下官說,都行。娘娘就隻管吩咐便是了。”
宸王笑道:“大人放心吧,我們是不會客氣的。這一陣子一定在貴府中過得自自在在的。”
說笑著走了片刻,這淮安府尹的家宅並不算大,也就能有宸王府占地十之三四吧。過了小溪,到了西宅中,蔡升引著他們到了住處。
“西宅中共有十處院落,太子殿下用了四處,剩下的都收拾好了,殿下隨意挑選便是。”蔡升道。
“大哥住在哪一處?”宸王問道。
蔡升指了指左手邊兒的一處較大的院落,道:“就是前院兒這個了。”
宸王隨手指了下自己的右手邊,問道:“這院子是空著的吧?”
“回殿下,是空著的。”
“本王就帶著家眷們住在這幾處院落裏吧,離大哥也近一些。”
這西宅中的院落並不是規整建造的,太子住的地方,大概位於十個院落的中間,宸王挑的這一處,則是在這一片院落的邊緣處了。
反正統共才十個院落,除了緊挨著太子、在太子一旁的那兩個院落中住下,住在哪裏都未免顯得偏遠了一些。而中間的那幾處院子,顯然都被太子的人占滿了,太子的那些隨從們是要護著太子的。
因而蔡升也沒說什麽,隻是笑道:“好,殿下和娘娘、王府家眷們,先進去看看屋裏的情況,有什麽缺的短的,下官立刻差人去置辦。”
“大人不要圍著我們忙活了,先回府衙裏忙活去吧,我們自己找周圍的幾處院子安置了就行了。”宸王道。
“也好”,蔡升道,“如此,下官就先退下了。殿下要是有什麽吩咐,千萬要差人來找下官。”
“知道啦,一年不見,你怎麽這麽囉嗦了。”宸王笑道。
“下官告退,下官告退了哈……”蔡升向宸王施了一禮,樂嗬嗬的退下了。
這院子裏有五間房屋,一間是帶著一個小方廳、東西兩麵各為寢房和小書房的主房,還有三間隻有一間寢房的普通居住房屋、一間是小廚房,東西各兩間、分與主房兩側。
“妾身住這間,臨著小廚房,還能給殿下做些點心什麽的!”盧采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