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菀汐聽得惠昭儀這番言談、見她這般舉止,便知道這並非是她刻意為之,而是她本就是如此坦蕩的人。
一來惠昭儀沒有可以為之的意思,畢竟日後她們除了在宮內有慶典的時候,在眾人中相見之外,也就是像今天這種偶遇了,實在沒什麽其他的利益往來。更何況,人的神態,是由心而生,還是之作表麵功夫,想要分辨清楚,其實並不難。
想來倒是自己誤會了惠昭儀,起先是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因而施禮道:“娘娘寬宏大度,讓妾身汗顏。”
“王妃過譽了。倒不是本宮大度,隻是因為,這原本也不是什麽需要計較的事兒……”惠昭儀扶起了容菀汐,笑道,“本宮要進去陪姐姐說話兒,也不耽擱你們歸府了……”
看向宸王,關切道:“天黑了,過禦花園的時候,帶著你媳婦兒小心一些,莫要磕碰著。”
“是,姨母。”宸王應道。
容菀汐恭送著惠昭儀進了漪瀾宮,不免心中有些感歎……常聽翎哥哥說起自己的母妃,一直仰慕惠昭儀的處事淡然,卻不想,竟是以今日這般方式相見。原以為的相見,本不是這樣的。
看容菀汐一路不語,進了禦花園,來往的宮人們少了些,宸王關切道:“可是見了姨母,想起二哥來了?”
容菀汐也不狡辯,而是點點頭,承認下來。
“在想二哥什麽?讓本王猜猜……”宸王說著,當真很認真地猜起來。
“你是在想,原本你和姨母,應該是婆媳關係的,本不會有這麽尷尬的的相見,是嗎?”宸王笑問道。
“隻是覺得本不該以這個方式相見而已,卻沒想得那麽深,不至於連婆媳關係都想到了。”
容菀汐說著,忽而抬頭看向宸王,笑問道:“殿下隻猜到了其一,殿下再猜猜,妾身還想什麽了?”
宸王聽容菀汐這麽問,又認真猜了半晌……
“愛妃是在想,你與二哥未能成就良緣,實在太遺憾;或許也在想著,如果有一天,你有機會和二哥再續前緣,到那時,姨母會不會接受你。本王猜得對嗎?”
容菀汐看了他一眼,搖搖頭,淡淡笑道:“錯。除了殿下最初猜到的那一點之外,妾身什麽都沒想。”
“哎……你!那你還讓本王猜?本王原本也覺得沒有別的,你那麽問,本王自然就覺得有了。你這是誆本王,可不等於本王猜不準你的心思!”宸王道。
容菀汐笑道:“怎麽殿下拿原本沒有的事兒讓妾身猜,妾身就能猜對呢?見姬妾的那回,殿下忘了?所以說啊,這不能怪妾身誆了殿下,要怪,隻能怪這裏……”
容菀汐笑著指了指自己的頭,說的自然是宸王的頭。
“你在嘲笑本王腦子不好使啊?”
容菀汐笑道:“妾身可沒說,這是殿下自己悟到的。”
“你就是這個意思!好哇容菀汐,你膽子大了是不是?”宸王說著,隨手就下了一根花枝,就向容菀汐頭上砸來。
容菀汐迅速躲閃開了!
如此情況,豈有不跑的道理啊?不跑不是等著被他砸呢嗎?
“容菀汐,你給本王站住!”宸王追上了一路小跑的容菀汐。
因為是在與花園兒裏,容菀汐也不方便跑得太快了,萬一衝撞了哪一個忽然出現在禦花園兒的貴人可就不好了。所以最終的結果隻能是……被宸王給逮了個正著!
“我看你還往哪兒逃?”宸王說著,抬起了容菀汐,就把她抗在了自己肩膀。
“殿下,你快放開妾身……這是在禦花園兒裏呢!”容菀汐邊掙紮著,邊提醒道。
“怕什麽?”宸王道,“就算是在禦花園兒裏,難道這些宮裏的奴才們還管得住咱們夫妻恩愛?”
“誰和你夫妻恩愛了?你快放開我!”
宸王哪裏能放,而是把她控製得更緊了,道:“說不妨就不能放!你嘲笑本王,本王還沒收拾你呢,怎麽能便宜了你?”
“而且……”宸王的腳步忽然停了下來,低頭盯著倒空著的容菀汐,道,“愛妃,本王所說的恩愛,可不是愛妃所理解的那個恩愛?我們的恩愛可是成體統的,並非是愛妃所理解的,幕天席地地坐那羞羞之事啊……”
“妾身原本理解的也不是那個意思!殿下別胡說!”
可能是因為被他給倒空著,血氣全都湧到臉上來了,容菀汐覺得自己的臉頰火熱無比。
看到她紅了臉的樣子,宸王心內得意,忍不住在她臉上捏了一把:“愛妃害羞的樣子真好看。”
“若是妾身這般倒空著殿下,殿下的臉也得紅!”容菀汐氣道。
宸王真是越來越沒個收斂了。
可這一次,她卻偏偏怪不得宸王,誰讓她先撩閑的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悔之晚矣啊……
宸王就這麽扛著容菀汐,大搖大擺地走在禦花園兒裏,直到出了北宮門,仍舊沒有放下她。而是直接把容菀汐塞到馬車裏去了。
容菀汐被宸王放在馬車上,隻覺得頭暈眼花。原本就天旋地轉的,再加上馬車一顛簸,一個坐不穩,整個人都撲倒在剛坐在她身邊的、宸王的懷裏了……
“愛妃這般生撲本王,弄得本王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好生羞澀呀……”
容菀汐起身,把住了車窗。感覺自己的腦袋裏在活漿糊,哪裏還有心思注意他這不成體統的話啊?
閉上眼睛,平穩了半晌,但覺得這天旋地轉好些了,才靠著車壁穩穩地坐著。
“哎……愛妃,你這又是為何?為何生撲了本王,轉眼間又氣本王與不顧?說起來,也真是不好意思啊……”
容菀汐抬眼看向宸王,隻見這人用雙手捂著臉,正看著她,好一番如同黃花閨女般羞澀的樣子!聽得他繼續道:“如此被愛妃這樣靦腆的美人兒生撲,還是頭一回呢……火都被你撩起來了,你又不負責滅掉……讓本王如何是好……哎……可羞死個人了……”
“嘔……”容菀汐伸出一隻手去,五指張開、堅決地阻止他,而頭已經別到一旁去做嘔吐狀了,“殿下,您歇會兒……容妾身吐完了再說……”
“愛妃這是怎麽了?怎麽還沒與本王幹柴烈火呢,就懷上了?”宸王很是關切。
“你別過來!”
察覺到宸王要過來幫她順氣兒,容菀汐再一次堅決阻止!
奇怪……明明宸王說的是這般不成體統的話,可她卻偏偏和他惱不起來,且……竟然這般有心思順著他的意思,和他玩鬧……
宸王就在她身旁坐著,估計她再幹嘔一會兒,宸王真的要把她攬入懷中安慰了。因而容菀汐也沒有細想,而是起身,向一旁挪了挪,和宸王隔開了一段距離。
這一次,是真的不能看他了。
隻要一看他那故意耍寶逗她的樣子,她就不由得要領他的情,和他沒分寸地玩鬧。
見容菀汐那原本和他玩鬧的開懷神色,忽然又變得淡然起來,宸王心內一陣失落。許是怕被她挫了麵子,竟然也不敢再逗下去了,而是正色關切道:“本王扛著你,可是把你弄得不舒服了?回府要不要讓鞠大夫過來瞧瞧?”
“沒事,隻是有些頭暈而已。”容菀汐淡淡道。
“那……要是哪裏不舒服,你可不要硬撐著。”宸王道。
容菀汐點點頭。
一時,在這個封閉的狹小空間裏,兩人都覺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識地不去看對方。似乎就連這裏的空氣,都透出一種尷尬的感覺來。
回到王府,宸王先下了馬車,伸手來接容菀汐。容菀汐順著宸王的手下了車,卻是不與宸王一道兒回去,而是道:“妾身要去鞠大夫那裏,讓他給開一些清熱降暑的方子,那些藥材回來。殿下先回昭賢院,或是去後宅姬妾們那裏瞧瞧吧。”
宸王看著她笑道:“那好,本王先回昭德院等你。”
容菀汐略張了張嘴,但最後,卻隻是點點頭而已。也沒必要勸說什麽,他愛去哪兒就去哪兒。
容菀汐去鞠大夫那裏拿了些藥材,又問了鞠大夫一些關於宸王身子的事兒——宸王的身子可有什麽常年的隱疾、或是有什麽遇暑熱便會發起的病症。但得到的回答是,“殿下身子骨好得很,平日裏就是偶爾著了涼,根本不用尋醫吃藥,自己就好了。”
聽了鞠大夫的話,容菀汐這才放了心。帶了些需要放在行李裏帶走的藥材,又囑咐鞠大夫明兒熬製一些他們路上要用的養生藥膏。
從京都城到淮安府,以正常的趕路速度,怕是要二十幾日才能到。
容菀汐覺得,宸王定然是能慢不快的。所以在路上的時間長得很。連日在馬車上顛簸著,少不了身子要有些損耗。備上一些養生的藥膏兒,每日服一些,多少能減輕些這番奔波的損耗。免得宸王那日覺得腰背酸痛了,再責怪她思慮不周。
和這個腹黑夫君周旋著,真是半點兒也錯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