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樊狸說道,他瞅了瞅一旁九哥的屍體和他那已經昏死過去的同伴。
“九哥這邊怎麽辦?”蕭雲問道。
“金老板一定不會善罷甘休,九哥也算圈子裏麵比較厲害的老手,他的死一定會引起懷疑,如果我們被金老板找到,他一定還會逼迫我們來到這裏為他尋找某物,我們出去後必須藏起來!”
“可是我們怎麽出去,我的巫術在這裏完全不起作用的樣子。”珈藍緊握著她那隻蛙頭手鏈。
“我知道路。”樊狸對著他點點頭。
一個半小時後,他們跟隨著樊狸找到了一個土洞,土洞裏麵寄居著很多老鼠,趕走老鼠後,他們從土洞鑽進去,一直爬到地麵,剛剛抵達地麵,樊狸拿出手機,發現上麵有褚江河六十多條信息,他差點都要報警了,樊狸忙回電過去,這時珈藍按住了他的電話。
“江河那邊有九哥的人,我們不能輕舉妄動,如果讓他們知道九哥已經死了,他們一定回去告訴金老板,到時候我們的處境就麻煩了。”珈藍一邊說著一邊按了按自己的弓箭,樊狸嚇了一跳,她這摸箭的意思難道是下了殺意?
“我們可不能輕舉妄動,那可是謀殺。”樊狸按住珈藍的手,對著她搖了搖頭。
“先過去看看再說。”珈藍回應道。
這土洞通向東海的一塊巨型礁石後,樊狸認得這裏的位置,前方二百米之處應該就是之前九哥紮營的地方。為了掩人耳目,他們在巨石之間穿梭,不得不放慢了步伐,遠處突然傳來一陣奇特的聲音,樊狸豎起耳朵聽了半天,也不知道是哪種惡靈發出的聲響。
“真是奇怪,這聲音覺得耳熟,卻又猜不出是什麽東西發出來的。”
“笨蛋,別聽了,那是越野車!”蕭雲重重拍了拍樊狸的腦殼,他才恍然大悟,自己在地下王宮呆的時間太久了,隻要耳邊出現頻率一致的聲響,就會不由地想用聽靈之音一探究竟。他們躲在巨石後麵,看到一輛越野車經過,裏麵坐著兩位身穿深藍色服裝的女子,樊狸越看越覺得眼熟,直到看到她們放在擋風玻璃後麵的警帽,才突然回憶起夢境之中的女警軍團。
“怎麽了?你認識她們?”珈藍發現樊狸的異樣,問道。
樊狸搖了搖頭。“就是覺得奇怪,瞧她們的裝扮,不是一般警察的打扮。走!快去看看江河怎麽樣了。”
他們加快了步伐,前方沒有出現九哥的巡邏兵,這使得他們越走越感到離奇,這群人去哪了?
他們一直走到帳篷旁邊都沒有這幾個人的影子,蕭雲大膽地翻開帳篷一看,幾個人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麵前四個九哥的手下各個頭部中彈,堆在一起,蕭雲和凱弩立刻檢查他們的武器,發現他們的子彈都是滿的,沒有人開過一槍,在這種情況下全部被擊斃的幾率很小,除非對方是幾個神射手同時作案。
樊狸想到剛才經過的女警,他沒看到她們身上的武器,但是直覺總讓他覺得她們很可疑。
“褚江河!褚江河!”蕭雲和凱弩叫喊了兩聲,帳篷一邊的紙箱子突然顫了顫,一個胖子從裏麵奮力擠出來。他嚇得全身發抖,襠下濕了一片,那樣子叫大家哭笑不得。
“發生什麽了?”樊狸問道。
“你們走後就一直沒有音訊,我們隻能聽見斷斷續續的嘈噪聲,後來連嘈雜聲都沒有了,這四個九哥的手下覺得奇怪就想通知老板,結果剛剛拿起手機,旁邊就響起槍聲,那簡直就是百步穿楊、百發百中,這些九哥的手下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紛紛被打死,當時我就在帳篷裏,是對方的視覺盲點,便藏進這個紙箱子,後來,我看到她們把屍體都堆在一起,有說有笑的離開。”
“是不是兩個身穿著深藍色警服的女警?”樊狸接著問道。
“沒錯,但隻是兩個人過來收屍,我看她們開槍的頻率,應該至少有四個。”褚江河被凱弩扶到椅子旁邊,蕭曉給他端來一杯水,他用顫抖的手舉著水杯,望著清水遲遲沒有下口。
“對了,九哥呢?”褚江河抬頭看著樊狸,他發現每個人都是一身塵泥,狼狽不堪,便猜測他們在下麵一定發生了離奇的事情。
“九哥和他的手下在開門的時候被機關炸死了。”珈藍代替樊狸回答道。“還好大家都沒有受傷,也算是福大命大了。”
“你們在下麵到底看到了什麽,我很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這些高科技都成了廢鐵。”褚江河繼續問道,他應該是覺得聆聽下麵的故事會減輕自己的恐懼感。
“說來話長啊。”珈藍抬頭望著天空長籲一口氣。“我們抓緊時間走吧,要不然金老板聯係不上自己的狗腿子,很快就會派人過來。”
他們鑽進車子,一路跑向機場,珈藍拖人定了幾張機票,幾個人就這麽土灰這臉坐上了頭等艙。他們直奔迷城,沒敢回到以前住的地方,而是跑進了凱弩朋友的倉庫之中。一路上褚江河不停地追問地下發生的事情,樊狸又不好拒絕,又怕飛機上有眼線,便把它編成一個故事來講。他們這群盜靈人平時為了掩人耳目,總是故意用故事來交流,比如下墓就說是下海捕魚或者上山寫生,遇見了詐屍就是說遇見了野豬羚牛等等。
凱弩朋友的倉庫以前是買來儲存海鮮的,隻可惜後來他的烤魚飯店經營不善,很快就黃了,這座倉庫也就自然而然的閑了下來。他們忍受著這一股魚腥味坐在地上,幸好這裏廢棄了一年半,魚腥味沒有正經倉庫那麽濃烈,要不然那刺鼻的魚腥味肯定會要了人的命。
“這麽說,我們這一趟活就算是泡湯了唄,錢沒有賺到,反而還要亡命天涯,你說我們是不是沾了什麽晦氣的東西,好不容易重出江湖一次就遇到這樣懸乎的事情。”褚江河換了一條褲子,拿著一副魔術撲克擺弄著。
這裏除了褚江河,所有人都帶著困意,他們沒有理會褚江河這個碎嘴皮子,一個個也顧不得腥臭的味道,隨便找個舒服的地方就呼呼大睡起來。
樊狸是最後一個睡著的。蕭雲的呼嚕聲震天,吵得他不得安寧,而一邊的珈藍和蕭曉似乎不在乎這悶雷般的聲響,靠著牆壁很快就進入夢鄉。褚江河自覺地跑到門外去當看守,樊狸就一定盯著地板,大約十五分鍾後,他也堅持不住閉上眼睛。
旁邊一聲清脆的聲響將樊狸驚醒,樊狸擁有聽靈之音的能力,不僅能夠洞察別人聽不到的聲音,而且對正常的聲音也很有辨識度。他覺得那應該是某兩個高腳杯輕碰發出的聲音,應該是蕭曉或者凱弩拿來了法國幹紅。
可是樊狸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並不在倉庫之中,而是在一片綠油油的草原之上。他坐起來轉頭看著身後,那是一輛勒勒車,不見牛的影子,遠處有一個黑點,避開刺眼的陽光勉強能看到牛的輪廓。
“呦,醒了。”一個聲音從頭頂傳來。他掙紮著站起身,身上並沒有久經疲憊、感受休息後的酥麻感,而是像平常睡了個午覺一樣,輕輕鬆鬆。勒勒車衝著自己的一麵坐著一位一米三左右的孩童,穿著紅步袍,背對著自己,聽到自己走過來的腳步聲,他緩緩站起身,轉過來。
樊狸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孩子。棕色的眉毛,棕色眼球,修長而迷人的睫毛,整齊而鬆軟的劉海。他很像一個美國人,頂起高高鼻梁,稍微凹陷的眼睛,可是又有幾處亞洲人的特色,比如油黑的頭發和小嘴厚唇。他手中舉著兩隻高腳杯,裏麵盛著半滿的紅色液體,比血更淡一些,剛才杯子的撞擊聲應該就是從這兒發出來的。
“我叫伏雷得姆,也叫隔。你知不知道牆壁,我就是那堵無形的牆壁。”他咧開嘴露出一記迷人的微笑,足以讓任何美女都不禁低頭撫摸他的頭,隻可惜樊狸是男人,對這樣的誘惑免疫。
“我叫……”
“我知道你叫樊狸。你的名字很有意思,你爺爺的名字中有頭獅子,你爸爸的名字中有條藏獒,而你的名字中有條狐狸,也算是一代更比一代虛弱了。”
樊狸頓時覺著這孩子話不入耳,這分明就是暗示他們家一代不如一代,但是他也不好反駁,因為嘴皮子太差,找不到什麽漏洞和空隙。
“生活就像這杯子。”他搖了搖杯子中的酒水,紅色的酒水中形成一道很小的漩渦。“水的力量很大,無孔不入,無所不在,但就是這樣強大的物質都無法突破這道牆,你知道這是為什麽嗎?或是說,你知道這道牆到底是什麽東西嗎?”孩子一揚眉毛,眼神輕蔑一挑,一副充滿嘲諷的樣子。
樊狸搖了搖頭,他不知道答案,也不想動腦子去和這孩子瞎掰,他隻想知道這是哪,他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自己的兄弟姐妹都跑到哪裏去了。
“你還是自己去揣摩吧。”眼前的孩童開始模糊起來,他的聲音也變得微弱。“有時候,我們覺得所有生命的存在都是有價值的,便去懺悔我們除掉的生命,其實我們錯了,物競天擇、適者生存中沒有道德,倘若我們有了道德,我們就會左右我們所做的,懺悔與不懺悔,取決於你即將做的事情。”
最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的時候,一陣倦意也隨之而來,樊狸控製不住自己的眼皮,合上眼後,他聽到耳邊鼾聲如雷,便迫不及待地睜開眼,看著熟睡中的蕭雲吧嗒吧嗒著嘴巴。果然,這是一場夢,這又是一場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