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了整整一下午的時間,聽戴翔威講述他的悲傷,宣泄他的沉重的情緒。我深深地明白這種欲愛親已不在的悲哀,更恨上天為什麽帶走了這麽潔白無瑕的一個女子,讓一段本可以劃下完美句號的愛情就這樣戛然而止。
隔天,我穿著黑色的禮服,和戴翔威一起出現在了薇安的葬禮上。薇安那麽年輕就去世了,他的父母因為過度悲傷,不想大肆操辦,葬禮弄得小而精致,來的都是薇安家的至親和薇安生前的好友,還有一些醫院方麵的領導同事之類的。
薇安去世所獲得的那些殊榮對於我們這些真正關心她的人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頭銜,那些榮耀的頭銜隻會讓我們更覺得悲傷。不過,我想薇安的父母,或許心裏會多一些安慰。
我們一起為薇安做了最後的送別,戴翔威在葬禮上始終低著頭不說話,我知道他在極力隱忍,他不想在這麽多人麵前流淚。劉憶惜也來了,流產後的她看上去更加清瘦,她破天荒沒有化妝,穿著黑色的禮服,看著薇安的照片流淚。
我想薇安一定是一個天使,能讓這麽多人因為她悲切不已。
葬禮進行的過程中,劉憶惜走過來,抱了一下戴翔威,然後說:表哥,為什麽薇安好好的就這麽離開了?我太難過了。
戴翔威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膀,依舊一言不發。我站在戴翔威的旁邊,劉憶惜看了我一眼,然後說:怎麽薇安剛走,你就黏上我表哥了?徐成不要你了,你別指望再和我表哥怎麽樣。
我淡淡地說:今天是薇安的葬禮,希望尊重死者,不要在這裏說不切時宜的話。
她聽我這麽說,頓時氣得小臉都黑了,剛想說什麽,戴翔威直接拉著我換了一個地方站,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劉憶惜哭得更厲害了。
給薇安做了最後的告別,我把戴翔威送回了家,他依然神情恍惚,看得我極度地不忍心,我說:翔威,你一個人沒事嗎?
他點了點頭,他說:我感覺薇安還在我的身邊,我想理一下她的遺物,把她留下來的東西整理一下,一個人靜一靜。
我說好,然後我下了車,把他送到了門口,看他那個樣子,又有些不忍心,我說:你好多天沒好好吃東西了,我給你做點什麽吃吧。
他搖了搖頭,他說:吃不下,不吃心已經很堵了,吃了就更堵了。
我歎了口氣,我說:那好,明天起床我過來接你,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他說好,然後緩緩地走了進去,關了門,背影裏透著濃濃的傷感,仿佛陰影一般籠罩著他整個人。
我回到了家,也無心吃飯,看著天色還早,去仙女那兒轉了轉。我告訴仙女薇安去世的消息,並說了說大概的情況,仙女感慨地說了聲:你這個朋友,才是天上的仙女啊,太偉大了。
我點了點頭,她拉著我的手,然後說:傻孩子,別太難過。不是有句話說麽,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我想你的朋友薇安,她雖然去世了,但是很多人都會記得她。
我說:仙女,你說維持生命的長度重要,還是獲得那些身後名更重要?
她摸了摸我的頭,她說:我是個唱戲的,但是我也唱過不少巾幗英雄的戲。我想真正的那些英雄,她們在乎的不是身後的功與名,而是有種心係蒼生的慈悲為懷。你朋友也不知道死亡會這麽突然地降臨,但是她死的時候一定很坦然,因為她完成了她來到世間的使命。
仙女的一番話說得真是文采斐然啊,這老太太二十來年堅持看知音雜誌,看來真的看出點兒水平來了。我點了點頭,仙女的話給了我很多的警醒。人的生命長度著實有限,那麽就讓人生的寬度更廣一些吧。我想從今以後,我會帶著薇安生前的遺願,多做一些公益,多幫助一些人。這是薇安帶給我的,那種大愛的能量,那股力量會繼續充斥我的整個生命,生生不息。
我和戴翔威又回到了最初兩個人廝混的時光,喝酒,吃烤串,整天泡吧,各種狂嗨。他經過了一小段的沉寂之後,無論是言語還是行為都變得深沉了很多。我們從前那種輕快的氣氛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沉重。
事到如今,我發現唯一能讓我吐露真言的人,就是戴翔威了。我把我內心深處對徐成的各種思念和我們之間發生的各種事兒都一一告訴他,我們互相療傷互相安慰,情到深處就喝酒喝個痛快。酒真的是個好東西,喝了一杯又一杯,在酒精的作用下可以慢慢地回到從前,回到最初的那些時光。
戴翔威說:之之,當初你若是選擇我,或許今日我們都不會陷入這樣的悲傷中。
我說:你得了吧,選擇了你,也同樣有很多的曲折。其實,和誰相愛都一樣。愛情,都是換湯不換藥,有多少歡樂就有多少傷心,沒有一勞永逸的事兒。
戴翔威說:愛太痛了,對於我們這個年紀的人來說,或許言愛真的太過沉重。
我們邊說這話,邊勾肩搭背地往我家走。兩個人一個人提著烤串一個人提著啤酒,戴翔威說:還是在國內爽啊,吃個夜市攤都覺得比南非的飯店讓人放心得多。
我笑了,我說:你不知道中國人的胃是世界上最強大的麽?
他說:得了吧,相比於那些貧困的國家,我們已經生活得很幸福了。在南非,我都不太敢吃肉。
我掏出一串羊肉串塞在他的嘴裏,我說:先吃串解解饞,一會兒到我家了,我們再痛痛快快地喝。
他像從前那樣哥們式地攬著我的肩,兩個人大大咧咧地晃悠回到了我家。這是我的新房,他去南非了沒有來過,我特地帶他來看看,順便兩人吃完喝完玩一會兒我新買的遊戲機。
快到樓下的時候,我看到樓梯口停了一部無比熟悉的車。從前,每每看到這輛車停在樓下的時候,我都覺得特別的幸福。可是如今,卻有種莫名的心酸。
那麽久沒有聯係,你到現在才想到我了麽?
戴翔威見我停了下來,也跟著停了下來,當看到是徐成的車的時候,他的手立馬從我的肩膀上拿了下來,他徑直走過去,徐成已經下車了。
戴翔威說:好久不見。
徐成微微一笑,然後說:回國不和我聯係,怎麽和之之聯係上了?
我走了過去,我說:你今天怎麽有空來呢?
他看我的扮相,又是一副女流氓的樣子,然後說:天涼了,記得你在這個季節鼻炎容易發作,所以給你送點藥。
我哦了一聲,我說:我自己已經買了,謝謝了。
說完,我拉著戴翔威準備上樓。戴翔威站在原地不動,他說:算了,我先回去了,還是你們好好聊吧。
我瞪著他,我說:你幹嘛要回去,我們光明正大的,怕什麽。我易之之如今自由了,愛和誰玩是我的事兒。
我承認我有些賭氣,不過我想任何一個女人都無力承受這樣的決絕。自從分手後,他一刻都不曾聯係過我,一個短信、一個電話、甚至一條個性簽名都沒有為我更新過,反而經常性和貂皮出現在各種各樣的場合。我都找不到等待的理由了,每一天都在隱忍著自己的思念,每一天都控製著自己不要去想念,每一天都重複性地告訴自己他已經不屬於我了。
他總是這樣,將若即若離的分寸拿捏得如此得當,在我快要忘記的時候再一次出現,對我噓寒問暖,對我看似深情一片。從前如此,分手後又如此,徐成對女人的了解,已經登峰造極了。我差一點兒便不能忍,若不是這些時間我拚命地在轉移注意力,我想我再一次見到他,真的會歇斯底裏。
還好,我易之之,也同樣能忍,能承受,能遊離,懂得拿捏。所以徐成,你要和我耗,我便奉陪到底。為了愛情悲悲切切,那不是我的style。
戴翔威說:我看你們之間誤會很多,不如你們一起好好解釋一下吧。我也累了,喝多了,改天我們再玩哪款遊戲,我先回去了。
經曆了薇安的一係列打擊,他已經不再是那個血氣方剛的青年了。若是從前,這樣的情景,他一定會和徐成叫板到底。可是如今,他完全沒有了那份心跡。
徐成看著戴翔威說:改天我專門設宴,為你接風洗塵。今天時間有點晚了,改天我們好好聊聊。
戴翔威勉強笑了一下,然後說:你那麽忙,還是不用了吧。我最近心情不好,不太想外出。
徐成饒有趣味地說:哦?和之之喝酒就行,和我這個多年的兄弟就不能麽?
徐成大概並不知道薇安去世的消息,薇安的父母很低調地處理了薇安的後事,因此知情的人並不是很多。我怕他們繼續說下去會增添更多的誤會,我說:翔威你先回去吧。徐成,他不是不想和你吃飯,隻是他有難言之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