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為什麽我越是這麽規勸自己,心就越是荒蕪呢?為什麽心裏那麽空蕩和虛無呢?感覺自己就像是一株四處飄散的蒲公英,找不到安身立命的地方。
林城穿了短褲站在窗前抽煙,他背對著我,隻看得見背部完美的線條和嫋嫋而上的白色煙霧,一點一點籠罩著他,感覺有點不真實。就像早上的霧氣裏,漸行漸遠的自行車,帶著一種隱隱的神秘和落寞。
我走進浴室,地磚上全是水,我的浴巾也人用過,我的沐浴液被人用過,我的洗麵奶被人用過,我擦臉的毛巾也被人用過。
我淡淡地看了一會兒,然後開始收拾,把所有被那個女人碰過的東西都收到一塊兒,丟到門口的垃圾筐裏。
我他媽覺得惡心。
對著鏡子刷牙的時候,看著鏡子裏日漸消瘦和憔悴的自己,我感到一種莫名的悲哀,最近我老是這樣,動不動就感到絕望。尤其是和林城在一起的時候。
每天刷牙是我最難受的時候,因為胃和慢性咽炎的關係,每次刷牙我都會吐得昏天暗地。而今天尤為明顯。
在我抱著水槽不停嘔吐根本停不下來的惡心時,林城忽然跑到浴室,從背後抱著我的肩膀,輕輕靠在我耳邊問我,“你沒事兒吧?還是去看看醫生,每天這樣吐不行的,胃酸會刺激你,你別........”
因為我穿的是無袖的衣服,他抱著肩膀正好觸摸到我裸露在外麵的皮膚,那一陣莫名的觸感沒讓我渾身起雞皮疙瘩。
“滾。”我有氣無力,撐在水槽上,胃裏的酸楚一陣一陣的刺激著,“你巴不得我早點死不是嗎?嗬嗬,不對,你是巴不得我這麽苟延饞喘的活著,讓你好繼續折磨。林城,我不會如你的願。”
“顧婉靜,昨晚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你別無理取鬧好不好?是我不對,我可以給你道歉,但我沒有想過拿昨晚上的事情來........”林城緊緊地抱著我的肩膀,帶著真誠的歉意向我解釋。
“算了吧林城,我不是你的誰,你犯不著跟我解釋。還有,請你放開我,你身上的一切,我他媽覺得惡心。”我冷冷地說。一想著他昨晚上撫摸瑞貝卡忘情的樣子,我心裏就發毛。
“你簡直.........草!”明明是他的錯,他現在還反過來怪我,“我就不信你昨晚上每回房間睡覺,顧婉靜,你看見我和別的女人上床當時不阻止,現在在這裏裝說明白蓮花?你不就是想拿這件事情羞辱我嗎?嗬嗬,想想你還真是舍得,竟然能容忍我和其他女人當著你的麵上床,你說你他媽的是不是奇葩?你.......”
“啪”!他沒說完話,我一巴掌就扇上去。“林城,說你是畜生都侮辱了那兩個字。你畜生都不如。”因為手打濕了水的關係,那一巴掌,特別響亮。
一巴掌下去,林城眼裏立馬燃起了怒火,他想也沒想,竟然抬起手來準備打我,而另一隻手捏住我的下巴讓我不能動。
我瞪大眼睛盯著他,冷笑說,“反正你畜生都不如,你打女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再說了,這也不是你第一次打我。”
我就那麽看著他,恨不得用眼神殺死他。
可他終究還是沒打下來。
當他緩緩放下手的時候,垂下頭的時候,我就知道,我贏了。
我們倆就那麽站著,大概過了三分鍾,林城緩緩抬起臉來,拉著我的手放在手心,我發誓我沒有看錯,林城眼睛裏有淚水。這讓我感到很奇怪,也很詫異,可他眼裏那幾顆淚水終究沒有感動我,不管當時他有多真誠地說,“顧婉靜,可能你不信,我是想和你好好過日子的,盡管我恨你。瑞貝卡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怎麽搞的,但我真的以為昨晚上的人是你,我不求你原諒,但希望你不要.........”
我聽著一點感動也沒有,隻覺得異常搞笑,我抽開他握著的手,推開他走出浴室,然後回過頭對愣在原地的林城說,“林城啊,我沒你想的那麽脆弱。我不愛你,所以,你和誰上床都沒關係,因為從今以後,即使我和你睡在同一張床上,你也休想碰我,因為我隻要一想起你昨晚的樣子,我就覺得,惡心。”
林城臉色微沉,他難受的時候總是喜歡輕輕抿著嘴巴,我雲淡風輕地笑了笑,然後離開他的視線。
吃早餐的時候,吳媽一直躲躲閃閃的,我倒是一點都不介意。不管是不是她給瑞貝卡開的門,我都無所謂,也沒想過要為難她,畢竟她也隻是個傭人,主人家說什麽是什麽,她哪裏能反抗?
把東西搬上餐桌,我知會吳媽去叫趙蘇雲和林楠出來吃飯,吳媽有點為難地看著我,唯唯諾諾地說,“那個........太太可能不想出來,你何必........”
“吳媽,她出不出來是她的事情,而叫不叫又是我的事。你去吧,我來倒豆漿。”
吳媽點了點頭,然後一邊在圍裙上擦手,一邊往趙蘇雲的房間去。
林楠推著趙蘇雲出來的時候,我一點都不在意,說實話,她要出來看我笑話是情理之中,反正她和林楠都想看見我和林城鬧得雞飛狗跳。
林楠推著趙蘇雲,笑吟吟地往餐桌這邊走,隻是那淡淡的甜甜的笑容更像是一種諷刺和看好戲,昨晚上我在客廳的動作林楠看見了,她早就知道林城會怎麽收拾我。
根本沒有所謂的禮物送給我,嗬嗬,林楠要是送我禮物,太陽打西邊出來。
“早啊,顧婉靜,昨晚睡得好嗎?”林楠故意說。
我抬頭微笑,“好呀,怎麽不好。”我一邊擺著豆漿,然後林城從樓上下來。
“吳媽,麻煩你上樓去把床單和被套都換下來,不用洗了,直接扔掉吧,還有衛生間門口的那一堆,全部都扔掉。”我沒理會他們,自顧自地吃著油條對吳媽說。
趙蘇雲在一邊陰陽怪氣地看著林城,諷刺埋汰說,“這就是你帶回來的老婆,以為林家有金山銀山?也不看看自己是嗎貨色,昨天才換上的東西今天就扔,還真把自己當武則天了?”
“您別動氣,我也是為了您兒子好,還是您家教好,給他養了一身的好習慣,外麵的幾女不知道伺候過多少個,說帶回來就帶回來,睡一覺也就算了,就不知道昨晚上有沒有帶套,哎,對了,吳媽,你一會兒再檢查下垃圾桶,該扔的都扔掉。”麵對趙蘇雲的刻意,我一都不在意,冷冷靜靜地反駁,“也不知道那女的身上有沒有病,所以吧,我覺得還是把被子扔了的好,要是有什麽病,那可就麻煩了。你們林家就林城一個男孩子,還指望著他傳宗接代,一床被子而已,扔了不可惜,要是染上了什麽不該染上的病,那可就麻煩了,到時候你們林家斷子絕孫,那可就對不住林家的列祖列宗了是不?”
“顧婉靜!閉上你的烏鴉嘴!瑞貝卡是演員,不是你說的那種女人!她比你好千萬倍!”林楠說。
趙蘇雲被我氣得上氣不接下氣,坐在輪椅上,一雙眼睛盯著我,我心想,她是在幻想用眼神殺了我。
“好妹妹,你別激動,貨色好不好,還是要你哥哥才知道。你跟我著急做什麽?”我看了林楠一眼,然後繼續吃東西。可他媽的麵對著這麽一群沒有食欲的人,我真心吃不下。
喝了口豆漿,我起身,“你們慢慢吃。”
林城從樓上下來,直到我離開餐桌,他一句話都沒說,正當我要上樓,林城忽然說。
“林楠,我叫陳叔叔給你買了明天回去的機票,學校那邊的事情,我會叫我同學幫你處理好。回去過後,你不用再回來了,除非我同意。”林城的聲音裏真的是一點溫度都沒有。
“為什麽!不要,我不要!哥哥,你知道我不想出國的,當初你答應我的,等我回來,你答應我的!你怎麽可以出爾反爾?你別想甩開我,我走了,那女人要是欺負媽媽怎麽辦?你現在是怎麽回事,你明明不愛她,為什麽好藥娶她回來?來我們家添堵?哥哥你忘記了爸爸是怎麽死的嗎?你忘記了嗎?”
“林楠!你不要跟我講條件,你已經使成年人,自己心裏有分寸,至於媽,她不用你擔心,她好得很。”林城說。
趙蘇雲忽地抓起桌上的豆漿杯子,一下子將滿杯的豆漿盡數潑到林城臉上,憤怒地說,“這就是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不但不報仇,反而把那賤女人的家人帶到家裏來。要不是顧韻宜那賤女人和他鬼混,我們這個完完整整和和美美的家能是這樣子?你腦子被狗吃了嗎?”
林城慢慢抹了臉上的豆漿,那米白色的液體滴到他黑色的襯衫上,非常滑稽。
“你自己很清楚爸爸為什麽出軌,你也很清楚爸爸是怎麽死的。媽,我求你了,別拿著你的錯誤來折磨別人。從小你就想左右我的思想,左右我的是非觀念,左右我的愛恨,可我現在都二十五歲了,你覺得我還是任你把玩的提線木偶嗎?你省省吧,我不想跟你多說。有些事情別以為你做了,我不知道。你是我媽,我了解你。趁我還沒有對你失去最後一點信心的時候,不要插手我和顧婉靜的事情。”
我站在樓梯口冷笑,這算什麽?一家人唱戲?究竟我們之間,誰是主角,誰是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