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江天曉爬那斷壁已有三年功夫,離那斷壁之頂也越發的近了。若兒這年也該有六歲了,不知那個小小的嬰兒如今長成了何等模樣。其實這三年間,江天曉曾無數次的想借助外力,無奈青蕪對她的進境實在太過了解。江天曉跟了青蕪六年如今已深知她的脾氣,若是她偷奸耍滑,怕是這輩子都別指望著能接若兒下山了。她又深知青蕪立下要求,實際也是為了督促自己練功。所以隻得咬牙堅持。
如今已經十四歲的江天曉站在斷壁之下,抬頭看了看,光滑如鏡高聳入雲的斷壁,深吸了口氣,她有預感這兩日便能上得到那峭壁之上。她等這一天,等的著實夠久了。江天曉轉頭看向一旁給她護法的木華風,示意他自己這就要上去了。
木華風點了點頭,抬頭看向那斷壁頂。江天曉看著木華風,忽然有些感慨,這小木頭如今已有十六歲了,個子自去年開始蹭蹭的往上竄,如今已經高出了自己許多。小木頭如今已經不是那幹癟的小孩,而是翩翩少年郎了,他身材欣長挺拔,麵容清俊,再加上一把長劍不離身,撒到江湖上,不知會迷倒多少大姑娘小媳婦。魅力指數杠杠的。額,當然比起自己來還差了些。
不過江天曉奇怪的是,這些年師傅倒是常派木華風下山辦事。隻是不知是不是這小子太過冰冷,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竟然未引得大姑娘小媳婦上山追隨。簡直太丟她江天曉的臉了。
江天曉又看那了一眼木華風,隻覺這木頭越長越像木頭,小時候還能偶爾露出些許表情的他,近兩年卻難得見他笑了,比師父青蕪還冰冷凍人,白瞎了那張臉。
山中無聊,江天曉每日除了練功睡覺爬山頭,就隻有靠逗弄小木頭才不至於悶死。隻是這家夥越發的難弄了。江天曉想到這,嘴角忽然翹起,然後深吸了口氣縱躍而上。
江天曉在輕功上是極有天分的,如今這腳上的功夫都已隱隱超過了入門較早的師兄木華風,隻是在別的方麵她卻笨得要命,尤其是劍術。那翩若驚鴻的姿態,她無論如何都舞不出。青蕪每每考校她時都忍不住皺眉搖頭。用青蕪的話說,江天曉練劍那叫一不堪入目。江天曉卻不甚在乎,打不過就跑,反正師傅又不指望她重振師門,她又不想當什麽武林盟主。
江天曉想著腳下卻不停,幾個縱躍,借著峭壁上少見的幾個凸起,江天曉一下竄到了峭壁的一半。她的身影在半空中,矯捷輕盈。她爬了這峭壁三年,哪能落腳,已是十分熟悉,她看準了下一個落腳處,踏了上去,卻忽然身子一歪,人便從高空中直直的墜下。
木華風大驚,雖說他常常替江天曉護法,但近些年江天曉的輕功越發精進,已少有這麽危險的情況。木華風心下大急,算好了江天曉的落點,三兩個縱躍便接住了下落的她。
木華風接住江天曉之後,便急著喚她,江天曉卻緊閉雙目不聲不響。木華風大急,腰身一扭,兩人下落的速度陡然加快。木華風正在焦急,卻忽聽得懷中傳來咯咯的笑聲,一低頭,卻見江天曉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正笑嘻嘻的看著自己。
木華風眉頭一皺,便知又受了小師弟的戲弄,正要出言教訓。江天曉卻不給他機會,當下用手一推木華風的胸膛,整個人便脫離了他的懷抱。江天曉腰身一扭,輕飄飄的落下了地上。
木華風則落在了另一邊,隻是他先是驚又是急,又是怒,又被江天曉推了一把。所以落下時便有些狼狽,腳步不穩,江天曉腳一抬便晃到了木華風身後。扶住了木華風的細腰,口中不正經道:“哎呦,師兄小心。若是摔著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木華風一把推開江天曉,站到一邊,一張臉紅了又紅,也不知是氣是怒。他恨恨的瞪了江天曉一眼,掉頭就走。江天曉喊道:“師兄這就走了。不給我護法啦?我一會要是真掉下來咋辦?!師傅都說最後這幾日即為凶險要你護著我的。”
木華風聞言恨恨的說了句:“你活該。”人卻不再向前,隻是站在原地,不肯回頭。江天曉捂嘴偷笑,卻不敢出聲,知自己若是再逗下去,那木頭便真的該惱了。
江天曉收斂了笑意,道:“我今日一定要上那斷壁見若兒,有勞師兄護法了。”江天曉說完,也不待木華風回答,便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離地而起。她在斷壁上縱躍而上,不出一會便離那壁頂隻有丈許,而此時便隻有最後一處落腳之地。她前幾次都折在這最後一躍上。
江天曉銀牙一咬,踏足躍起,她的身子迅速往上,隻是她此時氣力衰竭。最終離那斷壁頂尚有一臂之遠時,卻再難向上了。江天曉慢慢落下,卻極不死心,她的目光落在那最後一落力點上。忽然睜大雙眼。陡然變轉身形,腳再次踏上那塊凸起,拚了最後的真氣,再次躍起。這次比上次高了許多,離斷壁頂端卻還是有些距離,江天曉咬牙猛地伸手,愣是讓身體往上又升了寸許,然後險險的攀住了斷壁頂端的邊緣。
江天曉此時真氣枯竭,丹田空空,與常人無異。全身的重量都靠那隻手支撐,她咬牙試著往上幾次,都未成功,還險些掉了下去。驚得木華風在底下大聲呼喊,江天曉卻理會木華風,她此時根本未分心去聽。江天曉知道此時若掉下去,即使有木華風護著,怕是也得重傷,與其那樣,還不如拚上一拚。
江天曉慢慢蓄積力量,集中精神,為著下次衝刺。她咬緊牙關,身體向上,在幾次努力之後,終於手腳並用的爬上了斷壁之頂。隻是她此時已經極為狼狽,灰頭土臉,蓬頭亂發,手上也被劃破,衣服褲子皺成一團。與她以往自詡風流倜儻的模樣相去甚遠。
隻是此時,江天曉哪還管得上那些,她雙手雙腳大開著躺在斷壁頂上,呼呼喘氣。緩了許久之後,看著觸手可及的湛藍明澈的天空,她竟然有種再世為人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