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宛說:“我要去告你,你是這綁架!”
薑凱威的口氣很淡然:“去告吧,反正事情不說清楚,我不會放你走。”
男人的聲音響在耳後,帶著某種執意,就象個賭氣的孩子。
夏小宛突然害怕起來,奮力的掙紮,卻隻是徒勞。她是知道薑凱威的,脾氣一上來,別說綁架,再無法無天的事他也敢做。
她覺得自已象一隻被粘在蜘蛛網上的小飛蟲,越掙紮反而粘得更緊,而他冷眼旁觀,隻等她精疲力盡,便要將她吞噬做大餐。
可她也不是幾年前那個柔弱的夏小宛,打不贏她就罵,搜腸刮肚,用最惡毒最陰限的話來攻擊他。
薑凱威卻象一塊頑石,對夏小宛赤祼祼的辱罵,完全無動於衷。
倒是前麵開車的司機聽得心驚肉跳,替薑凱威開車這麽久,頭一次看到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敢這樣罵他家老板,但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老板居然一聲不吭任她罵。但他家老板是什麽樣的人,他很清楚,絕對的睚眥必報啊,現在不吭聲,那是要秋後算賬滴!司機在心裏喟然長歎,充滿了對夏小宛的同情。
夏小宛罵了半天,一點成效也沒有,倒是把自已累著了。她把頭擱在男人肩膀上喘了口氣,說:“你讓我把手拿出來,這樣箍著我難受。”
薑凱威偏不,“當我傻啊,你把手拿出來要打我的。”
夏小宛說:“你以為我手腳動不了,就沒轍了?”
薑凱威哼了一聲:“你有什麽轍?”
夏小宛二話不說,張嘴就咬住了他的脖子。脖子上的肉細嫩得很,夏小宛一口咬下去隻覺得牙齒瞬間就要刺進他的肉裏。這讓她想起曾追過的一部美劇《吸血鬼日記》,心裏一慌,便鬆了力。隻不輕不重的咬著。
薑凱威剛覺得脖子上一刺,但瞬間那刺痛感又消失了,他隻覺得兩瓣溫軟的唇緊貼在他脖子上,是一種異樣的,讓他無所適從的感覺,整個人便僵住了。腦子裏象升起無數璀璨焰火,一蓬又一蓬,綿綿不斷,伴隨著低而悶的聲響……
他懵了,手臂不由得環得更緊,象要將她嵌進自已的身體裏去。
過了好半天,他才側著頭,輕柔的在她臉上蹭了蹭。這樣好的時光,曾經也有過。因為太珍貴,所以將它封鎖在心底,輕易連自已都不敢看。
那時侯的他身邊總是圍著許多女人,他和她們尋歡作樂,過著放、蕩不羈的快活日子。唯獨對她,除了在夏威夷的那一吻,之後再不敢造次。每次她來找他,倆個人總是出去吃飯,好象除了吃飯,再沒別的可做,吃完飯他就送她回家。兩個人規規矩矩坐在車裏,說著一些無關緊要的話。
隻有一次,她趴在車窗邊看夜景,看到有個造型新穎的景燈很漂亮,便叫他看,他探過身子,而她一回頭,嘴唇便碰在他臉上了,極快的一下,她驚呼出聲,頭本能的往後仰,他伸手扣住她後腦勺,猝不及防的吻下去。
分開的時侯,他的手還扣著她的後腦勺,額抵著她的額,倆人皆是大口的喘著氣,氣息被對方吸進去再呼出來,纏繞在一起,分不出彼此。
滋味太美妙,讓他忍不住想再親她,倒底忍住了,側著頭輕輕在她臉上蹭了蹭,引得她一陣顫抖,可他瞬間就鬆開她,然後若無其事的點了根煙,就象對他那些女朋友。
而她羞紅了臉,不敢看他,轉了臉看著窗外,她那時留了一把直直的長發,柔順的分散在兩邊,露出白晰的頸,暈著淡淡的一層粉色,象是珠光一般。他沒想到她竟然連脖子都紅了,怔怔的盯了許久,心裏漾起莫名的情緒。
不是沒吻過女人,但感覺完全不一樣,那個吻讓他迷戀而沉醉,象突然打開了一個新奇的世界,讓他情不自禁隻想索取,幾乎要控製不住。
正愰惚著出神,陡然發現懷裏的女人在顫抖,象篩子一般抖個不停,他脖子裏涼涼的,濕漉漉的,是夏小宛哭了,聲音哽咽著:“你放我走,我要回醫院去……如果他醒了見不到我怎麽辦……”
他問:“誰在醫院?”
夏小宛隻是嚶嚶的哭,“放我走,我要回醫院啊……我要去守著他……。”
他心一沉,突然覺得自已太過無聊,這樣困著她做什麽?一切都沒變,再怎樣都是枉然,隻是枉然!他苦笑,慢慢的鬆開手。
夏小宛還渾然不知,趴在他懷裏嚶嚶的哭著。
他煩燥起來,推開她,粗聲粗氣的道:“哭什麽哭,又不是不讓你走!”
車子早已停在薑家大宅的庭院裏,司機不知道薑凱威要去哪,也不敢問,自作主張把車開回了家。
夏小宛一邊哭,一邊推開車門下去。她不想哭的,但眼淚收不住,就象爛掉的水籠頭,嘩嘩淌個不停。
她恨自已沒用,在薑凱威麵前示了弱,明明恨成那樣,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可是被男人困在懷裏,陌生而熟悉的氣息包圍了她,她就暈了頭,打不過,罵不聽,她無可奈何,隻是委屈,眼淚無聲無息就下來了。
多少年沒有踏足過這裏,好象一點都沒變,歐式的庭院燈,牆邊的花藤架,高大的玉蘭樹,寬闊的車道……
曾經,她在花藤架下的搖椅裏坐著看書,在玉蘭樹下拍照,在車道上學開車……不,不能看,不能想,不可以回憶,她胡亂的擦著眼淚,驚慌失措的加快了步伐。
薑凱威看著她踉蹌而去的背影,疲倦的靠在椅背上,幾乎連推開車門的力氣都沒有。就那樣靠坐在那裏,整個人仿佛虛脫了一般。
有傭人在廊下探頭,卻沒人敢上前來,連忠心不二的老管家都隻是垂手立在門邊,等著他家少爺的召喚。
還是跟從前一樣,美好的時光永遠是短暫的,過後便是長久的自我折磨。就象那晚,他吻過她之後,一路都沒再說話,默默的把她送回家。
可是回到家裏,他把自已關在房間裏發了好大一通脾氣,摔碎了一隻康熙年間的紅釉扁口瓶,因為她曾讚譽過那隻瓶漂亮,她喜歡,他就偏要摔了它。
憑什麽!倒底憑什麽!
他象隻困獸一般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憑什麽這樣想她,憑什麽坐立不安,憑什麽把他逼到這種暴躁的地步,他憤慨極了,其極不喜歡這種感覺,他是王,隻有他控製別人,沒有人可以左右他,沒有,從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或許從那個晚上開始,他就恨她了。恨她讓他著魔,更恨自已情不自禁。
三更半夜睡不著,他拿了車鑰匙下樓,管家聽到聲音追出來,他反而逃得更快,不假思索的將車開到了她的家門口,透過大鐵門,看到夏家那幢西班牙風格的別墅在月光下沉默的立著,沒有一個窗口有燈,她一定是睡著了。他又生起氣來,暴躁的按了兩聲喇叭,憑什麽她在家裏睡得好好的,他卻在她家門口焦躁不安!倒底憑什麽!
大概是值夜的人聽到聲音,廊下亮起燈來,他心裏一緊,逃也似的溜走了。
到了大馬路上,他象個惡作劇的小孩,放肆的一路狂按喇叭回家。
那晚後,他們很久沒再見麵,她沒來找他,他也沒去找她。可是卻從此給自已套上了一副無形的枷鎖。在很多次意誌薄弱的時侯,將自已牢牢鎖住,不準去找她。
那個女人是毒,沾上便生不如死。這麽多年來,他一直告誡著自已,一直保持著高度的警惕,可還是忘了,一不留神就忘了。
懷裏似乎還殘留著她的氣息,淡淡的,似有若無的香氣。他緩緩抬起胳膊,將手伸到鼻子底下,然後便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式,直到手發酸才放下來。
他點了根煙,吸了一口便將手搭在車窗沿上,靜靜的看著那點青煙在半空中嫋嫋升騰。
第一次看到夏小宛抽煙,他很是吃驚,可是她抽煙的動作很稔熟,細長的香煙夾在指間,微微翹著蘭花指,有別樣的風情,一看便知經驗老道。那也是她在療養院學的嗎?
想到這裏,薑凱威似乎突然清醒,他是要問她在國外的事情,怎麽最後變成了這樣?
又吸了一口,將那半根煙拋出窗外,拿出手機給沈離打電話,開口就問:“顧念彬住院了嗎?什麽病?”
沈離在那頭打哈哈:“難得啊,你也關心起顧念彬來了。是不是想去探望一下,又不好意思,想叫我陪你一起去?”
他不理會沈離的打趣,隻問:“什麽病?”
“也不是什麽大病,酒精中毒,昏睡快一個星期了,還沒醒。”
他皺眉:“這麽嚴重?你怎麽沒告訴我?”
沈離說:“他又不是你什麽人,告訴你幹什麽?是不是想趁著顧氏群龍無首,好一舉將它拿下?”
他笑了笑:“這個未嚐不可。不過,他怎麽會酒精中毒的?我這段也沒怎麽打壓他啊,這樣就扛不住了?”
沈離似乎猶豫了一下,慢吞吞的說:“顧念彬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能讓他借酒消愁的,除了杜小仙沒別人。”
“杜小仙怎麽他了?”
“他們分手了。”
薑凱威慢慢把手機從耳朵上摘下來,原來如此,杜小仙走了,所以顧念彬借酒消愁進了醫院。其實他們兩個何其相似,都是為了女人,將自已弄得狼狽不堪。傷心人對傷心人,再鬥下去又有什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