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太多不該跪在這兒的閑雜之人一一褪去,迎麵而來的微風吹過臉頰不慎留下片片清涼。
不知何時搖著尾巴、笑嗬嗬咧起小嘴跑來腳邊撒嬌的小家夥自是聽不懂她的話。
林妙言也知道這丫頭今兒心情不好,老老實實跟隨大隊伍一起退下打算轉頭跑去膳房多催催夥計。
唯獨夙憐。
他倒是清楚的知道,縣官大人口中的“都”貌似並不包括他自己。
“說吧。”
事已經發生了、事已至此最重要的好像應該是如何解決。
奴場的暗無天日、有價無市的國寶米糧,以及百姓手裏日盤夜盼永遠不會堆積如山的真金白銀。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如何解決?
“全權由縣官大人安排。”
他的回答,聽著平平無奇卻總覺得哪裏不對味。
柳珍珍難得開口問他,這男人倒是不說自己的法子,也不打算借機多提提意見。
反倒盈盈一拜、規規矩矩靜守在那兒貌似隻盡自己該盡的本分。
“……”
這倒是一個聰陰的。
比起那些隻懂跪地哀求、淚流滿麵、憂心忡忡、亦或是哭天喊地的男兒,這倒是最沉著冷靜、七竅玲瓏的一位。
暗無天日的奴場中有此一寶,也算意外收獲的微弱曙光吧。
“千兩純米而已,倒也並不是不可以。”
千兩純米聽著恐怖,對於外麵那些百姓也的確是一輩子最遙不可及的距離。
但是這個距離,興許也並不會太遠。
類似於現代,一斤七八千的進口大米、進口葡萄、甚至進口牛排數不勝數、屢見不鮮。
關鍵在於即使它們瘋狂的往上漲價,但是購買置辦、需求它們的人照樣大有人在、越來越多、層出不覺。
再仔細想一想,能置辦這些昂貴東西的關鍵還是在於銀子。
隻要銀子好賺,人人都可以腰纏萬貫最不差錢。
那麽千兩純米自然不值一提並不是什麽新鮮事。
“張貼官榜,奴場打今兒起,凡上門求留賣身者,皆已千兩白銀起價。”
這一切的歸根結底,還是尋常百姓沒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來源。
實在走投無路的賣兒賣女,不曾想那也隻是區區數十兩根本無濟於事。
王氏米鋪可以花裏胡哨整出那麽多花樣,如今的奴場又為什麽不可以將奴期延分為一年、兩年、三年四年?
賣身一年便可換來千兩白銀,如此一來再走投無路的人也能瞧見些許期望吧。
“……”
那個唯一聆聽她的男人突然沉靜了,許是這輩子做夢都不曾料到有朝一日還有人會能當著他的麵說出這樣的話。
而且斬釘截鐵、麵色如常並無半分虛假,她這是當真未曾開玩笑?
她可曾想過,這話說著簡單,真正做起來究竟有多不容易?
“奴期雖可更改,但男兒家的清白金貴如命……”
到嘴的話並未說完,夙憐抬眸瞧著眼前比他更沉靜、麵目嚴謹的女人,微微抿唇蹙眉,眼底不禁多出三分複雜。
旁人恨不得用各種條條框框將送上門的男人禁錮在身邊。
唯獨她今兒怎麽有心思突然說出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