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傷了?
怎麽弄的?
我眉頭皺得緊緊的,心中萬分擔憂,下意識就拿起手機要給舒俏打電話,可剛要撥號又馬上放了下來。
我這是在做什麽?不是說好了對他不聞不問,不再關心放開手嘛。
我閉上眼睛,令無邊的心痛肆虐著身體裏每一個細胞。
“太太,等下你要穿哪件?”
小雪的問話驀地響起。
我睜開眼,隻見她站在我麵前,兩隻手上各拎著一件大衣。
想起等下要去教堂做聖誕彌撒。
我不是天主教徒,原先是不去的,但小雪說做彌撒除了感恩,還有祝福和祈禱的意義,Nino有病在身,蕊蕊馬上也要出生,應該去為他們的健康和未來祈福。
我覺得她說的挺有道理,為了2個孩子所以就答應了。
我合上電腦,指了下她左手上的樓少棠給我定製的那件,小雪一臉不解的,“太太,你怎麽總穿這件?先生給你買的這件大衣也很好看,你為什麽不穿?”說著,她把右手上的橡皮粉毛領大衣提高了些。
“我不喜歡這個顏色。”
我隨便編了個理由。翟靳給我買的任何東西我都不喜歡,碰都沒有碰過。
“好吧。”小雪無奈地撇撇嘴,把左手上的大衣放到床上,隨後把翟靳那件掛回到衣櫃裏。
換完衣服我下了樓。
客廳已被布置得充滿聖誕氣息。一棵掛滿蘋果、小紙花、綢帶等裝飾物的聖誕樹放置在壁爐邊,樹的頂端是個小天使。樹旁是裝飾了許多聖經故事裏的彩色小人的聖誕馬槽。這是法國人過聖誕的傳統,是為紀念耶穌降生。
翟靳和Yvonne已經在客廳裏,翟靳坐在沙發上,抱著Nino在哄逗他。他臉上的笑容溫暖又慈愛,周身找不出一絲平日的陰戾氣息,真真像是一個對孩子充滿愛意的長輩。
他抬眸看見了我,起身朝我走過來,“怎麽不帶條圍巾?今天外麵很冷。”
我冰冷著臉沒理他。
“我去幫你拿。”他依然掛笑,把Nino轉抱到Yvonne手上,轉身上了樓。
待他身影消失在樓梯,Yvonne柔笑的臉瞬間垮下來,不悅地說:“你這張臭臉能好看點嗎?”
我剛要去逗Nino,聽見她這話一愣。
平時我對她態度都是和顏悅色的,但此時此刻卻笑不出來了。
“你會對著自己痛恨的人笑嗎?”我也不悅地反問。
“不會。”Yvonne不假思索地道,話風一變,“但今天是過節,而且我哥為了救你還受了這麽重的傷,你就不能裝裝樣子,讓他心裏好受點嗎?”
“這都是他自找的。”我不為所動。
Yvonne似是噎了下,默了2秒,“是,他是自找的,我也知道你心裏恨,可事已至此,既然你改變不了又何必跟自己、跟我哥較勁!難道以後你要一直這樣過下去?讓蕊蕊生活在充滿仇恨的家庭環境裏?”
她說著說著,不知為何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不等我回應,又繼續道:“塗穎,就算你不在乎自己,也該為蕊蕊考慮,你知道看見自己父母無愛,一方視另一方為仇人,會對孩子的心靈造成多深的傷害嗎?”
我微微驚訝,不止是她說的這些我從沒考慮過,更是因為她的口吻像是這些事她曾經都經曆過。
我不吱聲,看著眼前收起冷傲,浮起一抹痛楚的美麗臉龐。
意識到自己情緒有些失控,Yvonne馬上深呼吸了下,很快讓自己平靜下來,說:“塗穎,如果你知道我哥經曆過什麽,或許你就不會再這樣恨他,反而會可憐他了。”
“他可憐?”我一聽立刻冷笑,心中瞬湧起悲痛,“那樓少棠呢?他不可憐嗎?”
我眼淚隨著話落簌簌而落。
Yvonne無言以對,片刻,很輕微地歎了口氣,無力感很明顯。
“我哥的確做了很多傷害你和樓少棠的事,可他愛你也是真,若不是太愛你,他不會這樣狠絕。”她為翟靳辯解,說著頓下話,抿抿唇,又道:“塗穎,當是看在他對你癡心一片的份上,就今天一天,別再對他甩臉子,行嗎?”她語氣帶了些懇求的,“因為今天對我哥來說不隻是節日,還有更特別的意義。”
她眼圈泛紅,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我不知道她所謂的今天對翟靳的特別意義是什麽,但卻從她的神情判斷,一定是件令她和翟靳都十分悲傷的事。
即使再冷硬的心,此時見到她這張布滿深濃悲戚的臉也會稍稍柔軟下來。
我抹掉臉頰上的淚,不再說話。
踏、踏、踏——
樓梯處傳來腳步聲,我應聲看去,翟靳從樓上下來了,他手上拿著一條米色格紋羊絨圍巾朝我走過來。
這條圍巾是前幾天我們去“老佛爺”時他幫我買的,是我最鍾愛的那個牌子。其實我有很多條圍巾,根本不需要,但他說這條很配我這件大衣,所以不顧我拒絕還是買了。
他走到我麵前,要來幫我帶。
“我自己來。”這次,我沒有不客氣地揮掉他手,聲音雖還是冷的,但沒有之前那麽冰凍三尺。
翟靳有些意外的微怔了下,“好。”嘴角揚起一抹欣悅的笑容,把圍巾遞給我。
我接過,帶到自己脖子上。
“我們走吧。”他對我和Yvonne說,心情一下變得比外麵的天氣還要晴朗。
出了門,外麵果然很冷,翟靳又幫我把帽子帶上,我剛抬手要拿掉,卻在看到Yvonne懇切的眼神時,放下了手。
“餓嗎?要不要先吃點餅幹墊墊?”他問我。
他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為現在已經快8點了,法國人的聖誕晚餐都是在彌撒之後才開始,他怕我撐不住餓。
不過我中午吃的挺多的。
我搖下頭。
翟靳笑笑,幫我理了理被風吹亂的發梢,隨後打開車門,讓我和Yvonne坐進去,他紆尊降貴地坐到了副駕駛位。
原本是要分開坐車的,但因為很近,隻有5分鍾車程,Yvonne不想麻煩,所以就和我們坐一部車。
很快到了教堂。
我不是第一次來教堂,卻是第一次參加這種宗教儀式。
彌撒是聖教會最重要、舉行得最多的禮儀,其目的是成聖體聖血、祭獻天主,向天主表示欽崇、感恩、祈求和贖罪,來源於《聖經·新約》的最後晚餐。
根據福音書記載,耶穌在受難前夕的晚餐中,分別拿起麥麵餅和葡萄酒感謝祝福,把餅、酒變成自己的聖體聖血,交給門徒們吃、喝,並命令門徒們這樣做,來紀念他;晚餐後,耶穌即被交付,受苦受難,在加爾瓦略山上被釘十字架而死,犧牲了自己的生命。
剛進到教堂,迎麵就走來一行人,大約有7、8個,看見其中一個,我眼皮驚得一跳。
是翟靳的表兄。
他兩條手臂都打了石膏,頭上也纏著一圈紗布,脖子上套了個頸托,原先陰狠的殺氣退散了不少,但惱怒卻赤倮倮地寫在臉上。
他朝走在他們最前麵的外國男人看了眼,而後陰惻惻地勾了勾嘴角。
我心沒來由的不安,朝他所看的那人看去。那人年齡差不多有近60歲,長相氣質令我一下想到電影《教父》裏的馬龍·白蘭度。
翟靳停下腳步,我和Yvonne也跟著止步,隨即他們朝我們走過來。
見翟靳態度很恭敬地對老男人打了聲招呼,Yvonne也是很恭敬的叫了他一聲,我猜測這人應該是他們家族中的某位長輩。
那人沒有回應翟靳,而是朝我看眼,如鷹隼般銳利的深灰色眸子裏散發出陰戾的光,表情也是陰沉嚴肅的。
我手不自覺地攥緊,心悸得突突直跳。
翟靳看出了我內心微微的懼意,握住我的手,我觸電般地抽出放進口袋裏。
這一切沒有逃過老男人的眼睛,他目光從我臉上收回移向翟靳,對他說了幾句話,聽語氣似是有點告誡的,翟靳嘴角劃開一抹不以為意的笑弧,老男人蹙了下眉,有些不滿的。
翟靳絲毫不當回事,帶著我和Yvonne坐到了右邊的一排座位上。
待我們坐定,我下意識又朝他們看去,他堂兄正看著我們在和老男人說著什麽,那表情像是在告狀,也像是在挑唆。
老男人麵無表情地望著我,又看看我隆起的肚子,我突然感到一陣惡寒,不由自主地攏了攏衣領,另一隻手放到了肚子上。
“很冷嗎?”翟靳見狀,關切地問我。
我注意力轉回來,沒回答他,隻輕搖下頭。
翟靳笑笑,語氣撫慰地說:“很快就結束了。”伸出手想來握住我手,卻在伸到一半時又收了回去。
本來不想過問,但心裏實在忐忑,於是我問他:“剛才那人是誰?”
翟靳笑容凝了凝,“我舅舅。”他聲音寡淡,聽不出什麽情緒,見我稍作疑惑地蹙了下眉,他又補充道:“他是我母親的哥哥。”
在說到“母親”的時候,他麵容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哀然,眼底深處也似是湧動起微微的水光。
我沒有太在意,又問:“你表兄的手是你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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