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市位於錢塘江下遊,故而得名,一直以來,這裏都已風景如畫著稱,所以又有天堂之稱,市內的曆史與人文景觀頗多,若是在陽春三月,錢塘必定是春遊踏青的首選之地,沒有之一,現今雖然是金秋十月,已過了春花爛漫的最佳旅遊季節,卻因為是周末雙休日,各處景點照例是人頭攢動,好一派熱鬧景象。
盡管秦風一行人當中有風晴柔領隊,不虞有迷路的危險,不過,風梓浩還是停車在錢塘的高速路口,他聽說了秦風在天海高速路口與薛佩雲主動下車見麵,這是一個很明顯的和解信號,作為一個二十多年來一直隱藏身份的父親,沒有比這一刻更讓他期待與兒子的見麵。
薛佩雲最先看見風梓浩的車,這是兩輛相同款式的奔馳,彼此的車牌號倒著都能背出來,所以,她的車油門加速,超過風晴柔與花月辰駕駛的兩輛車,然後一個急刹車,穩穩停了下來。
風梓浩與薛佩雲幾乎同時從車上下來,薛佩雲激動地撲入風梓浩懷裏,語無倫次說著秦風原諒她了的話。男人的情感通常都要內斂得多,風梓浩能夠控zhì自己的感情,然而,當秦風從車上下來,站在他們二人身邊之時,他的眼淚也忍不住奪眶而出,一手搭在秦風肩上,一手抱住薛佩雲,哽咽著說道:“從今以後,誰也不能拆開我們一家人……”
或許是一家人團聚的畫麵太過感人,分別從車上下來的四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家受到感染,紛紛抹著眼淚,露出為他們一家人感到幸福的微笑。隻不過,一家團聚的畫麵還有一些不和諧的因素,譬如說,秦風在四女眼中就太過鐵石心腸了,他居然在抓頭發。似乎是因為這麽大年紀了還被爸媽抱著而有所尷尬。
三人分開之後,風梓浩與薛佩雲分別拿著紙巾擦淚,這時候,風晴柔走過來,對秦風加以批評,道:“小弟,你看你小叔和嬸嬸對你多好,可你呢,見麵之後,連一聲爸媽都沒有叫他們。你捫心自問一下,這樣做是不是有愧於他們?”
“沒事的,小風隻是暫時不習慣而已……”薛佩雲再無商場鐵娘子說一不二的風範,她急急忙忙為秦風辯解,倒是生怕風晴柔的話過重而惹得秦風不快。
秦風的確不習慣對著他們二人叫爸媽,他說:“我很小的時候就一直幻想著風叔叔和薛阿姨就是我的爸爸媽媽,後來漸漸長大了,反而覺得這是奢望,所以。叫他們叔叔和阿姨的時候,心裏是懷著崇敬與感激的……呃,我好像說錯話了……”
薛佩雲才止住的眼淚又是嘩啦啦地流淌,她摸著秦風的臉。歉疚著說道:“小風,隨你怎麽叫我們吧,這都是你爸和媽欠你的……”
“也沒有這麽嚴zhòng……”秦風訕訕而笑,曾經有一段日子。他的確鑽了牛角尖,總以為自己的父母有多討厭他,才把他丟在千裏之外。而時間,也的確是一劑良藥,它足以衝淡鬱積在心中不平,現如今,秦風的心態已經平和了不少,能夠接受站在父母的立場思考問題,於是,所有的問題已經不再是問題。
風晴柔暗暗搖頭,既然人家做父母的都不介意兒子不叫他們爸媽,她再糾纏著不放,反而顯得不合時宜了,她苦笑著說道:“既然這樣的話,那就趕緊上路吧,我估計啊,爺爺奶奶早就已經等急了。”
風晴柔猜得沒錯,在錢塘市郊外的一座農莊之中,一位老婦人總是不停地在抬腕看表,看了一會兒之後就嘮叨:“這個死小子,都去了這麽久,怎麽還沒把我孫子給接來……”
農莊是風氏的私人產業,當然,公開的說法有一個糊弄人的名字,叫做“營業性農家樂會所”,隻不過,該會所常年處於“客滿”狀態,外人若非得到邀請,一般是不能進入其中的。
老婦人當然就是秦風的奶奶,她的名字叫鄭爽英,很利落的名字,然而,名字卻是與她時不時以心髒病發作要挾小輩的作風完全相反。秦風的爺爺名叫風瑜鉑,名義上是風氏的族長,實際上卻是他這一輩年紀最小的幺弟,當然,這也是有原因的,當年這個國家剛剛改革開放那會兒,他上麵的三個兄長分別遠渡重洋,憑借風氏祖傳手藝積攢已經一窮二白的家當,而老幺,則留在家中侍奉尚在的父母雙親,並在以後的歲月裏相繼將二老送終,這也成了風瑜鉑能夠執掌家族的最大倚仗。
風氏的發跡頗有些黑色幽默意味,出去的幾個兄長,後來都以外商身份回國投資,以繞開國內政策給民營企業設置的障礙,並同時享受國家給予外資企業的政策優惠,但在另一方麵,外籍人士的身份又帶來了購地與置業方麵的不便,內銷房與外銷房的差價極為恐怖,所以,當年風氏買下來的許多不動產,都鑽了政策的空子,登記在了風瑜鉑、也就是秦風的爺爺的名下,好在,風氏是一個有相當凝固力的大家族,風瑜鉑又是名義上的族長,一直以來,這方麵沒有鬧出來什麽矛盾。
隻不過,花無百日紅的道理人人都懂,風瑜鉑以族長的便利,以名下龐大的不動產作為抵押,依托銀行資金,短短的十幾年之內,他這一房的資產便即膨脹到了超過三位兄長的總和,家族內部,已經有太多的不和諧聲音,甚至於,早幾年,孫子輩當中,能夠繼承他財產的隻有膝下一個孫女,這就給了太多人想入非非的空間,於是,兄長們密謀之後,公推老三的孫子風濤雷繼承風梓浩的衣缽,當然,過繼給風梓浩是假,覬覦老幺的財產是真,這幾乎就是陽謀,看準了風瑜鉑這一房沒有男孫而欺負他,對此,風瑜鉑最後的應對之策唯有給風晴柔招贅,趁著他身子骨還硬朗,趕緊給生一個男嬰,好堵住三位兄長的嘴巴。
不過,曾經的煩惱到現如今已經不成為煩惱,記得早兩個月,風濤雷邀請風瑜鉑老夫婦二人前往天海指點他在廚藝比賽中的不足,當時,風瑜鉑內心是抗拒的,隻是礙於老三的麵子,最後不得不成行,也就是在那一次天海之行,老夫婦在天海大學食堂買菜窗口看見了秦風,一位長相與小兒子幾乎一模一樣的年輕人,這讓老夫婦二人心裏產生了一些美妙的聯想。具有諷刺意味的是,事後,二老隻以為他們的想法隻是癡心妄想,哪知道,隨著廚藝比賽逐漸深入,秦風作為風塵食神傳人的身份也逐漸展現在世人麵前,經過多方認證,二老終於得到了一個讓他們欣喜若狂的好消息,年輕人的確是他們的孫子,親孫子,親的不能再親了。
有了男性的繼承人,二老的心態也轉變了許多,以前所顧慮的方方麵麵,現在完全可以拋在一邊。當然,這些都是題外話,現在最緊要的,還是要早點看到親孫子要緊,畢竟,天海的那一次,據說孩子還在和父母慪氣,也不知道自家的小兒子是怎麽做人父親的,親生兒子扔在外麵讓別人撫養,孩子知道了真相,能理你才見鬼了呢。
老婦人穿著一身喜慶的大紅之色,臉上時刻變幻著又喜又慮的神色,一個人嘮叨了個沒完,她卻是做夢也沒有想到,好好的參見壽宴的車隊,就因為被他兒子的一句話,差點把事情給搞砸了。
正如薛佩雲所說的那樣,風梓浩是十分反感秦風與多名女子有著感情糾葛的,當他看見秦風身邊站著的花月辰和嶽語夏的時候,他的臉色還好,畢竟,這二位準兒媳,薛佩雲已經給他打過預防針,他勉強能夠接受,隻不過,當他看見薛雨燕從車上下來的時候,臉色漸漸有些不好看了。
薛雨燕並沒有按照標準的稱呼,叫風梓浩為“姑父”,而是選擇了一個讓人覺得怪怪的“風叔叔”,讓他覺得尤為惡劣的是,這還是在薛佩雲的教導之下,當時薛佩雲說:“雨燕,這是你風叔叔……”
“哦,風叔叔,您好……”
於是,風梓浩拉長著臉對秦風說:“小風,你知不知道雨燕是你表妹?”
“我知道。”秦風老老實實答道。
“雨燕,那你……”風梓浩還待說下去的時候,薛佩雲悄悄把他拉到了公路旁邊的欄杆旁邊,然後氣急敗壞說道:“皓子,你想幹什麽?我警告你啊,雨燕是我的侄女,我不許你用審問犯人的口氣對她說話。”
“你也知道她是你侄女啊,那你還讓她叫我風叔叔?”風梓浩不滿地道。
“我樂意,你管不著。”薛佩雲滿不在乎說道。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鬼心思,他們倆是表兄妹,我告sù你,你要為他們的後代負責……”風梓浩知道薛佩雲對於當年女兒被引產一事耿耿於懷,說實話,他沒有更多的理由,隻好從遺傳學角度入手,希望能打動薛佩雲,讓她放棄這種偏執的想法。
“你懂什麽,雨燕這是順門親,回門親才會禍害第三代呢……”薛佩雲不以為然說道。
“你……”風梓浩氣結,隻好擺出一家之長的威嚴,道:“總之,這件事情我是不會點頭的……”
“好吧,你就偏要和我作對是不是……”
於是,薛佩雲回到秦風身邊,問了一個大多數母親都會問兒子的問題,假設父母離婚,小風你是跟父親過日子,還是跟母親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