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大師就站在花月辰身邊,陳昌青的作風他是知道的,平時他也很欣賞這一點,他對花月辰說道:“昌青這個年輕人不錯,平時我不在的時候,他把爐灶間打理得井井有條……”同時,魯大師對秦風略顯散漫的作風有些不喜,他點評說:“現在的年輕人,還沒有做出丁點成績,就已經開始目無尊長……花總,這樣的風氣,也應該好好刹一刹了……”
其實,陳昌青這個所謂的首席弟子,原先與魯大師的關係並不是傳統意義上師徒關係,隻不過,花月辰的烹飪分部廚工和廚師,每一人入職之後,公司都會給他指定一位帶班師傅,這種師徒關係,其實在許多國營企事業單位都存zài,不獨是花月辰獨創,但是,對於入職人員來說,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像這種成名大廚,尋常人等,別說是叫一聲師父,就是見上一麵也難。
花月辰默不作聲,既沒有開口附和魯大師的說法,也沒有替秦風解釋什麽,其實,她是十分不喜陳昌青剛才的言行,可是,內心裏又不願承認、陳昌青怒吼的目標是秦風的緣故。總之,她記住了這個人的傳菜編號,263號,找機會倒是要真的刹一刹他的威風,也應該讓他知道,雲馨大酒店的餐飲部,除了她花月辰花總,任何人也休想作威作福。
給菜式定型,不管是如何自我標榜的酒店,總會有一些陰暗麵存zài,比如說,用手定型,講究一點的還會戴上一次性手套,不講究的,直接就光著一雙油手擺弄,這還不是最糟糕的,邊定型邊拿著菜往自己嘴巴裏塞,這才是最讓人深惡痛絕。秦風在這方麵倒是中規中矩,戴一次性手套,用手定型其實也是允許的,但他還是很講究地拿一雙筷子,左右擺弄著。
剛才還在慫恿花月辰對秦風施以懲處的魯大師,隻不過是一會兒工夫,立時就收起了輕視的態度,他看了一會兒,馬上就驚歎說道:“這年輕人手好快……”
秦風的動作也的確快,在配菜間,他四處滑溜找食材,雖快,卻又顯得忙亂了,這邊卻用不著這麽麻煩,直接拿筷子撥弄著成品菜肴,比如說,剛才萬江報點菜機裏的菜名,醬汁野生釣帶,筷子隻把帶魚翻了幾個身,就把它們疊砌地整整齊齊,響油鱔糊剛端上來,他一手拿筷子在正中間搗了一個凹圈,另一隻手還有閑暇把胡椒、蒜蓉、蔥花撒下去,廚師熱好了油,一轉身,正好把熱油淋在其上,“吱吱”的響油聲不絕於耳,他就已經開始擺弄下一道菜,就連不怎麽講究造型的杭椒牛柳,他的筷子也把杭椒和牛柳盡量交錯,以期能有更好的視覺效果。
花月辰粉麵含羞,竟又是看得癡了。良久之後,她才被魯大師一聲歎息給勾回了魂。
“花總,這個人,技藝方麵是沒問題了……”頓了頓,又是一歎,道:“真的是老朽嘍,居然看走了眼……”
“大師太謙虛了……”花月辰喃喃應道,心裏卻著實不安寧,剛才秦風無意中看過來的時候,她居然會有一種被情郎深情凝眸之時的竊喜……要死了,這可是大白天啊,沒發燒吧……
廚師長賈海走過來問道:“老魯,不考一考他的廚藝了麽?”
“應該不用了吧……花總您以為呢?”魯大師也是在廚房裏拿了半輩子的炒勺,什麽樣的人有什麽樣的手藝,一眼就能夠看穿,以秦風給菜肴定型的手法,他確信,沒有十年以上的苦功,是達不到如此造詣的,而十年苦功,刨去理論知識不談,考一個高級烹調師資格證書,無論如何也是夠了的。
花月辰對魯大師這樣的名廚還是挺看重的,她馬上回道:“這是大師您的爐灶間,我尊重dà師的選擇。”
“既然是這樣……”魯大師有些不好意思說道:“歲數大了,我想早點回家歇息。”
“大師您請……”花月辰忙側身讓過一邊,然後又對秦風那邊道:“秦風,你來一下,送送大師……”
秦風馬上走了過來,不管怎麽說,大庭廣眾之下,花月辰的麵子必須要給。
魯大師與花月辰並行在前,秦風卻像是跟班一樣,跟在他們後麵,到了電梯間,花月辰幫魯大師摁了向下按鍵,她自己卻又摁了向上,顯然是要回十四樓或者六十八樓。
秦風見他站到另一邊的電梯門,忽然起了惡作劇的心思,他裝作很純良地問道:“花總,您不送送魯大師了嗎?”
此話一出,涉事的二人表情各不相同,魯大師則連說“花總請自便”,順便責怪地看了秦風一眼,花月辰就要精彩多了,臉上青一陣紅一陣,好不容易穩dìng了情xù,還要勉強堆出笑意,說道:“大師,我反正也有空……一起下去走走吧……”
秦風暗地裏偷笑,電梯來了之後,三人就一起坐電梯下樓,然後一路把魯大師送出酒店,目送他上了車。當車開走,花月辰馬上就收起笑容,冷冷哼了一聲,轉身就走。
“花總,開個玩笑,別放心上……”秦風緊隨其後,在花月辰進入電梯當口,也是一閃身而入。
香檳金鍍色的不鏽鋼電梯門明光爍亮,能夠照得見秦風和花月辰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秦風目視鏡中的麗人,她似乎有些心神不寧,不時地看著電梯樓層的變化。
“花總……”他說道。
花月辰像是被電擊似的,馬上說道:“我知道你要幹什麽……別亂來啊,這裏是有監控的……”
秦風本來隻是惡作劇,讓她送魯大師,純粹是擠兌她的,現在和她同坐電梯,也是想趁這難得的機會,順便和她說聲抱歉,備餐間與麵點間過道中的行為,他的確有欠考慮,事後也證明,花月辰在大節方麵,無愧於出公忘私之論。
但是,現在被她這麽一說,就好像他跟著她,懷有不可告人目的似的。無奈之下,他隻好朝前靠了靠,花月辰站在靠後位置,這麽一來,雙方距離拉開,應該不會造成誤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