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依然像個孩子一樣,哪怕做了爹爹。
言霄滿意地勾了勾唇,倒也不是真的要和兒子爭風吃醋,想到父子見麵是那種場景,他也覺得有點對不起他,不知道他長大以後會不會怪自己這老子。
言霄舒服地躺在蘇容意身側,覺得終於安心了。
這些日子在外的不定心和疲憊,終於在這一刻都煙消雲散。
他歎了口氣,“其實救阿福的,不是我的人。”
蘇容意愣了一愣。
言霄撇撇嘴,“楊氏。她雖然說和白旭的人沒有任何聯係,但是我一直都知道,他一定還是留了後手的。許中他們受傷了,雖然依然追上了賊子,可是當時,還是有一隊人馬出麵截住了賊人去路,否則……”
否則的話,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按時趕到。
“是楊氏……”蘇容意喃喃。
言霄“嗯”了一聲,“她應該有在緊急情況下能夠聯絡的信號。我一直都知道白家的人遍布各地,隻是沒想到自己家裏周圍都有啊。”
他扯了扯唇。
恐怕是最近才過來的吧,因為最近不太平。
原來是這樣……
是白旭的人……
他竟還是這樣顧著她,蘇容意心裏帶了微微的苦澀。
言霄見她發呆,停住了話頭,帶了些酸意說:“這麽快就懷念起故人了?”
蘇容意睨了他一眼,“到底是我們欠他的人情。”
她說“我們”欠他人情。
言霄很喜歡這個“我們。”
他勾了勾唇繼續說:“他的人把阿福搶到手的時候,我也恰巧趕到了,賊人全都抓住了,留了一個活口,其他全自殺了。我當時倒是心裏一時急了沒注意,因此還受了一刀。”
他盡量說的輕描淡寫,說著說著就有點不滿起來:
“我不想提這傷,是因為不大光彩啊……”
他有點不好意思。
蘇容意卻笑著擰了一把他的臉,說:
“光彩的很,以後留了疤,就對阿福領功吧。”
她知道,他怎麽可能不心疼孩子呢,那也是他的孩子啊。
她問道:
“那些人,是誰的人?是……謝邈嗎?”
言霄張開眼,盯著蘇容意道:“是。”
蘇容意沒有什麽意外:“他祭出這一招,是因為走投無路了吧。”
言霄伸了個懶腰。
“確實。是我低估了他。西北這事兒,本來我就想順道給他下個套的,誘他來西北,他是再怎麽樣也逃不開了。隻是我沒想到,我會被束鬆的人追殺,雖然現在處理幹淨了,到底晚歸家了幾日,就是那幾天功夫,梁一榮正好又抽調了人手來救援,府裏戒備就弱了。謝邈也被我逼地狗急跳牆,因為沿路各關卡都被我封鎖了,如今這當口,延州本來就不易進出,他最後的困獸之鬥,就隻能把主意打到了你和阿福身上……”
他坐起身,直視著蘇容意,很抱歉地說:
“對不起,這事兒是我沒有做好。”
蘇容意也看著他,看見他眼底的小心翼翼和懊惱。
其實這也不怪他。
“本來這麽多事情,連父親都忙得不可開交,你怎麽可能顧及得了這麽多人,好在,阿福平安,我就知足了。”
言霄握住她的手吻了吻:
“我太想當然了,你們母子,無論如何,我在出門的時候應該下條死命令的,你們身邊這些人,不能讓他們動的。”
蘇容意說:“都發生了,你說這些還不如想著以後怎麽補償我們母子實在。我問你,那謝邈現在如何了?”
“現在?”他勾勾唇:“天羅地網等著他,他是逃不掉的了。除了我,束鬆也要除了他。”
何況白旭也不會幫他,沒有白家插手,憑謝邈和他身邊的羽林衛那些人,武功再高,也逃脫不開。
蘇容意微微蹙了蹙眉,“這位束將軍,看來也不是什麽正人君子。”
“自然。”言霄道:“他沒殺掉我,就要想想後路了,正好謝邈跳出來,我一口把罪栽到他身上去,束鬆很樂意讓他替罪。更何況,束鬆這個人,和皇上的本心是一樣的,他渴望戰爭,渴望動刀兵,他希望把我和父親卷入這場亂局,謝邈死了,朝廷和我們,必然有一場大爭端,這是個好機會。”
有人如言氏父子,渴望和平安定,不動兵戈,也有人渴望亂世謀權,建功立業。
蘇容意點點頭,“何況是如今,謝邈山高皇帝遠,就算皇上猜到幾分,這個當口,束鬆肯定也會安全無事。”
她眼睛閃了閃:
“束鬆受傷一事,是他自導自演?”
言霄點點頭,“不過這也無礙,西梁那裏,很願意配合他虛與委蛇這一下。”
蘇容意有些聽不明白了,更不明白的是,謝邈他怎麽會來西北的?
“除了皇上的旨意,謝邈不可能來西北啊,他在這裏毫無根基,他怎麽敢!你是怎麽做到的?”
言霄勾勾唇,向她擠擠眼睛,“你猜。”
蘇容意低頭想了想:“太子……”
言霄笑道,“是啊,雖然我不想打仗,可是我不介意在這個時候,利用一下要打仗這個風聲,劉文昌被送到太子身邊,辦成了這件事,也總算報了我那一點點的恩情了。”
蘇容意仔仔細細地盯著他。
發現了一直以來她總是想不明白的事情。
言霄在西北,皇上在江南,皇上很難把手伸得這麽長來鉗製言氏父子,可言霄一樣也很難算計金陵的人,所以要把謝邈誘到這裏來,太後娘娘幾乎已經退居朝堂二線,對皇上身邊的勢力也很難插手。
言霄仗著的,就隻可能是太子。
太子是促成謝邈西來最重要的一個關節。
可是僅僅一個劉文昌就能左右許清昀嗎?
蘇容意不傻,也不天真。
她是認識許清昀的,她清楚這個皇上花了這麽多年心血培養出來的繼承人,不可能隻是個這樣子的蠢貨,雖然他或許謀算和心計比不上皇帝,可也是個極通人情的少年,這樣一個人,他隻要不是言路閉塞,多聽聽風言風語,稍微動動腦子,就不會是個想當然的愚蠢儲君。
言霄到底是憑什麽能夠控製許清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