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傾歌都要被北轅皇的卑鄙無恥喊聲停了。“這麽說,現在慕容景鑠是國公爺了!”
她扶額歎道,語氣反而多了些幸災樂禍。
雖然,她對靖國公的慘死也是頗為惋惜,但一個時代的更替,免不了死人流血不是麽?
沈傾歌靜靜地依著靠墊,嘴角勾起一抹綺麗的笑意來。
她要紮根,總得有個亂世來陪襯!
小桃扮成的灼華郡主一路慢悠悠的趕到城外時亦然天黑,她以勞累為由在桃夭居住了一晚,而沈傾歌以在她之前到了。
所以互換身份這事沒有引起金禦衛的任何察覺。
沈傾卓恰巧在桃夭居,突然聽說沈傾歌回來了等了大概兩個時辰才去見。
沈傾歌已洗漱完畢,換了一身隨意的棉袍,半幹的頭發隨意的束在身後,饒是自個兒的堂兄,沈傾卓也是驚豔不已。
他覺得人們向來拿花比喻女子,有女子似牡丹高貴,有女子似芍藥精美,有女子如空穀幽蘭,但自己堂妹身上似融合了好幾種氣質,具體用花兒來比擬,尚覺不夠。
“二哥,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沈傾卓沒有事事向祖父稟報,一直不聞不問的隻按自己的意圖辦事,讓沈傾歌心中很是滿意。
再見,不覺多了份真實的親近。
沈傾卓坐在沈傾歌對麵,打量了一番道:“三妹又瘦了,這一路上很是辛苦吧。”
“還好。”
沈傾歌微微一笑繼續道:“看來這六福茶樓的生意果真好,咱們這桃夭居客人少了很多。”
沈傾卓不知從什麽時候起,開始堅信沈傾歌的能力,她做什麽,他認為自由她的道理。
他可不會認為真的是被六福茶樓逼得關門大吉。
尤其汾河決堤,糧食緊缺,朝廷已經頒布了禁酒令。
對於已經關了芳春堂的他們來說,沒有多大的損失,倒是六福茶樓,隻能眼巴巴看著手中的曲引變成廢品。
沈傾卓望著沈傾歌,專注於她的細微神情低聲道:“六福茶樓開了幾家分店,每個店都推出別致的菜品。而且新開的六福衣錦因著染布色彩的明亮,已成為北轅京城的潮流。聽說,附近京畿都有了六福茶樓的分店。”
沈傾歌聽了眸底有著淺淺的笑意,語氣清淡的說:“沒關係,既然北轅這片土地容不下咱們,不如,換換地兒。”
沈傾卓慢慢地消化著沈傾歌的話,半響猛的出口:“三妹,是想要……”
“二哥,願意離井背鄉麽?”
沈傾歌盯著沈傾卓問,她再也清楚不過老爺子的意思了。
他想要沈傾卓撐起沈家,但是她要保全沈家,隻能將他們慢慢的送走。
沈傾卓天生慧根,也是個心思玲瓏的人。
他從沈傾歌的目光讀出了期望,更讀出了‘離井背鄉’的含義。
他的腦海中快速的閃過幾個地方,但他還是有些不確定。
“天晟,還是炎朝?”
按說炎朝風氣開放,地方富足……可是近兩年不太平。
天晟麽,物廣人稀,兵力強盛卻不是很富裕。
“天晟永安。”
永安?
沈傾卓以為就算是天晟也該是晟京,卻不太明白為何是離天晟較遠的永安。
那是一個跟北轅的金陵城差不多的城池,據他所知,遠沒有永安繁華。
但沈傾卓還是聰明的保持沉默。
“三妹信得過,我願意去!”
沈傾歌沒想到沈傾卓答應的這麽爽快,遂問道:“二哥不問為什麽?”
“不需要,因為我相信三妹。”
不需要問,不需要她的解釋,因為他相信。
沈傾歌眼裏濛濛的,聲音也暗啞了幾分:“祖父有意培養二哥當沈家家主,難道二哥也要放棄?”
沈傾卓也淡然一笑道:“這邊有大哥和三妹,我已經放心了。隻是……父親母親有勞三妹了。”
送走了沈傾卓,沈傾歌杵立在窗前久久的望著一輪圓月。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過了中秋後的月亮,總是又大又圓。
團圓!
沈傾歌喃喃吐出兩個字。
亂世之下,最難是團圓。
但無論如何,她都不會讓這些對自己好的人遭受不幸!
沈傾歌的車子進城,百姓們爭相圍觀。
一來是三日前那些明晃晃的耀眼的兵器進城,他們都知道灼華郡主成功的拿到了三成兵器並非傳言;二來是因為最近名聲鵲起醫術高超、慷慨大方百鬼聖醫的衣缽弟子鬼仙沈傾雲。
聽說是灼華郡主地嫡親嫡親的大哥。
人們都不知該羨慕嫉妒,還是仰慕敬佩。
皇宮裏,北轅皇設下洗塵宴。
沈傾歌進宮時與剛剛下了早朝的大臣們打了個照麵。
他們看到身著百花錦簇籠袖朝服,頭插金色翎羽,身後五尺內跟著的金禦衛的沈傾歌時,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北轅隻有高祖時候出過一個可以和朝臣們同出入金華門的女官。
百年過去了,又出了個郡主。
唯一有朝服授銜的郡主,唯一可以自由出入金華門的女子。
此番立下大功,不知道皇上又要獎賞些什麽?
這沈傾歌著實為沈家光宗耀祖了。
同沈傾華走在一起的朝臣不由得投去幾分羨慕。
沈傾華年紀輕輕,怕要飛黃騰達了。
也有對沈傾歌身為女子不守女戒而心生不喜之人,鼻孔朝天的走過去,但大多數人對灼華郡主還是拱手問禮打招呼。
君墨塵與沈傾華走在一起,他的目光直到和沈傾歌五步之遙時才硬生生收回。
想起之前在朝堂上發生的事,君墨塵的臉色不自覺寒了幾分,溫潤的目光更深邃了。
“大哥。君大人。”
沈傾歌禮儀周全,儀態大方,對著二人問話。
“三妹,辛苦了。”
沈傾華原本是個不善言辭的人,多少個日夜的擔憂在這一刻隻化作五個字。
“還好,是挺辛苦的。”
沈傾歌的聲音柔柔的,似乎‘幸苦’對她來說不算太苦。
沈傾歌再一次覺得君墨塵是個沉穩內斂的人。
麵對著自己,他灼人的目光隻是一閃而逝。
隻是溫潤的對她微微一笑,顯然已經收斂了所有情xù。
他垂著眼簾道:“沈大人,郡主,在下先走一步。”
沈傾華自然也有話要對沈傾歌說,便抱拳告辭。
白首歸來種萬鬆,待看千尺舞霜風。
對著君墨塵的背影,沈傾歌不由得想起兩句詩來。
“君大人看著心情不怎麽愉快,難道適才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