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所有的粗鄙漢子都喜歡練字?
來到鎮撫司衙門李吏突然生出這個想法。
南京的分舵衙門就是這樣,如今來到總部也是這樣。
京城南鎮撫司衙門,牟斌指揮使正一本正經的站立在書案前,那著一直上好的狼毫毛筆揮筆疾書。
鎮撫司衙門分為南北,南鎮撫司衙門主內,北鎮撫司衙門主外,兩者結合,處理錦衣衛的各項事物。
如今李吏來的就是南鎮撫司衙門,沒想到就遇見了這樣的一幕。
牟斌拿著一隻毛筆,正在揮筆疾書……
“李千戶?”牟斌寫完一張,隨手扔下毛筆,開口問道。
李吏嘴角一抽,剛才毛筆落在書案上墨汁差一點濺到自己的臉上,好在自己躲的快一些,不然現在肯定掛彩了。
不得不說,牟斌這個粗人隊伍的頭領還是很有上進心的,李吏偷偷瞄了一眼,居然是
“回稟大人,正是!”
李吏答道。然後行了個禮,道。“南京錦衣衛千戶如今即將升為南京錦衣衛千戶李吏見過大人!”
“咳咳……”剛剛喝了一口水,牟斌一下子直接噴了出來,臉色漲得通紅。
“這個日後再議也不急……”牟斌幽怨的看向李吏,就好像受了什麽委屈一般。
李千戶突然感覺自己很受傷,來到這裏就是為了做官來的,如今被牟斌這句話給噎到不行。
“啊哈,看來大人是在練字?”李吏主動找到一個話題,用來緩解剛才的尷尬。
話說牟斌這人著實有些不太講究,把自己千裏迢迢弄到京城來,然後絕口不提給自己做官的事情,總是顧左右而言其他,若是牟斌但凡有一點臉皮的話,委實應該臉紅一下的,不要臉可以,但是年紀大了還不要臉就不可以了。
真奇怪,莫非他娘在生他的時候沒有告訴過他,老不要臉皮膚會不好麽?
看他那一臉包子褶,不開店做包子簡直是太可惜了……當然,這隻是李吏在心裏誹腹,他是絕對不敢說出來的,若是此刻說出來的話,李吏可以肯定牟斌會直接將自己扔詔獄裏去,連跟翰林院比試都省了,說不定錦衣衛會直接認輸。
老人家的臉跟老虎的屁股都是一樣的,好看不好摸,而且盡量不要摸,否則後果很嚴重。
很明顯,李吏就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李吏沒有去摸牟斌的屁股……不對,應該是臉。
好吧,你的臉摸不得我就不摸,摸摸別的不行麽?李吏兩步走到牟斌剛才寫字的書案前,對著牟斌的字跡端詳好一陣。
“牟指揮使……你的字頗有建文風骨啊。”李吏對著牟斌的字頭頭是道。
“恩?你也看出來了?”被人誇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情,這一點從牟斌的臉上就能看出來,這個家夥因為李吏的一句話差一點就欣喜若狂了。
“其實我自己也是這麽覺得,別人也總是誇我字寫的好,但是一群粗鄙漢子能說出什麽話來,還是李千戶你說話比較中聽,不愧是做過讀書人。”
牟斌喋喋不休,不住的往自己臉上貼金,三兩句話不離自己的字跡。
李吏在一旁看得呆住了,他突然覺得人生還有很多東西需要自己學習,比如眼前這個自己的上司,這種不要臉的精神就很值得自己學習。
不知道為什麽,李吏隱隱中有一種感覺,似乎自己的道德水準以及下限又在不知不覺中降低了一些……
牟斌還在喋喋不休,突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老臉一紅,很難得的有些尷尬的問道。“恩……建文風骨是什麽意思?”
牟斌人雖老矣,但是還是有著很強的求知欲的,比如說現在,牟斌就一臉求知欲的看著李吏,宛若一個小學生看著自己的老師一般。
“咳咳……”看著牟斌的模樣,李吏真心不忍心拒絕他的這個請求,從另外一方麵講,被一個五六十歲的大叔這樣盯著李吏很不舒服。
“咳咳……”李吏狠狠的咳嗽一聲,眼珠一轉,道。“就是放蕩不羈的意思。”
“啊哈!我就知道是這個意思,放蕩……恩?不羈?”牟斌突然反應過來,隨後幽幽的歎道。“唉,李千戶忽然如傳聞中一樣,長了一張吃人不吐骨頭的嘴……”
牟斌幽幽歎息的樣子就好像一個被丈夫欺負了的小媳婦一般。
“你來之前我還沒有太大的信心,但是這回我能確定你肯定能對付翰林院的那群家夥了,恩!”牟斌又自顧自的確定了一下。“就算罵也能罵過他們。”
李吏:“……”
……
…………
李吏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很有禮貌的人,一個有禮貌的人是不會隨便罵別人的,但是顯而易見,牟斌不這麽認為,尤其是知道了李吏口中‘建文風骨’是什麽意思之後,牟斌更加確定這一點了,說不定還能更加精彩一點,比如說罵人還不帶髒字什麽的。
事實上,李吏確實有這個能力,罵人什麽的都是小事情,不帶髒字更不是什麽麻煩事情,至於罵翰林院那些酸腐書生,就更不在話下了。
李吏始終沒有把自己定位成讀書人,所以也不在乎世人眼中的仁義道德,仁義道德在李吏的眼裏隻不過是一條線而已,平日裏自己可以不越界,但是關鍵時刻越一越也無傷大雅……總比那些平日滿口仁義道德,然後背地裏男娼女盜的好。
不知道為什麽,在提起男娼女盜這個詞的時候,李吏總能在腦海裏浮現出孫懋那張老臉,以及在回春樓裏跟美女玩豔遇的情形。
這樣想是不對的,又低俗了……
李吏在心裏狠狠的批評自己,然後開始強迫自己三省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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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應天府,正在批示公文的孫懋重重的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怒罵道:“李吏,你又罵老夫!”
能將自己未來女婿了解到這種程度孫懋委實應該老懷堪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