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人的手段,自然是誰都會用的,大抵也隻有願意或者不願意的區別了,此時此刻,雖然水玲瓏的舉動,是為了同一個目的,但寒潭衣的心裏麵卻終究有些不情願,看著那兩人難受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這個少年人的眼前總會浮現出三年前的那一幕,長劍貫胸而來,沒有絲毫的預兆,也沒有絲毫的防備,雖然他現在還活著,但從那一刻起,他的心的確算是死了一回。
可眼下,他也不會去阻止,隻能任由這心裏麵糾結,畢竟想要通過所謂的和平方式從這兩個人的嘴裏麵問出些什麽來,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這一點或許水玲瓏看得更加的透徹一些,所以她一上來就幹脆直接,此時此刻,寒潭衣隻是靜靜的站在一旁,盡量的將自己的頭壓低些,似乎隻要看不到,就和自己沒有什麽關聯一般,他曾經欺騙過自己一回,如今隻不過是上演同樣的戲法罷了。
“我說,我說!”這聲音已經顯得十分的虛弱,一刻鍾都不到的光景,就能讓那鐵骨錚錚的漢子變成這般姿態,也足可見水玲瓏這一招的威力,當然了,既然已經軟了口氣,水玲瓏自然也沒有在為難他們的必要,那手指又是幾個猛戳之間,已然解去了兩人身上的禁忌,這一刻,她的言語顯得有些高傲,似乎在為自己的行為得意一般:“有什麽早點說不是挺好,又何必苦撐到現在,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要說的,徒讓自己多受些罪!”
這話倒是沒錯,少了那折磨人的場景,寒潭衣自然也要舒緩幾分,若是此刻能夠看得清,或許就能夠發現他的額頭上,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也有那麽些汗珠兒存在,就宛若他自個也遭受了折磨一般,當然了,透過那窗戶微微而來的冷風,很快就將這些個東西吹散了去,也算是為他做了一個不錯的掩蓋。
“我們莊主擄獲了花蝴蝶後,就自然知道有人要來救他,所以就專門設下了這麽一個局,等著你們來自投羅網,其實他暗中將人就藏在前院的某件客房裏,壓根就沒有派人看守!”這話的調子自然還是極輕得,也不知道是因為所謂的背叛後心裏的愧疚呢,還是因為剛才的折磨還沒有恢複的緣故,他每一個字說出口,就恍若有些顫抖一般,雖然聽起來又那麽些的不靠譜,但寒潭衣並不想去懷疑這話,實則虛之得道理,他定然是懂,隻是這般的遭遇,那還是破天荒的頭一招,說句實話,若沒有三年前的那件事,或許這個少年的心裏麵對那沈萬三還滿滿的都是佩服,又或許因為盜竊一事,多出幾分愧疚感來,而此刻,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在這江湖上混跡的好,畢竟一個隻想要過著平平凡凡生活的人,是不適合這樣的環境的,水如果太深的話,就算自個在這麽的小心翼翼,終究會有被淹死的那一天。
“好一個沈老鬼,和我玩這一招!”猛的一個身形竄動之下,水玲瓏的速度,甚至比先前還快了幾分,或許是因為拔劍這個過程,多少有些耽擱,否則她長劍所指之處,寒潭衣是無論如何也趕不上的,不過即便是如此,他也是空著一隻手,若不是水玲瓏那收放練就得相當的了得,恐怕這一劍,早已經刺進了那守衛的咽喉,一劍封喉,這顯然是要致人於死地的節奏,當她拔劍的那一刻,寒潭衣就已經猜出了她會這麽做,但很顯然,他的舉動,水玲瓏並沒有料想得到,所以此刻,她的長劍雖然已經停止了下來,但仍舊筆直的指著前方,那眼神裏,似乎流露出的滿滿的都是不解的姿態,而趁著這個間隙,寒潭衣的身形已經微微的這麽一側,擋在了長劍所指的方向上,那場景,就好像這一劍原本就是衝著他去的那般。
“你能不殺他們嗎?”一個試探性的語氣,寒潭衣心裏麵比誰都明白,若論起武功來,就算是自己與這兩守衛加起來要與水玲瓏為敵,那也是毫無勝算的事情,更何況,他們原本就不是同路人,雖然已經大概料到了對方的意思,但這句話從寒潭衣的口中說出來,多少還是讓水玲瓏有些難以接受的味道,不過這一刻,她手中的長劍倒是垂落了下來:“我們是來救人的,你要知道,這樣的舉動在這明月山莊裏麵有多危險,現在這兩個人已經知道我們的存在了,如果讓他們活著出去,恐怕你我的行蹤轉眼之間就會被發現,到時候,你如果非要保他們的話,至少要給我一個合適的理由吧?”
水玲瓏的話,多少有些轉調的姿態,很顯然,她知道,像寒潭衣這樣的人,是不可能不知道這樣做背後所附帶的風險,但他若還是堅持的話,定然有自己的解釋,畢竟她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獨斷獨行的水蓮花了,重生,或許讓她能夠將一切都看得太透徹,至於寒潭衣,此刻大抵也隻能保持沉默,要讓他給出一個合理的理由,那顯然不會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之中能夠想到的說辭,甚至連自己都說服不了,但他還是頓了頓,試圖著開口道:“我,我隻是,不願意在殺人了!”
空氣一下子變得凝重了起來,或許夾雜在這兩個人之間的,是一抹詭異的姿態,對於那兩個守衛而言,先前被製服的那一幕出現之後,他們就已經有了最壞的打算,死,在江湖之上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別說是他們這種默默無聞的,就算是像寒潭衣那般,生為祁連一脈首席大弟子的存在,不也是突然之間就,隻不過他們壓根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那些個用來安慰心靈的人,此刻真站在自己的麵前的,還充當著一種保護自己的角色,這無論從那方麵看來,那都是個笑話。
“好,既然你不願意殺,那我就不殺,權當是做了一件善事罷了!”這樣的答案,寒潭衣壓根就沒有想到,其實又那裏是他,眼下這四個人,大抵都有這樣的心思,隻不過最不能明了的,還是水玲瓏罷了,她身形這麽一偏,避過寒潭衣的時候,那嘴角之處,有些微微的上挑姿態,就宛若是在嘲諷自己一般,也是,像她那般昔日被稱作是魔頭,被當作是整個武林公敵的存在,怎麽就會輕易的被這樣的一個理由說服了呢?
兩守衛的身體已經癱軟在牆麵之上,水玲瓏動手的速度,本來就不是他們能夠反應過來的,更何況眼下的光景,還是不要反抗的好,能夠活著自然要不死去更具有吸引力一些,否則也不會有那句好死不如賴活著的至理名言,安排妥當之後,水玲瓏這才轉過身來,那目光停留在寒潭衣所在的位置,看著這個人就呆呆站在原地的人,突然之間輕笑道:“怎麽,不相信我會這麽做,的確,我藍蓮教在這江湖上的名聲不太好,可這並不代表我水玲瓏也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人,放心吧,我隻是點了他們的昏睡穴,沒有十二個時辰,他們是不會醒過來的,這段時間我們應該能夠救出花蝴蝶了,那,現在該怎麽辦,你說說看?”
“原本我是想借著青鴻劍潛入明月山莊,在來個暗中查訪,眼下既然已經得到了大概位置,又留下這麽兩個後患,自然是不能再多做耽擱,前院我曾經去過,雖然算不得很大,但若真是要一間一間的找,恐怕還要花費不少的時間,不如我們兩人,從東西兩側分散著搜尋,隻要一找到蝴蝶被關押在哪兒,無論有沒有守衛,都先碰頭後再行事,如何?”這一刻的寒潭衣,很顯然已經完全性的恢複了過來,他的神情也顯得鎮定了許多,就連這言語,也頗有些頭道,這或許也是眼下最好的一種處理方式,水玲瓏自然沒有絲毫的猶豫,那身形一下子衝了出去,隻留下一個輕微的聲音在空氣之中回蕩:“那我從東邊開始!”
“你和我一樣,都是傻子!”門所在的地方,自然有一抹的月光,此時此刻,寒潭衣也自然能夠看到水玲瓏那一閃而過的背影,不由自主的輕聲感慨道,這些原本是和她沒關的事情,卻還是將自己給摻和了進來,那不是傻子又能是什麽呢,想到這兒,他突然間坦然了起來,雖然這世間事,的確是十之八九都是不如意得,可隨之而來,卻也總會有些欣慰,或許隻就是所謂的知冷才知熱吧,真沒有什麽好去抱怨的,他的手,又莫名的加深了幾分力氣,將那柄青鴻劍牢牢的握在手中,那身形,也緩步的向著屋外走了去,如果有些事,有些人,是注定躲不掉的,為什麽不順其自然呢,什麽中原武林,什麽藍蓮教,都不過隻是借口罷了,隻要她是水玲瓏,他是那寒潭衣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