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斯北僵坐著等了很久,猶豫不定,伊蘭這個姿勢睡久了一定不會舒服,但是貿然挪動又怕驚擾了她。
他不禁怨念地望了一眼狹窄的樓梯,實在不能抱上去。又過了半個小時,霍斯北試著移走了自己的手,低頭細瞧,伊蘭沒有動靜,確實睡得很熟,他才小心地移開自己的身體,輕手輕腳地將伊蘭放平在沙發上。
霍斯北從樓上拿下來一條毯子,仔細蓋在伊蘭身上。他半跪著蹲在沙發邊,靜靜地凝視著伊蘭。她睡顏安寧,臉上沒有了矛盾和糾結,眉眼柔和,褪去了所有的冷意和疏離。
他的手指欲撫上伊蘭的臉頰,隻差了寸餘就停住,生恐弄醒了她。霍斯北微牽唇角,暗暗失笑,心道伊蘭睡著時要比醒時乖多了,他要任由她睡,睡飽了心情才好,待會對他才不至於太冷漠。
他悄悄起身,做到旁邊的沙發上,點開通訊器,進入工作係統,翻閱手頭的項目資料。午後的客廳裏靜謐安逸,霍斯北讀一會資料,再轉頭看兩眼伊蘭,看完後總有幾分鍾的時間不能專心,於是索性再調頭看伊蘭,暗中好笑地思忖,她若是能一直這麽乖就好了。
伊蘭是自然醒的,她醒時有刹那茫然。周圍黑乎乎的,不像在她自己的宿舍。多年來的軍隊生涯讓她沒有第一時間慌張失措,她沒動彈,甚至連脖子都沒有轉動。下一秒她記起來她到了白鸞,和霍斯北吃完午飯後回了他的住處。伊蘭的心落了下來。睜著眼睛靜悄悄地打量眼前。
屋中昏暗,她隻依稀辨認出旁邊沙發上坐著一團黑影。
“阿北。”伊蘭輕呼,剛睡醒的聲音有些低啞。
霍斯北沒有應聲。
伊蘭皺眉坐起。掀掉身上的毯子,起身過去,見他以手支額,歪靠在沙發上。
“阿北。”伊蘭猜測他也睡著了,因此壓低聲音又叫了一聲。
霍斯北還是沒答應,細細分辯下,能聽出他清淺規律的呼吸聲。
伊蘭呆了幾秒。走回去把毯子摸索過來,輕輕蓋在霍斯北身上。正待轉身折回去坐著,手腕一緊。被拉著倒到了霍斯北身上。
她不由驚呼一聲,耳邊是霍斯北的輕笑:“伊蘭,醒了?”
伊蘭掄起拳頭就砸向霍斯北,當然力道很輕。帶著惱意說道:“阿北。你多大了?還這樣嚇人。”
霍斯北隻摟著她的腰悶笑,完全不在意她的捶打。伊蘭打了幾下,把那一陣子驚嚇給過了,自己罷了手。
“以後不要這樣,我反應很快的,如果不是你,我早就一腳踹出去了,知道嗎?”伊蘭恨聲警告道。
霍斯北笑聲剛歇。又被她逗笑了:“知道,知道了。”討饒的意味非常明顯。
“什麽時候了?這麽黑。你怎麽不叫醒我?”伊蘭埋怨道。拿手去拍霍斯北的胳膊,“可以放開了。”
霍斯北卻不理會,仍舊抱著伊蘭,笑道:“我不知道現在什麽時候,我也剛剛醒。”
他又道:“黑嗎?我不覺得,我可以看見你。”他的眼睛在滿室昏暗中熠熠生輝,額頭抵過來貼著伊蘭的額頭,一聲喟歎,溫熱的鼻息拂在伊蘭鼻尖,繚繞得她發癢。伊蘭手撐著他的胸膛想躲開,卻被他一手壓著後腦勺。
“伊蘭,出氣了嗎?”他輕輕問道。
“嗯?”伊蘭沒聽明白。
“伊蘭,我知道你很委屈。你打吧,我絕不反抗,打到你出氣為止。”霍斯北呐呐低語。
伊蘭猛然間被說穿心事,莫名地氣惱,默然半晌後,推了霍斯北一把,想站起身來,口中生硬地說道:“阿北,別鬧了,我該走了。”
霍斯北摟著伊蘭,隻不鬆手,低聲說道:“伊蘭,我很笨,想了一個星期都沒有想出好辦法讓你開心。我直接說吧,等你聽完,你想去哪,我就送你去。”
伊蘭不掙紮了,不滿地說道:“你準備就這樣說?這麽黑。”
“我看得見你。”霍斯北摩挲著伊蘭的頭發,柔聲說道。
伊蘭本想說她看不清楚,轉而一想,說些不愉快的事情也不用看多清楚,她順從地伏在霍斯北胸前,悶悶地說道:“說吧。”
“伊蘭,我沒有去找媽媽問,你放心。”霍斯北起頭就是這句,讓伊蘭萬分鬱悶,想要反駁說他們母子間的溝通和她無關,卻有些說不出口,不讓霍斯北找他媽媽,的確是她要求的。她暗地裏嘟嘟嘴,按捺下來聽霍斯北繼續說。
“媽媽和我也提過,她隻是覺得我們婚齡沒有到,中間可能會改主意,所以讓我們慎重,沒有別的意思。即使……不是你,換成別人,她也會這麽說。其實她不反對我們在一起,前些天還問起過你,聽我說想帶你回家,媽媽非常高興。這些事情我沒有必要向你說謊,如果你見到媽媽,自然就知道媽媽對你的態度,我騙不了你的。媽媽是個很直接的人,她如果不喜歡一個人,根本不屑說話,她沒有不喜歡你。”
伊蘭被霍斯北說得渾身不自在,怎麽感覺她在使小性子冤枉霍媽媽呢?而且,霍斯北這樣解釋,就像居中在調和家庭矛盾似的,讓伊蘭很不適應,她忙道:“阿北,我理解你媽媽,真的,年長的人都這樣。”
霍斯北輕輕嗯了一聲,接著說道:“伊蘭,我再說說我自己吧。我對你不會改主意。”
黑暗中,伊蘭的心撲通撲通地跳。
她默默地聽著霍斯北娓娓說道:“伊蘭,以後我總是要和你在一起,所以現在有沒有婚書,的確沒什麽要緊,可是我希望有,這樣我向別人介紹你的時候,就可以說你是我未婚妻,而不單單是女朋友。伊蘭,你願意做我未婚妻嗎?”
伊蘭的心再次不爭氣地撲通撲通亂跳。
霍斯北明明白白說出未婚妻這三個字,給她的震撼力度太大,她的腦子轟隆隆地作響。
聯盟時代的未婚妻不是單單一個口頭稱呼,不僅僅是兩人有了談婚論嫁的想法後給女方的一個情理道義上的身份,反而更注重的是法律上的權利義務,未婚妻暫時不用履行家庭責任,但在享受權益方麵幾乎等同於妻子。在婚約存續期間,甚至可以主張男方個人資產的共同支配管理權,可以要求獲知男方的部分隱私信息,比如他納多少稅、看過什麽病,最近去哪兒旅遊了。當然未婚夫也是如此。這樣雙方的羈絆就非常深了。
半晌,伊蘭才找到了自己的聲音,喉嚨發緊地說道:“阿北,你媽媽說要慎重。”(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