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寶家吃過午飯,參加葬禮的人就散了,都聚到村口王四姐的麻將館來。
平日裏,王四姐的麻將館成了村民們聚會的中心。
王四姐的麻將館正當著村口,緊靠著車車山,村裏的水泥路正好從她家門前路過。灌溉的水渠也挨著水泥路,繞著車車山往汪家溝那邊去了
汪家溝,還有山那邊的周家灣,再就是車車山本村的人趕集都要從這裏經過。這裏就成了村民們平時交換信息的場地,當然好多的飛短流長也是從這裏散播出去的。
這些年出去打工的人多了,麻將館也隻有年頭年尾熱鬧那麽一個多月。平時王四姐也在省城打工,也就是過年回家擺一個多月的攤子。
王四姐的老公廖二哥在縣裏的氮肥廠上班,也算得是半個公家人。他是個講究人,沿著水渠種了一些樹木花草,弄得跟個小公園似的。樹下擺了一溜的石凳,石桌。
那些不打牌的人自然不好意思去占了人家的座椅,就都或蹲或坐的聚在水渠邊,在那裏吹牛擺龍門陣。這些人裏女人們居多,當然也有幾個七老漢這樣的不打牌的老男人。
七老漢抱著球球,蹲在一邊抽葉子煙。雪後的天氣更加的陰冷,抱著球球就像抱著一個暖烘烘的烘爐。
人們的話題就從七老漢懷裏的球球說開了。
“七老漢,你還別說,這球球讓你這麽養著倒是好看多了。”高腳杆知道七老漢收養球球的過程,這小家夥真的是變樣了,再也不是那個髒兮兮臭烘烘的流浪狗了。
球球聽到有人說它,從七老漢懷裏拱出來,對著高腳杆汪汪的叫了兩聲。
“真是有靈性啊,說你兩句,還不高興了。”高腳杆伸手去摸球球的頭,它那毛絨絨的腦袋真是讓人喜愛,觸動了高腳杆心裏的母性。
“這是隻孝子狗,七老漢,你不要養吧,不好。”小辣椒看了一眼球球頭頂的那一團白毛說。
“什麽孝子狗?這狗要是通人性,可是比人好了不知多少倍。”七老漢心裏有些不高興,他現在很反感人家說球球不吉利,“這球球能夠抓耗子,比貓還管事。”
“那也是哈。你看金寶這個龜兒子,她老娘養他都不如養條狗啊。”小辣椒總是喜歡評論別人來抬高自己,“我的兩個娃娃就不一樣了。”
“那是,你的兩個娃娃誰家比得上啊?一個是廠裏的領導,一個在大城市安了家。”黑油罐今天沒有去打牌,他牌風不好,一般情況下沒有人喜歡跟他打牌。
“也還行吧。你那兩個娃娃也不錯啊。”小辣椒飛了黑油罐一眼,也不管那麽多人在,賣弄著她的風騷呢。
牙狗雖然年紀不大,可是他也不打牌,一心隻想著賺錢,人家都說他是個錢鑽子腦殼。臨近過年了也沒有那麽多事忙,也湊在人堆裏擺閑龍門陣。聽了小辣椒的話,他就笑了,說:“黑油罐,你兩個兒子不錯,一個敢打敢幹,連老子都不放過,你那兩個兒媳婦兒更不錯,整得你娃夜裏頭都睡不好覺。”
“你個鬼娃娃,不曉得老話說的‘娃兒是自家的好,婆娘是人家的乖’嗎?你娃娃天天背著你家高腳杆,不知道上過多少人家的床啊?”黑油罐反正也是不要臉的人,說話也沒羞沒恥,把自己那些破事當成了美談。
隻是黑油罐的話一落,人群裏有幾個婦女就暗暗的有些臉紅。這些女人大多也都快四十多歲了,老公都在外地打工,一年難得回來幾次,難免就有些獨守空房,寂寞難耐。
牙狗三十多歲,正當壯年,又開著拖拉機,自然就有些可以利用的地方。
這牙狗真的就像他的外號一樣,十足的就是一頭精力旺盛的公狗。
既能夠在床上幫忙,又能夠提供一些別的便利,那牙狗自然就成了有些女人眼裏的紅燒肉。
那些女人不見得就有牙狗老婆有姿色,隻是俗話說“家花哪有野花香”,別人家裏的東西總覺得比自己的好的。能夠征服更多的女人,也讓牙狗覺得自己很了不起。也許,這是所有雄性動物的原始本能吧。
高腳杆不是對這些事沒有感覺,隻是牙狗在某些方麵的要求太過強烈,她自己都有些消受不起。反正牙狗那個小氣鬼不會大把往外撒錢,她倒是樂意跟別的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
高腳杆的這種大度不是沒有緣由的,就像那些女人知道自己在外麵打工的男人會去找小姐一樣。她們甚至會在給男人打電話的時候說,死鬼東西,一個月少去找幾回爛女人,要是惹上了病,老娘就把你那東西揪下來喂狗。
高腳杆覺得牙狗跟附近村裏的女人的這些事,總比他去找那些爛女人來得安全些。無非就是趕集的時候,幫人家免費拉點東西,或者是農忙的時候借用一點勞力。反正她也不能夠把牙狗拴在褲腰帶上,他要想亂來她也沒有辦法,隻要他每個月往家裏拿錢就行。
鳳仙兒是幾個女人裏臉紅得最厲害的,整張臉像一朵嫣然的石榴花,讓黑油罐看得都有些流口水。
“七老漢,水清他們今年又不回來過年了嗎?”鳳仙兒想要岔開話題,鼓著眼睛瞪了一眼色眯眯的黑油罐。那含羞帶嗔的樣子,把黑油罐的魂都勾走了。
“他們不回來了,俊超去了他們那裏。也叫我去呢,你說我這麽大年紀,出門也不習慣。嘿嘿。”七老漢笑得有些心虛,兒子兒媳根本就沒有說過要他去過年,他隻是想要給自己找回些臉麵。
鳳仙兒眼前浮現出水清的樣子來,水清長得像七老漢,高高壯壯的,很勾人的一個川中漢子。鳳仙兒也想起一些讓她臉紅的往事,她似乎聽到了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水清難以抑製的急促的呼吸聲。哎,為什麽好男人都是別人家的呢?鳳仙兒在心裏歎息了一聲。
“水清他們在城裏買了房子了,說是等我幹不動了也搬到城裏去住。你說要是去城裏,怕是不習慣吧。”七老漢自己編織著一個七色的迷夢。
小辣椒說:“那是啊,城裏人講究多,不像在農村裏,自己想幹什麽就幹什麽。我們家娃讓我去住了一段時間,我都不習慣。娃和媳婦非要留我住,我都不願意的。”
“那是哈,說話都說不到一起,得罪了人家都不曉得。”
大家都知道,小辣椒愛喝酒,又愛說東說西,是城裏媳婦見不慣她,把她趕回來的。
“我們家良玉過兩天也要回來了,今年他們還不錯。他說今年買車了,十好幾萬的車呢,過年就要開回來。”黑油罐有些得意,“到時候,老子也洋盤一回,坐著小車去縣城耍一盤。”
“黑油罐,那小車可開得快啊,不要把你娃娃的尿嚇出來了,到時候你兒媳婦給你換褲子都幹不過來啊。”不知道誰補了一句。
“我們家水清,過兩年也要買車子的。”七老漢嘴上也不甘示弱,“我都說不要買的,現在的年輕人,哎,不同我們一樣了。”
“黑油罐,來幫老娘打整一下房子,老娘腿腳不方便。娃們說今年要回家過年的,要趕緊收拾一下的。”小辣椒對黑油罐說。
“有酒喝沒得?有酒喝,我就幫你整。”
“你個龜兒子,老娘還少得了你的就喝。”
“是啊,小辣椒不但有酒給你喝,還有奶給你喝的。”牙狗在一旁起哄。
“還有尿給你喝!”鳳仙兒也跟著說。
一幫人就放肆的笑起來。
在人們的笑聲中,黑油罐顛顛的跟著小辣椒走了。小辣椒有風濕病,走起路來一搖一擺的,沒有年輕時的風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