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安娜的表情淡淡的,讓人很難從這張平靜的臉上窺探出什麽。
林安娜在章明曦的忐忑中開口,“這是正常的,人的夢都是潛意識的體現,蘇先生車禍的時候,你並沒有真的在場,所以夢中的你沒有受傷,隻是現在心裏壓力大,所以才會頻繁的夢到車禍。”
章明曦從知道這件事的伊始就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跟她說蘇辭的死是意外,難道她就希望蘇辭車禍嗎?
但歸根結底,蘇辭會去國外就是為救她才會被穀海的人帶走重傷。
章明曦躊躇著,說了一句話,“林醫生,其實我弟弟出車禍之後,我也有過這麽一段時間,甚至有時候還會出現幻覺,感覺我弟弟就在我身邊,我能跟他說話,這條傷口,就是那時候留下的。”
她勾動著唇角,把從沒在陳易凜麵前摘下過的手表解下,一條扭曲猙獰的傷疤赫然出現在她白皙如玉的手臂上,歪歪扭扭像一條斷足的蜈蚣。
林安娜十分震驚,以至於跟陳易凜溝通的時候,表情比他還要凝重。
“陳先生,陳太太手腕上有條疤你知道嗎?據她自己說是和她弟弟一起發生車禍後,自殺的時候留下的。”林安娜欲言又止,“我懷疑陳太太是輕度抑鬱症前兆。”
陳易凜眼前一暗,驀地想起了什麽,喉間幹澀滾燙的感覺,如同被生石灰打磨過。
“我不知道她曾經自殺過,也不知道她手腕上有條疤,不過我後來找到她的時候,她一直帶著那塊表,從來沒在我麵前摘下來過。”
當天下午回家,章明曦在臥室要換衣服,剛想問他要不要回避一下,男人卻像瘋了似的盯著她那條自殺過的手腕。
明知道他隔著表帶什麽都看不見,但她還是心虛的向後縮了縮。
陳易凜怎麽肯?
他眼疾手快的擒住那條手腕,那麽小心翼翼,力道卻又不容掙脫,“讓我看看。”
章明曦知道林安娜是一定會告訴陳易凜的,但她還是要說,隻是現在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把這道傷疤徹底暴露在他麵前。
她掙紮著抽了抽手,男人鉗著她的手紋絲未動,她無奈的笑了,“很醜。”
下一秒,他卻手指靈活的打開表帶。
表盤砸在地上‘哢噠’一聲響,那條醜陋的甚至有些可怖的暗色的傷疤就這麽坦誠在他麵前。
她沒有再退縮。
“不醜,一點都不醜。”陳易凜眼眶微濕,再次見麵,他隻想過怎麽把她留在他身邊,不讓她再離開半步,卻沒想過要如何擁抱如何安慰這個傷痕累累的她。
“用什麽割的?”陳易凜努力維持的平靜終於還是有一絲輕顫。
“輸液瓶,蘇辭把刀子和所有的玻璃容器都拿出去了,可他忘了我的輸液瓶。”
相比之下,章明曦平靜得有些嚇人,好像當初割腕的那個人並不是她。
陳易凜白淨的指腹輕輕刮過那道傷口,動作輕了再輕,生怕他手上的薄繭再次弄破這道傷口。
“疼嗎?”有些殘破的哽咽從他喉間溢出。
疼嗎?
已經過去這麽久,她也不記得當初疼不疼了。
她的長睫輕輕遮掩著眼底的情緒,落在傷口上時有一絲淅淅瀝瀝的抽疼。
她小聲說,“都已經結痂了。”
一句話,陳易凜隱忍了許久的眼淚終於滾落,灼燒溫度,仿佛在熔岩中烤過,刺痛而滾燙,他伸手將她緊緊環在懷中,仿佛一鬆手人就會從他麵前灰飛煙滅似的。
他側著頭,細碎的淺吻虔誠的落在她的發絲間,沒有一絲欲望的褻瀆。
“傻丫頭,在我麵前還一個人強撐,顯得我多沒用?我不想上麵再多一條傷口,答應我……”
上午的時候,林安娜跟他說章明曦曾經出現過幻覺,章明澤在她的幻覺中叫囂著讓她去死的時候,陳易凜肝膽俱裂,頭皮發麻。
蘇辭的車禍很可能會再次牽動她所有的不良情緒,有可能……他什麽時候回家的時候看見的就是一個血淋淋的人。
從這一天起,陳易凜也病了,有時會突然從夢中醒來,除非看到章明曦完好無損的躺在他身邊才能繼續安然入睡。
章明曦以為和蘇晟的下一次見麵會在蘇辭的葬禮上,聽陳易凜說起才知道,蘇家堅持蘇辭的車禍是意外,為了找線索推遲蘇辭的下葬時間。
“蘇總邀請我們去他新開發的度假村散心,怎麽樣,有興趣嗎?”陳易凜下班後還沒脫外套,給了章明曦一個大大的擁抱。
這是林安娜建議的,說增加夫妻之間的甜蜜感,能轉移章明曦的注意力,如果幸運的話,她的不良情緒也能被得到極大的緩解。
陳易凜當即表示認同。
章明曦沒好意思問林醫生她確定不是陳總買通了給他創造福利的人嗎?
裹挾著寒氣卻寬厚溫暖的懷抱讓章明曦的心輕快了很多,不過他的話讓她皺眉,“你說的蘇總……是蘇晟?”
蘇晟邀請他們去度假村?
章明曦欲推辭,“現在這麽冷,度假村也沒什麽好玩吧?”
“蘇總的度假村適合一年四季,裏麵移植了不少四季常開的花卉和常青的植物,還有暖室和茶水屋,聽起來很不錯,不去試試嗎?”
陳易凜也一直想找機會把章明曦拉出去散散心,現在機會來了,當然卯足了勁利誘。
他接著說,“這是蘇總跟陳氏在談的合作項目,他希望陳氏融資,把度假村擴建,還想在其他地方也因地製宜的建一些一年四季都適合的度假村,我總要去實地考察一下,夫人不陪為夫去?”
“……”章明曦心道:看著可憐巴巴的模樣,活像被人拋棄的狗崽子一樣。
最後耐不住這男人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
她板著臉,十分嚴肅的說,“先說好,隻此一次,我真的不太想跟蘇晟……還有蘇家再有什麽過多的往來。”
“你之前跟蘇晟見過麵?”陳易凜玩笑道,“我怎麽覺得你總是對他有敵意似的?”
“怎麽會……”在醫院那次之前,她從沒見過蘇晟,甚至沒聽蘇辭提起過,要說有敵意那也是言過其實,充其量就是見到這個人有點不太舒服,掩飾掉眼底的那一抹情緒,說,“我現在還不知道應該怎麽麵對蘇家的人,你別逼我。”
蘇辭……成了他們心中的軟肋。
他不再追問,嘴角彎起一個淡然蕭索的笑。
因為章明曦懷孕的緣故,陳易凜不敢大意,簡直是把章明曦當成狗熊來打扮,結果一進度假村,一股撲麵而來的溫和的氣息讓她生生憋出一身汗。
章明曦不滿的拆下圍巾,陳易凜當即就攔著,“怎麽把圍巾摘了?”
“你怎麽不問問蘇總這裏麵到底有多少度?”章明曦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不滿的把圍巾套在陳易凜腦袋上,“你自己感受一下就知道了。”
蘇晟看著他們旁若無人的相處方式,拉長的眸子裏的目光越來越深沉,“陳總裁和陳太太的感情真好。”
這話從別人嘴裏說出來,章明曦最多就是有些害羞,但這話從蘇晟嘴裏說出,章明曦就覺得渾身別扭,表情有那麽一瞬間的不自然。
陳易凜倒不覺得,照舊在蘇晟麵前秀恩愛,長臂一勾將人扣在自己懷裏,“情之所至,蘇總應該明白這些。”
蘇晟為人低調,除了一些必要的場合,極少暴露在大眾麵前,就連陳易凜也拿捏不準蘇晟到底是黃金單身漢,還是有婦之夫。
想來,應該是黃金單身漢吧?不然,這種機會不帶妻子出來,要麽單身要麽感情不和,像蘇晟這樣的人,不會在外人麵前表現出夫妻不和吧?
蘇晟眼底浮動著晦暗難明的光,悠悠回答,“自然明白。”
暖室裏種著不少喜溫的花植,空氣中浮動的淡淡的花草的味道,混合著泥土的天然去雕飾的潮濕,讓章明曦有種很放鬆的感覺,花壇周圍鋪滿鵝卵石,微弱的起伏如同一副精美的雕琢。
章明曦剛要踏足,蘇晟攔了一下,“等等——”
蘇晟吩咐身邊的人,“去取三雙拖鞋來。”
蘇晟說的拖鞋是蘇氏集團旗下的產品,薄薄的膠質拖鞋,不會顯得廉價,也十分舒適。
“兩位穿著這個試試。”蘇晟熱情的邀請。
膠質的底麵很好的緩衝了鵝卵石的摩擦,卻也不至於完全感受不到。
陳易凜剛要換鞋,手機突然響了,是喬陽的。
“蘇總,麻煩照顧一下我太太,我去接個電話。”
“陳總請便。”
章明曦的臉色一下子變得極為難看,朝陳易凜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本來想說等陳易凜一起,蘇晟卻先人一步,“陳太太,請吧,裏麵的精致比這裏還要好。”
章明曦點點頭,小心翼翼的和蘇晟拉開距離,有些戒備的看著四周。
蘇晟沒有注意,或者他根本毫不介意這些,坦誠開口,“陳太太好像一直沒有問過我弟弟。”
她的心‘咯噔’一下沉入穀底,蘇晟果然是別有居心嗎?
“我……蘇辭對的事,我很抱歉。”章明曦突然覺得自己不善言辭,張了張口不知道該說什麽,生澀的問,“蘇辭傷得……重嗎?”
“他跟你怎麽說的?”
“他說是輕傷。”
章明曦心裏疼了一下,蘇辭撒謊了。
如果是輕傷,何必跑到國外治療?
“那就是輕傷。”蘇晟極有水平的回答,“反正人都不在了,輕傷重傷都不重要了。”
“蘇辭的葬禮……啊——”
章明曦突然覺得腳下一滑,想要伸手扶花壇,卻發現自己離得太遠,而蘇晟……
隻見他三步並作兩步跨到她麵前,手臂結結實實的扶住她的後腰,整個人在她身下充當了肉墊,他的背後就是堅硬的鵝卵石。
“你沒事吧?要不要去檢查一下,這裏有醫務室,都是有專業醫師執照的醫生。”
他在……擔心她?
她當即問出口,“為什麽?”
她清楚的感覺到蘇晟對她的敵意,隻要這麽一摔,這個孩子就沒了……
“你是他拚命也要留下的人,我當然不能看著你在我麵前出事。”蘇晟扯了扯唇,每說一個字,都疼得蹙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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