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明曦猶豫了一下，回答，“知道，產品出現了一些質量問題。”
不等陳易凜說話，有人搶先開口，“總裁，她都承認了，這件事肯定跟她脫不了幹係。”
“……”好笑，她承認什麽了。
男人不置可否，盯著對方的那張臉十分微妙，隨後目光一側，落在另外一張臉上，“孫楊，把你之前說的話再重複一遍，有什麽問題，讓章明曦跟你當麵對質。”
她的眉皺得更深，直覺這個男人的提議沒那麽純善。
那個叫孫楊的男人就是第一波把責任推給章明曦的人，被點名之後後知後覺自己自己情況不妙。
這事要是處理好了，他是這群人的恩人，這事要是處理不好，他也就成了靶子。
他硬著頭皮說，“章小姐，楊總監把這件事交給你，你就相當於是半個負責人，商品生產從頭到尾，咱們是不是大事小事都得跟你報告？而且……”
“而且什麽？你們還給出了專業意見是嗎？孫組長，你口口聲聲說大事小事都跟我匯報，那我的意見你們采納了嗎？我說什麽你們有人聽嗎？現在出了問題想起來我是半個負責人了？”章明曦不急不躁的望向他們每一個人，果然，已經有些人不好意思的低下頭。
孫楊的臉色也不是一般的難看，腦門裏像是開了十台電暖氣，被熏得頭昏腦漲的，雖說有點思維遲鈍，但是反應並不慢，須臾之間就給自己找足了借口。
“我們都生產過好幾批珠寶了，從沒出現過任何問題，怎麽跟章小姐你合作的時候就出現問題了？”對方似乎很理直氣壯，“說我們不聽你的意見，這也太牽強了吧？我們本身都是有經驗的老員工，難道還不如你知道的多嗎？”
一刹那，章明曦竟然有種理虧的感覺。
看著這群倚老賣的老員工，心裏說不出的無奈。
章明曦稍稍頓了頓，氣勢也落了下場，“孫組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我隻是傳達一個設計師的想法而已。”
“就是因為我們聽了你的想法，所以才出問題的。”
這種無厘頭的話一出口，竟然得到不少人的認同，章明曦很想嘔血。
眼角的餘光看到男人臉上耐人尋味的表情時，章明曦依舊覺得不痛快，這個男人把她叫來的目的就是看他們‘狗咬狗’？
“孫組長，你如果非要這麽說的話，這件事我無話可說。”章明曦言辭平淡卻有力，“我不敢說這次商品質量問題跟我沒有半點關係，畢竟是我的失察，不過，孫組長剛才的話我不能認同。”
孫楊生怕這把火再燒回他們身上，趕緊撇幹淨，“章小姐，你這不是推卸責任嗎？”
章明曦幹脆不爭辯了，目光直直的盯著一句話都不說的陳易凜。
“陳總，我發誓，我剛才說的句句屬實。”
眾人關注的焦點也重回陳易凜身上，他的意見在這個時候顯得至關重要。
“我相信這件事情和章明曦沒有任何關係。”陳易凜停頓了一下，給出了他那近乎荒唐卻又很有說服力的理由，“眾所周知，章明曦在我身邊做了兩年多的秘書，能力可見一斑，她才剛調去設計部，就說她出了這麽大的問題，你們這不是打我臉嗎？”
“……”剛才那氣勢恨不得把章明曦拉出去斬首示眾的人，一下子沒了動靜，臉色變得像吞了蒼蠅一樣難看。
“讓楊希負責這件事，你們最好問什麽答什麽，別跟楊總監兜圈子，不然別怪我不留情麵，兩天之內最好給我個理由。”陳易凜無波無瀾的語氣像一枚毒氣彈，每個人吸入一點點渾身就僵硬到麻木，他半通知半威脅，“既然都沒什麽要說的，那就出去吧。”
章明曦還想再說點什麽，被他那副‘我很忙，拒絕見客’的表情拒之千裏。
這頭，章明曦是個三流設計師的熱度還沒消減，緊接著，公司裏的一些小道消息就傳出章明曦推卸責任，真是後院起火。
八卦瘋狂流傳的時候，就是一些不懷好意的人積極活躍的時候。
“我聽說，你最近又成名人了？”
說話的人正是章明曦後媽的侄女——柳穎。
對上對方幸災樂禍的目光，章明曦已經沒什麽感覺了，“你的消息不夠靈通，這個新聞都快過時了。”
“我怎麽覺得熱度才剛剛起來呢？”柳穎追上章明曦，湊近了幾分，“先是從首席設計師淪為三流，然後是推卸責任，你猜猜，後麵還會有什麽？”
“我又不是幕後黑手，我怎麽知道人家的劇本是怎麽寫的？”章明曦說得煞有介事。
柳穎聞聲一愣，取笑道，“你說你們一家人真是麻煩，老的老的不讓人省心，小的小的不讓人安生，就連你自己也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老的……章明曦對她這個沒教養的說法已經不想爭辯什麽，隻是微微蹙眉想到了什麽，“我爸……怎麽了？”
很久不這麽叫，她突然覺得有點生疏。
“也沒什麽，就是這段時間生了場病，你這為人兒女的可真失敗，父母生病了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柳穎笑得步子都有些跟不上，高跟鞋踩在地上發出的噪音讓人難受，她自己卻感覺良好，“不過，你自己也強不到哪裏去，把公司攪和得夠亂的。”
最後一句話，柳穎刻意壓低聲音，本來挺好聽的女中音，落在章明曦耳朵裏有生吞十斤花生油那麽惡心。
章明曦突然停住腳步，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看著她，態度誠懇，“陳總已經讓人查這件事，結果是黑是白誰都不知道，你想做誰的主？”
說完，章明曦再也不想跟這個女人多費一點口舌，大步從她視線中離開。
陳氏集團公關團隊的辦事效率不能小覷。
別說網上那些惡意帖子和新聞，就連她微博上的一些影響人心情的留言和評論都被刪的一幹二淨，她差點以為自己的微博被人盜號。
一夕間，網上清靜不少，不良輿論也被公司一份又一份官方聲明砸到銷聲匿跡。
“章小姐，總裁讓你去趟辦公室。”
“怎麽了？又出事了？”章明曦有點欲哭無淚，天地良心，這段時間她真的什麽都沒有做，要是還能捅出什麽婁子，那隻能說對手太強大。
“是出了點事。”喬陽的臉色不算嚴肅。
章明曦內心哽咽，心裏像是下了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雨，她的嗓子有點啞，“喬助理，你能先給我提個醒嗎？這次又是什麽事，讓我也好有個心理準備。”
心理準備？這種精彩場麵有了心理準備那還精彩嗎？
喬陽神神秘秘的回答，“章小姐到了就知道了，總裁隻說讓我帶你去辦公室。”
要不是章明曦渾身上下沒有一分錢，她真的很想掏出幾張百元大鈔賄賂賄賂喬陽。
章明曦敲門之後輕輕推開，“陳……總？”
章明曦招呼還沒打完，看見辦公室裏熟悉的人影，舌頭突然打了個結，這個結巴的問候真是詭異而又十分是時候。
辦公室裏除了陳易凜和她，還有兩位女性，一位是設計部主管齊悅，另一位是總監楊希。
多麽熟悉的場景？
“來了就坐下，聽聽楊希怎麽說。”
清晨的陽光帶著清冷的柔和透過窗戶投在男人的身上，他修長的身形像是鍍了一層暖黃色的金，形象突然就有點高大神聖。
男人左耳側的耳垂在溫而暖的光線下閃動著近乎透明的光澤，大概是章明曦視力太好，從她的角度望過去，還能看見他臉上細小的絨毛和耳廓內的深青色的毛細血管。
他麵部分明的線條有些模糊，這個男人逆著光也如此俊美。
章明曦失神片刻，在陳易凜溫熱而又詭異的視線中落座。
眼尾的餘光落在齊悅身上時，章明曦的有點奇怪——齊悅這時候出現在這裏的原因實在耐人尋味啊。
得到陳易凜的首肯，楊希點點頭，目光有些複雜的看了一眼齊悅，有點同情，還有點不解。
“章明曦的作品定為商品之後，孫楊的銀行卡裏突然多了一筆巨款，打款的賬戶是公司附近的atm機，我查了一下監控錄像，很不巧，在那個時間我就看到了齊主管的身影。”楊希語氣輕鬆地說完這件事，表示尊重的看看齊悅，又問，“齊主管，你有什麽可解釋的嗎？”
“孫組長的女兒生病了，錢不夠用，找我來借幾千塊錢，這很奇怪嗎？”齊悅一臉淡定的回答這個問題。
“好，那公司攝像頭在好幾次敏感時間拍到你和孫楊私下見麵，交流，你對此怎麽說？”
“還能怎麽說？孫組長借了我的錢，感激我想請我吃頓飯，我們當然要聊聊順便約個時間，哪知道這是什麽敏感時間啊？”
楊希依舊不緊不慢，勾了勾唇，“那我們姑且不管孫組長在那麽敏感的時候向齊主管借錢，而且齊主管還把錢借給他這件事，也不說齊主管在銀行監控錄像和公司監控錄像裏有多麽鬼鬼祟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