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產品剛上市的時候，我還翻看過微博，有幾條評論說戴上手腕不舒服，我當時沒太在意，畢竟是新首飾，有點摩擦也是正常的。”章明曦如實俱答，想到這次的微博，表情突然變得很沮喪，“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如果我早知道……”
如果她早知道，一定會在那時候就告訴陳易凜。
男人麵色鐵青的把手機遞回去，聲音淡然，“這個世界上沒有早知道，不過現在知道也不算晚。”
總比影響到股票的時候才發現要強得多。
他沒再多看她一眼，而是拿著手機直接去了陽台，章明曦僵硬的站在床邊，看著他來來回回的步伐和一成不變的墨色陰沉的臉。
不知道能幫上什麽忙的章明曦隻能無助的站在床腳，兩隻手近乎虔誠的握著手機，不在乎手指因用力而勒出的白痕，雙目灼灼的盯著玻璃窗外的那個高大的身影。
什麽叫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章明曦領略過很多次，這次公司的人又沒讓她失望，這是繼抄襲事件之後的又一個熱潮，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整個公司。
有時候拿東西路過大廳，保潔阿姨和保安大叔議論的都是這件事，章明曦覺得她火了。
“這姑娘小小年紀怎麽這麽多事啊？我記得之前熱鬧的那個也是她吧？”保潔阿姨兩手交疊杵在拖把上，幹淨整潔的深色製服下麵是一顆無法掩藏的八卦的心。
保安大叔筆直的身形站在門口，側著腦袋時不時的看看章明曦，“對，就是她。”
“我說這兩天怎麽又這麽熱鬧，原來又是這姑娘出事了？”笑岑岑的臉上多出幾道褶子，也不知道是純玩笑還是夾雜取笑。
章明曦聽到這些閑言碎語也隻是笑笑，沒有說話。
反正說什麽的都有，要是真去計較，她得過勞死。
陳氏集團的公關在秘書部的帶領下，基本控製住了輿論勢頭，喬陽鬆了口氣，站在陳易凜麵前都有了點底氣。
“最遲到後天，這件事就能被完全壓下。”
“消費者那邊呢？”
“秘書處已經在官網上發言，本次售品全部原價回收，而且下次購買可以憑本次小票享受九五折優惠。”喬陽有條不紊的回答。
男人緊繃而沉鬱的臉色終於有了點鬆懈，點了點頭，“嗯，這件事做得不錯，不過，讓公關部和技術部盯緊點，這種時候不能再出差錯。還有，讓銷售部費點心，重新跑一跑之前的幾個訂單，務必確保這件事後續萬無一失。”
“總裁是想把這些合同都追回來嗎？”喬陽驚訝。
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字啊。
“到底是追回商品還是保持合作，這就得看銷售部的本事了，讓楚墨和蘇辭多上心，這兩個人辦事我還是放心的。”陳易凜像是想到什麽，“另外，讓楊希來我辦公室一趟，有些事我想問問她。”
公司旗下的珠寶從未出過質量問題，不管是原材料還是珠寶師都是有保障的，那這次的事情出得就有點意料之外了。
楊希作為總負責人，責任首當其衝。
喬陽沒有馬上照辦，臉色發生了些微妙的變化，欲言又止道，“我聽說，楊總監把本季珠寶的監製權交給了章小姐。”
“你說什麽？”陳易凜始料未及，不由得愣住。
章明曦跟著跑原材料，這件事他知道，珠寶監製這件事也有她的影子？
“你去叫章……算了，她是監製，那肯定還有個負責人，你把那個負責人找來。”他的表情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比微博上剛爆出產品質量問題時還要陰霾。
男人的整張臉都像是蒙上一層高含量的pm25，讓人難以捉摸。
除了公司上上下下以及一些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八卦愛好者之外，章明曦也是嚴密關注事態發展的一員。
從突然曝出微博的不可逆轉的局麵，一直到現在有了湮息旗鼓的架勢，章明曦的心就像吊了根繩蹦極，被踹下去的那一瞬間，想死的心都有了。
隻是，這個消息的洗白仿佛跟她本人沒有任何關係，在她身上的輿論八卦炒的還是那麽熱，跟剛出爐的糖炒栗子似的，誰都想多兩嘴。
不管她走到哪裏，眾人熱切的視線都能把她穿成篩子。
從眾目睽睽的秘書室出來，章明曦習慣性的打開微博。
評論較之前幾天的無限接近於零驟然暴增到幾千條，章明曦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有時候，女人的直覺總是準到沒道理。
問題產品的輿論狂潮掀過去了，大家開始大噴口水譴責設計師。
沒有一個人，甚至一條評論說陳氏和這套珠寶的製作團隊，所有的矛頭都指向她。
她成了這件事的替罪羊？
麵前的電梯已經上升到頂層，開了又關上，她低著頭刷微博，任由這一支支無名之箭紮進心髒，鮮血淋淋的像個刺蝟。
“你這是準備下去，還是不準備下去？”
毫無防備的被身旁低沉的男聲牽回思緒，章明曦一把將手機捂在胸前，發出一聲驚呼。
“你，你怎麽在這裏？”隨後目光轉向一側，“你還是離我遠一點吧，我現在名聲很臭。”
“嗬，避嫌嗎？”蘇辭站在她身邊，除了最開始那一瞥，就沒再看她，看著電梯數字越來越小，重新摁了下樓的按鈕，“你名聲好的時候我都不怕有人說閑話，會怕你名聲不好？”
“……”這是什麽邏輯？視線從他身上飄過，悠悠的開口，“大概我今年犯小人吧，諸事不順。”
蘇辭提了提唇瓣，眼角的笑意拉長，“有時間想這些有的沒的，還不如想想怎麽紮紮實實的往上爬，等到了一定的高度，誰也不敢往你身上潑髒水。”
“……”道理是這麽個道理，她現在遇到的所有問題的根源不都是因為她受到的青睞太多，太招人眼嗎？
嘴角一頓，跟著進了電梯，沒去看蘇辭的表情，“借你吉言吧。”
此時，總裁辦公室內風雨大作，雷霆萬鈞。
“要不是這次出現產品質量問題，我都不知道手底下出了這麽多公關人才，在自己的部門待著都屈才了吧？”陳易凜目光漸冷的掃過眼前站著的這幾個跟刀削麵似的人。
之前跟負責人的交流並不是多麽美好，對方三言兩語就想混過去，一扯皮把責任全推到別人身上。
陳易凜起初還有點耐心，一點一點挖下去，前前後後不過叫了三個人，就忍不住火，幹脆把相關人等全都叫來，美名其曰方便當麵對質。
幾個人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不管誰指認了誰自己也不能全身而退，隻能站在這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
“怎麽都不說話了？之前在我麵前不是都有一肚子話想說嗎？現在我給你們這個機會，我不管過程如何，最後必須要給我一個說法。”
一想到公司的生產鏈條上有這麽大一個隱患，陳易凜就忍不住來氣。
這種時候誰也不敢輕易吱聲，他們相信，要是隨便爆出個名字，總裁就能用眼神馬上把人轟成炮灰。
最後，在陳易凜的威壓下，有位骨幹員工出聲，“總裁……”
一石激起千層浪，不光陳易凜看著他，不少人也紛紛看向他，目光很複雜，好像隻要他亂說話，出了這個辦公室的門就會被人群毆似的。
“有話直接說。”男人的目光壓迫感十足，籠罩在這樣的視線中仿佛無法呼吸。
“這一期珠寶的設計師是章小姐，她還是監製，我們的意見最後也都是歸納到她那裏的，而且，第一批商品設計出來，章小姐也沒說什麽。”這人頓了頓，目光更堅定的說，“我們充其量就是聽吩咐做事啊，章小姐才是最了解這件事的人。”
三言兩語又把一個人拖下水，陳易凜也不急著說話，就這麽不陰不晴的望向他們每個人，最後目光停留在那個說話的人身上。
“一個個責任推卸得倒是幹淨，現在把章明曦拖下水，我要是再問下去，下一個是不是就該把楊希拖下水了？”
照這個速度下去，估計晚上就有人讓他這個總裁負全責。
不少人也覺得這是‘洗刷冤屈’的最後機會，也不管章明曦是真清白還是被拖下水，紛紛咬住這個人不鬆口，他們隻想把責任全都套到章明曦頭上。
“總裁，就算這件事跟章小姐沒關係，她都是最清楚始末的人，找來問問也沒錯。”
“好，如你們所願。”陳易凜也想看看這些人能不能在他手底下翻了天，“喬陽，讓章明曦來我辦公室，馬上。”
“是，總裁。”喬陽目光一深，點了點頭。
讓他親自去叫人，顯然也是希望他透個底吧？
被透了個底的章明曦不到十分鍾就出現在辦公室。
“總裁，你找我。”章明曦的目光飛快的從這些老少的麵孔上掃過，眼神變了幾變。
“知道我因為什麽事找你嗎？”陳易凜臉色不算好看，冷厲的目光配上這張麵無表情的臉略顯陰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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