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後,李將軍的府上。
“二筒。”
“碰。三萬。”
“杠!終於輪到我摸把牌了……呀,自摸了!”
李夫人興奮地一把推倒麵前的牌:“清一色杠上花,來來來,給錢給錢。”李夫人笑眯眯地攤出手板心。
其餘三個人都訝異地看著李夫人的牌,然後搖頭歎氣把手中的籌碼交到李夫人的手心裏。
金洛洛笑道:“李夫人的牌技真是日益見長啊!”
“那必須的啊。現在我一天不打牌,就渾身難受!”
金洛洛笑了笑。
自打她把麻將教會了李夫人後,李夫人便三天兩頭招呼金洛洛來打麻將。
麻將是個維護關係的好手段。能被李夫人叫過來打麻將的,基本都是朝中重臣家中的女子,金洛洛放點水,讓她們贏點錢,哄她們高興了,對於她日後買賣的經營也隻是百利而無一害。
今日來將軍府打牌,又如往常一般,從午時便打到了黃昏。
眼見著天色漸晚,李夫人還十分不舍地和大家道別。
金洛洛一邊苦著臉肉疼今日輸了好多錢,一邊笑著和李夫人告別。
一回到錢莊,便聽見曹大春正在厲聲斥責著下麵的人。
“最近我屢次接到有人投訴,四方街有一家布莊賣的布料極其劣質!洗一洗褪色嚴重,曬一曬更是爛眼百出。”
“……”
“我一查,好呀,原來竟是我們內部招商人員和商人勾結!商人自知自己的布料劣質,入駐不了四方街,便向招商人員行賄,成功入駐我們四方街!”
“……”
“誰給你的膽子?膽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幹這種狼狽為奸的黑勾當?是誰,自己站出來!”
“……”
“看在你也是跟了我一年多的情況下,這次我就饒了你。自己卷鋪蓋走人!”
“……”
“下次若再被我發現有人做這種勾當行為,我直接拉他去見官!”
“……”
金洛洛站在不遠處注視著曹大春肅容擰眉的樣子,不免微微感歎。
當初那個青澀的愣頭小子再也看不見了。現在的他,做事情果斷且有魄力,不僅能幫金洛洛獨當一麵,且這三年來,若是沒有曹大春的幫助,金洛洛後來的事業也不可能做得如現在這般順利。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注視,曹大春回過了頭,見金洛洛正站在不遠處看他,他連忙走過來,恭敬謙虛道:“掌櫃的,我剛剛的處置,可還妥當?”
金洛洛笑著擺了擺手:“這種事情,無需過問我的意思,你決定了,就按你說的做就行。我有點累了,就先上去了。”
曹大春連忙讓開了道路,微微頷首。等金洛洛完全上樓後,他才又回到剛剛的位置。
金洛洛回到了她的辦公室,坐在窗邊靜看斜陽西下,雲白江水緩緩流過。
此時已經入冬,距離葉輕裘的離去,已經快三年了。
葉輕裘走後,她利用他留下的財富,接手了葉家曾經經營的產業。
葉家糧油、茶葉、藥材……還有四方街。
葉家一夜之間便落沒的消息已經很久沒有從百姓的口中聽到了。
現在,百姓們茶餘飯後時不時談論的,便是她這位滿都城的新首富。
她現在,不僅擁有富可敵國的財富,還是皇上親賞了黃袍的唯一女商人。朝廷上有易長安還有將軍夫人的撐腰,江湖上,亦有桃源山莊少主江流相助,手下還有曹大春這麽一個讓人省心的心腹。
各種買賣做得如魚得水,名聲也被百姓捧上了天,但是對金洛洛來說,白日裏那個的她,隻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活在這個世界。
隻有到了深夜,獨自思念葉輕裘的時候,才是真正的那個她。
金洛洛驀地想到葉輕裘曾經說,等他三年,他便娶她。
可是,現在三年之期即將來到,那個人卻再也回不來了。
金洛洛打開了一壇放在辦公室的金華酒。
自葉輕裘離去後,金洛洛突然發現,酒真的是個好東西。
每次喝完酒後,她都能在夢裏和葉輕裘相見。
雖然她也知道她隻是在利用酒來麻痹她的神經,可是,即使隻能是在夢裏見他一麵,她也已經很是滿足了。
一壇酒下去,窗外邊的景色已經完全黑了。
金洛洛閉眼躺在床邊的躺椅上,唇邊掛著淡淡的笑容。
“掌櫃的?”
外麵響起大春小聲的聲音。
見無人回答,曹大春又敲了敲門,確定無人應答後,便徑直推開了門。
見金洛洛又在窗邊的躺椅上睡著了,忍不住微微歎氣。
他上前打橫抱起金洛洛,然後將她抱到了她臥室的床上,再將被子給她蓋好。
一切都做好後,曹大春這才放心地退出房間。
他知道掌櫃的還沒有從葉少爺離去的事情中完全抽離出來,他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隻能讓自己愈加優秀,讓掌櫃的少操點心,這便是他能做到的,對她最好的回報了。
第二日,金洛洛一如往常,從宿醉中醒過來。
頭疼讓她忍不住抬手輕輕揉著太陽穴。
“咚咚。”敲門聲。
“誰?”金洛洛問道。
“掌櫃的,是我。”大春的聲音。
金洛洛拖著還有些沉重的步子來到門前,推開門:“怎麽了?大春。”
“掌櫃的,西施奶奶今早,去世了。”
“什麽?”金洛洛驚愕地睜大了眼,“西施奶奶……”
“她臨死之前,托我將她的店鋪贈送給你。”
金洛洛怔在了原地,久久沒有回神。
在葉輕裘剛離去時,西施奶奶義無反顧等待愛人這件事,一度成為支撐她走過那些艱難歲月的信念。她曾認為,隻要像西施奶奶那樣,堅持等候愛人的回歸,一定會迎來美滿的結局。
然而,西施奶奶去世了……
她直到死,也沒有等到她的愛人。
她堅定了三年的信念,在這一刻,都徹底崩塌了!
“掌櫃的?”曹大春出聲將金洛洛拉回思緒。
金洛洛垂眸道:“西施奶奶沒有親人,安葬一事,就拜托你了,我就不去了。今日我不舒服,誰來找我都幫我推掉。”
說完,金洛洛落寞地閉上了門。
一關門,金洛洛便直接去酒櫃旁,開了一壇金華酒,然後仰頭大口灌了好幾口酒。
她此刻,急需要酒精來麻痹自己,否則,她真怕自己撐不過去。
突然意識到,她也會像西施奶奶一樣,直到死也再也見不到葉輕裘,這個念頭讓她感到莫名的恐懼和焦躁。
直到現在,她也無法麵對葉輕裘永遠離開了她的事實。
又是猛烈地灌了幾口酒,金洛洛的神智才稍微撿回來了些,而此時,她的雙眼也早已控製不住地淌下了淚水。
“葉輕裘,我不相信你就這麽死了,我不相信!”金洛洛哭著自言道。
“你出來讓我見你一麵好不好,即使此生你再也不想見到我,也讓我再見你一麵好不好,隻要知道你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安然地活著,我也知足了。”
“葉輕裘,我想再看你一眼!”
“你不是一直都在默默地支持我,成全我嗎?”
“現在我迫切需要你來繼續滿足我的願望,你就出來見我一麵好不好??”
“葉輕裘,我求求你了,就一麵!求你出來見我一麵好不好?”
“我受不了!我真的受不了了!葉輕裘,求求你了!”
金洛洛痛苦地嗚咽著,滿臉淚水。
猛地又給自己灌了幾口酒,金洛洛借著酒勁罵道:“葉輕裘!你混蛋!”
“你他媽給我滾出來!變成鬼也給我滾出來!”
像個瘋子一般用盡全身力氣吼完,身體的力氣也已被抽幹,她癱軟在床上,繼續不停地灌著酒,隻想就這樣麻醉自己。
“今日,我的夢想終於達成了,我成了丘爾國的首富,我人前終於可以再次過上無限風光的日子,可是你呢?”
“你又去了哪裏?”
“我的快樂無法對你傾訴,我的喜悅不能和你分享,我所擁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意義!”
“我現在的夢想便是要你活著!隻要你活著,什麽破錢莊,破商鋪,偌大的家產我可以通通不要!”
“我隻要你還活著!”
“沒有你的日子,再好的風光無限,也猶如行屍走肉!”
兩行熱淚再次滑過,金洛洛終是沒有忍住,輕聲又道:“葉輕裘,我想你!”
“好想好想你!”
“沒有你在我身邊,每一次呼吸都疼得我撕心裂肺,整個世界一片濃濃黑暗,周圍寒涼的溫度更是時刻凍徹著我每一寸身骨!”
“葉輕裘,你回來好不好?別拋下我一個人感受這空前的孤獨和絕望!”
“太痛苦了!”
“來我夢中好不好?”
金洛洛昏沉沉地躺上了床,抱著棉被那一絲若有如無的溫度,耳邊仿佛響起了那熟悉的聲音:
“你現在是我葉府的人,以後誰要欺負你,本少爺替你撐腰。”
“小八,跨到本少爺脖子上來,本少爺舉著你個小矮子,也差不多剛好能到窗口的位置。”
“今日,你若踏出了葉府,本少爺從此和你,兩不相見!”
“小八,我好想你!”
“一想到,揭開那鳳冠霞帔的女子蓋頭,看到的卻不是你,我就特別難受。”
“本少爺,要親親。”
“小八,你無恥!”
“你欺負我!”
“不行,本少爺要誇獎,不然明天沒有精力繼續演戲了!”
“小八,不要太辛苦!”
“傻瓜,我和你,遲早是一家人。”
“小八,本少爺做噩夢了。”
“本少爺和你珠聯璧合,相得益彰。你就等著,和本少爺一起稱霸滿都城吧!”
“此生得你,三生有幸。”
“你個小短腿,竟然還敢挑戰本少爺!”
“……”
“小八,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