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方才被點了穴動彈不得的許天涯也被放開了,他雖然灰頭土臉的,卻也並不手忙腳亂,略略擦了擦臉上的浮灰後慢條斯理地向鳳九歌一拱手:“草民見過王爺。”
“這種時候,就不必多禮了,比起這個來,本王還是更好奇你為何會出現在這裏。”鳳九歌淡然掃了一眼許天涯,微微皺起了眉頭,他的確是知道有男子出現在璋樓,也想借此機會順藤摸瓜把事情鬧大,但卻沒有想到出現的人是這個不相幹的許天涯。
許天涯心裏此刻也是局促的很,本來計劃進行的好好的,可是如今看來竟亂套了,這長平王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照理說璋樓起火,國子監那邊不應該這麽早得到消息啊看這長平王的反應,是連他不在國子監都不知道的,長平王連國子監裏頭的事都還不知道,卻知道了璋樓失火
許天涯思及此處,心頭一跳,頓時深恨自己失策,同時心裏也打定了主意,絕對不能透露出自己和璋樓失火這件事有關係,否則今後定會成為這長平王的目標。
打定主意之後,許天涯直起身子,微微向長平王躬了躬身:“回王爺的話,草民也並不知曉自己為何出現在這裏,草民原是趁著考試中間出來歇息片刻,不料一出門就暈了,再醒來就被帶到王爺麵前來了。”
“哦這倒是奇了,這賊人放火也就罷了,怎的還要虜個不相幹的人扔到璋樓來”鳳九歌挑了挑眉,臉上滿是懷疑之色。
“是啊,草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這賊人和草民無冤無仇,怎的就和草民過不去呢”許天涯微微蹙眉,搖頭歎道。
鳳九歌似笑非笑地瞥了許天涯一眼,又轉過眸去看著尚在冒煙的璋樓:“不明白也沒關係,等找著那放火的人,一切就都清楚了。”
許天涯心中一沉,這長平王果然還是懷疑他了,看來為了洗脫自己的嫌疑,他必須得做些什麽了:“說起來,還沒問王爺如何這麽快就知道了璋樓著火的消息”
許天涯此話一出,鳳九歌臉色也僵了一僵,方才聽暗衛回報說璋樓失火,他第一反應就是葉棠花有危險,因此匆匆帶著侍衛趕來了,根本沒顧忌這個時間的問題,如今經許天涯這麽一問,他反倒不好解釋了。
何芳一心向著鳳九歌,見許天涯反問,登時心中一怒,想也不想地開口說道:“許公子這話差了,長平王知道這消息的速度哪裏快了璋樓都快燒去小半了,王爺才趕來啊。”
許天涯並未看向何芳,隻是淡然笑了笑:“這位姑娘話差了才是,雖說璋樓已經被燒去小半,但那是火勢迅猛的緣故,霓裳閣裏都是易燃的舞衣,燒起來自然火勢大些,從著火到現在前後也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王爺似乎來得快了些”
此話一出,鳳九歌的臉色頓時更難看了些,這個許天涯,是想要禍水東引,把話題引到他的身上,好借此脫身想的倒是美,隻可惜沒那麽容易
不獨鳳九歌這般想,葉棠花亦是如此,所以在鳳九歌開口之前,她已經笑著反問:“咦許公子怎的知道我璋樓之中有存舞衣的霓裳閣照理說許公子也不該進過璋樓吧還知道火是從那裏燃起的這件事我們都還不知道呢再者說,依許公子方才所言,你在國子監的時候就被人打昏,醒來之後就在這璋樓之中,應該是不知道火幾時著起來的,既然不知道火幾時著的,又怎麽知道王爺來的快呢”
葉棠花一段話,頓時將眾人的疑心全都引回了許天涯身上,鳳九歌來的早雖然可疑,可畢竟人家是來幫忙的,而這許天涯區區一個監生,非但莫名其妙出現在璋樓,而且還語焉不詳,比起長平王來不知可疑了多少。
許天涯心中一愣,不由自主就往葉棠花身上看去,隻覺這小丫頭雖然年紀小小,但卻生的嫵媚標致,尤其那眉間一點朱砂,簡直風韻天成,且又這般聰穎靈慧,一瞬之間便從他的話語裏挑到了錯處,而且看穿衣打扮,也定是京中貴女隻可惜年紀尚小,不然倒是配做他的正妻。
“葉大小姐所言不錯本王心中亦對此頗多疑慮,還望許公子不吝賜教,你怎麽知道璋樓之中有霓裳閣又如何知道這火隻著了半個時辰左右”鳳九歌瞧著許天涯看葉棠花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就心裏不舒服,人家堂堂威遠侯的外甥女,禮部尚書嫡長女,是一個小小的貢生能肖想的嗎
許天涯回過神來,眉間不由得帶上了一絲陰鬱,比起終身大事來,現在更緊要的應該是把自己從璋樓失火中摘出來
這般想著,他不禁臉色更冷,早知如此,就不該隨隨便便就相信那青衣女史的話,他雖然答應為那人所用,卻沒說連他妹妹的話也要聽之任之,若非那女人說這件事是上頭那人的意思,他是絕不會理睬的,饒是如此,這計劃也太莽撞了些現在可倒好,燒了璋樓不說,他還落在了長平王的手裏,這要怎麽解釋才能脫身
許天涯想了半天,急得額頭上都見了汗,勉強還維持著自己的風度,笑道:“關於著火的時間,其實我也知道的不是很清楚,隻是大約估摸著罷了,至於霓裳閣之名,我也是渾渾噩噩間不知是從哪裏聽了一耳朵,也就記住了。”
“真的是這樣嗎”鳳九歌緊盯著許天涯,微微眯縫起眼睛來。
“千真萬確”許天涯敲定了主意不鬆口。
韓依柔微微笑了笑,慢慢走了過來:“恕依柔直言,許公子和王爺未免本末倒置了,現如今緊要的是找出璋樓失火的真相,怎的二位卻在這些許小事上爭執不休”
“恕棠花直言,韓大小姐這話差了才是。若不將這些許小事分辨明白,往後破起案來,若有人拿著這事做筏子,又當如何設若抓住了那放火的賊人,當堂對質的時候,許公子說是讓那賊人擄來的,那賊人偏不肯認卻如何是好自然是如今弄了清楚,到公堂之上令那賊人無話可說才好。俗話說抽絲剝繭,也要有絲才好,難道韓大小姐以為我們在這裏渾渾噩噩,囫圇弄了個大概,就能抓住放火之人了嗎”葉棠花微挑柳眉,笑著回了幾句,把韓依柔堵得無話可說,臉脹得通紅。
鳳九歌瞧了葉棠花一眼,愈發覺得這小丫頭伶牙俐齒的頗為有趣兒卻又惹人憐惜,由不得開口幫了句腔:“這些事韓大小姐似乎不大懂得,凡有案件,事無巨細自然是弄明白為上,順藤摸瓜順藤摸瓜,誰知道哪根藤就牽出這個瓜來了呢”
事已至此,韓依柔就是個傻子也看得出鳳九歌和葉棠花分明是一條戰線上的,心中大驚的同時臉上卻仍舊是溫婉的笑意:“王爺說的是,是依柔思慮不周了。”
“哎,這是怎的了眾位小姐不在樓裏考試,怎的都在這門口站著璋樓又怎麽了”驀地,門口處傳來男子訝異的聲音,眾人紛紛扭頭去看,見永安王祁敏之領著護衛出現在門口,葉棠花心裏不由奇怪,這人怎麽來了
鳳九歌卻並不驚訝,隻是朝他笑了笑:“你來得太晚了。”
祁敏之抿了抿唇,走了進來,在看到葉棠花也在此地的時候不禁皺了皺眉,繼而坦然笑開:“我又不似你這般不著調,國子監那頭考著試,你這評審的倒是出來了,我可是耐著性子等人家這場考完的咦,這不是那個許天涯麽你怎的也在這兒”
鳳九歌聳了聳肩:“璋樓起火了這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我不知道便罷了,既然知道,如何能置之不理至於這許公子麽,人家更慘些,考著試考著試,出去透個風的功夫就讓那放火的賊人給擄到璋樓裏來了,險些燒死在裏頭,你說這放火的賊人可好笑不好笑做這許多沒用的功夫”
說話間祁敏之已經走到許天涯跟前,似不經意般瞟了他一眼,微微笑了笑:“那可真是好笑的很了,那賊人扛著個大活人溜出了國子監,溜進了璋樓放了把火扔了個人,居然還能全身而退看來這國子監和璋樓的守衛,全是廢物點心啊”
說罷,祁敏之朝著葉棠花使了個眼色,繼而裝作無事一般扭過頭來朝著許天涯直笑。
葉棠花本來正看著祁敏之,心下琢磨著他來的意思,驀地接到了祁敏之的眼色,先是一愣繼而心領神會,立刻走上前來朝著鳳九歌和祁敏之輕施一禮:“國子監與璋樓俱為禮部所轄,若王爺覺得國子監和璋樓的守備不嚴,家父身為禮部尚書難辭其咎然而父親為官多年,兢兢業業,況且接任不到兩個月,一時不察也是有的,但若說守備形同虛設,那是不可能的,望二位王爺明察”
鳳九歌看著葉棠花點點頭:“葉姑娘說的有理,此事於情於理都該詳查,既要細查,不可不立案。來人,以我的名義到京兆尹府上報案,狀告這火燒璋樓之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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