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多數人的印象中,聽到上書古卷這四個字的時候,第一反應,會覺得這一定是一個卷軸。
而事實上,它的確是一個卷軸,但裏麵,一無文字,二無圖案,則是一片空白。
“空白?”曲幽熒驚訝的用手捂住嘴巴,盡量讓說話的聲音保持低微,“你確定?”
水麟澤揚揚頭,示意曲幽熒一邊屍檢一邊說話,“雖然水府逢重大事情,會讓子孫參拜上書古卷,但我小時候因為頑皮,有一次趁著他們不注意的時候,偷偷翻看了一眼,裏麵是空的,倘若當時我看到的是真的,那麽那東西,隻能說,要麽是另有玄機,要麽就隻是空談。”
“那會不會是假的?畢竟東西事關重大,每一次拿出,都或許有歹人來襲,因此用假的來替代?”
對此,水麟澤沒有回答,他盯著曲幽熒手下的動作好一會兒,才說,“不管真與假,偷來看看不就知道了?”
“你要偷?”曲幽熒手指嵌在屍體的傷口內,轉頭望他,“你不要命了?每個要打上書古卷注意的,都死於非命了吧?你也想死嗎?”
“你這是關心我?”水麟澤盈盈一笑,墨瞳幽幽,也不知這笑是真是假。
曲幽熒白了他一眼,低下頭,繼續摸著死者的傷口,嘴上則說,“我隻知道景燭和你之間有交易,那應該對他很重要,至少在交易沒有完成之前,你不能死。”
“喲,這是關心郎君呀!我聽聞你們從小青梅竹馬,怎地他還沒娶你過門?”
水麟澤一副八卦的神情,曲幽熒懶得連個眼神都沒給他,纖細的手指在傷口伸出摸了再摸,終究是找到了一死不同。
她從傷口處抽出手,用白布擦了擦,就摘下手套去淨手了。
“我屍體驗完了,你廢話也講完了吧?”
水麟澤挑眉,“死因是什麽?”
“大火燒的。”
“兩具都是?”
曲幽熒剛想張嘴回答,就發現不對勁,轉身對上水麟澤笑眯眯的眼睛,忽然覺得這個男人非常的討厭。
他太聰明了。
雖然那話聽著隻是隨口的詢問,但曲幽熒還是聽出了不同。
隻是她無法全不相信他,所以在沒有和木景燭商量之前,她是不會告訴他,任何屍體上的線索的。
“那你覺得是被人殺死後焚屍嗎?”
水麟澤不點破的聳聳肩,“也有這種可能哦!可不管你的驗屍結論是什麽,至少要對屍體負責。”
曲幽熒蹙眉,他這話是意有所指呀!
“隨便你。晚點我會寫份正式的結果給你。現在我需要回去沐浴更衣。”
“好的,曲大小姐,這邊請。”水麟澤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給她打開房門,“書童,送大小姐回去休息。”
“是。”
曲幽熒走出房間,看了眼站在門口的水麟澤,總覺得這個男人城府太深,她必須找木景燭好好聊聊。
回到房間,她洗了個澡,吃了點東西,就歪在院子的藤椅上,吹著黃昏的微風,有些昏昏欲睡。
期間,雲舒告訴她,在她沐浴的時候,水霧澤來找過她,目的是詢問屍檢結果。
她讓雲舒去捎個口信給水霧澤,說明日會把屍檢結果告訴水府眾人。
然後一直等到戌時之後,她才等到姍姍來遲的木景燭。
木景燭進門後的第一句話就是,“之前水府發現的那具年紀頗大的死者的屍體不見了。”
曲幽熒一愣,“怎麽會不見的?”
那具屍體,當初因為她覺得有疑點,所以放在義莊,做防腐處理,如今卻突然不見了?
“不知,義莊在幾日前,曾遭過人偷竊,後來輕點財務的時候,發現那具屍體不見了。因為是水府送來的,所以對方不敢耽擱,就報了上來。”
“義莊還會遭人偷竊?”曲幽熒給他倒了杯水,很無聊的笑了,“一看就是有人故意趁著屍體去的。對了,關於那具屍體,我大概可以告訴你是誰了。”
“誰?”
“真正的老太君。”
曲幽熒將今日和水麟澤的對話全部告訴了他,木景燭聽後,臉色並不是太好。
他沒有發表意見,隻是問了曲幽熒另外一個問題。
“你今日屍檢結果如何?”
說起這個,曲幽熒臉色微微凝重,她緊挨著木景燭坐著,壓低聲音說,“我檢查過了,傷口不一樣。我當初問過千犀,她說她氣憤之下,不止刺了水君玉一刀,而是同一個地方刺了兩刀,才將她殺了的。可是那具屍體上,是一刀斃命。當初知道這件事的,除了你我,就隻有必安,千犀和雲舒。要模仿一具屍體不難,難得是要模仿屍體上的傷口,還那麽的相似,就會很困難。”
木景燭一手端著茶杯,神情被桌上的燭火耀亮,漆黑的眸子亮著兩簇火苗,仿若目光如炬。
他細細的聽著曲幽熒的話,然後才說,“還有一個人。”
曲幽熒本在苦惱,若是他們身邊的人做的,那麽這件事就會變得更複雜和危險。
可就在這個時候,她聽到了木景燭說的這話,當下雙手握住他的手臂,靠他極近,雙眼長大,撲閃著長長的睫毛,急切的問,“是誰?”
“那個店小二。”
“店小二?”
經他提醒,曲幽熒的記憶開始慢慢的複蘇,她記得,當初除他們外,隻有一個人看到過屍體,那就是店小二。
“可他不是瘋了嗎?”
“現在看來應當不是。”木景燭的語氣並不含糊,十分肯定,“當時,周圍除卻他再無別人。也隻有在房間裏看到屍體,才可以從屍體上的血跡,斷定大概的位置。”
“那現在就要找到那個店小二才行。”
她說著就要出門去找謝小二,這件事隻有他去辦,她才放心。
但她才站起來,就被木景燭給拉住了。
“對方這一招布置的天衣無縫,是不會讓你找到店小二人。反過來說,就算找到,對方也有辦法讓你不能將真相說出去,所以說,明日的屍檢結果上,那具死者,隻能是水君玉。”
曲幽熒聽到最後一句話時,全身繃緊,隨後雙腿一軟,跌坐在了凳子上。
她低垂著眼,神情有些落寞,苦澀一笑,“是呀,隻能是水君玉,倘若不是,千犀就會有危險。”
他們到現在為止都沒有找到千犀,就說明千犀很可能被對方抓起來了,用來威脅他們。
“可到底是誰,這一招,看似是在幫助我們,實則是想我們閉嘴不語。景燭,我覺得水府的事——”她皺緊眉頭,麵上愁雲不展的說,“我們真的是抽身不得了。”
“別怕,凡事有我在。”
簡單的話語,卻叫人心頭暖暖。
曲幽熒側身過去,頭靠在他的肩頭,木景燭則順勢將人摟住了懷中,聽著她細細呢喃。
“那你可否告訴我,你和水麟澤之間,存在著什麽交易?是不是,是不是要助他得到上書古卷成為水府的繼承人?”
這是她目前為止覺得最合適不過的猜測,但她猜不透,景燭這麽做又是想從水麟澤那處得到什麽呢?
起初,她以為會是那紅珠。
但紅珠是師父和水麟澤的交易,師父既然這麽做了,就不會再讓木景燭做相同的事。
所以水麟澤手中有什麽是木景燭非要得到的?
“你的安全。”
木景燭緊緊地摟著她,眼睛望著桌上的燭火,如火焰一般,炯炯發亮。
對他而言,哪怕再重大的事,也要在她的安全之下。
他喜歡她,也清楚這輩子定會有對不起她的事,但至少在那之前,他想傾盡自己的所有,去守護她,讓她臉上的微笑蓋過所有的苦難。
兩人在房內,花了大半夜的時間,將從踏入水府開始的一些事,都重新回憶了一下,然後第二天,在水府眾人麵前,曲幽熒給出了屍檢結果。
“根據屍檢的結果,證實了那兩人都是被大火燒死的。”
她隻說了這麽一句話,其實這句話可以延生出很多的解釋。
比如,是被人打昏後焚燒,又或者是直接刺殺後,困在火種被焚燒等等。
但在座的人都沒有直接吭聲。
曲幽熒看了眼一邊的水麟澤,又補充道,“根據水府之人提供的四小姐的樣貌特征,應當是本人無疑,但不排除是否有相似之人混入。”
“那你可從屍體上尋到一些蛛絲馬跡來證明這個猜測?”
水霧澤尚有些不信的問,曲幽熒剛想回答,就被老太君給打斷了。
她坐在首座,神情疲乏的搖了搖頭,擺擺手說,“罷了罷了,水府此番遭罪,實乃天罰。這件事就到此為止。麟澤。”
“孫兒在。”
“君玉是你妹妹,她的身後事就由你全權負責了。”
“是。”
老太君這才對丫鬟擺擺手,坐著輪椅離開了。
她一走,眾人也都要散去,曲幽熒卻忽然叫住要跟上老太君步伐的水無月。
“三小姐,您請等一下。”
水無月突然聽到有人叫她,停下腳步,回身過去,十分有禮貌的問,“曲小姐叫我有何要事?”
她這麽一聽,前方的老太君也命人停了下來,回身看著。
曲幽熒就在這麽多人的注視下,快步走上水無月的身邊,含笑的拿著一塊帕子,朝她伸出手。
“你的臉上沾到了贓物,我幫你擦擦。”
她直接上手,也不管水無月同不同意。
“無月,水府的兒女要時刻注重儀表。”
老太君冷不防的一句話,就似一根針,直刺水無月之身,叫她渾然一震,似是清醒過來。
在曲幽熒的手將將碰到她臉的時候,就結果她手中的帕子,自己在那個地方擦了擦,然後禮數周道的說,“多謝曲小姐關心,是無月失禮了。”
“無妨。三小姐知書達禮,是我僭越了。”曲幽熒收回手,麵帶笑容繼續說,“隻是我想提醒三小姐一句,府中其他三位小姐均出了事,為了以防萬一,三小姐平日裏千萬不要落單。若是可以,三小姐可以時常來尋我。”
水無月有些犯愣,那邊老太君再度開口。
“曲小姐費心了,水府的事也多虧了曲小姐幫忙,因此曲小姐一定要多待一些時日,讓水府好好招待招待。”
“多謝太君。”
隨後一群人才各自散去。
他們一走,曲幽熒也和雲舒回水麟澤的院落。
本是被水麟澤一並叫過去的謝小二沒多時就追了過來。
他左右看了看無人後,才問,“你剛才對水無月的那一手是何意?”
,精彩!想和更多誌同道合的人一起聊《骨相》,微信關注“優讀文學 ”,聊人生,尋知己~
閱讀骨相最新章節,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