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相

蘇昭丹

第一百零八章 難得生氣

書名:骨相 作者:蘇昭丹 字數:8160

“就是這些了。”趙福將所有的案卷都放在桌子上,說,“希望兩位盡快讓本案水落石出。”

“就這些?”曲幽熒吃驚的看著桌子上那僅有一隻手指粗細厚度的案卷,“本案一共出現了三名死者,加上如雲本人,和梁家之人,以及所有的驗屍報告,就隻有這麽薄嗎?”

“真的就隻有這些了,那些人調查下來,並沒有其他可疑的地方。”

趙福從懷中拿出一塊絹帕,擦了擦頭頂的薄汗,看上去十分緊張。

“趙大人,你怎麽了?”

“沒什麽,沒什麽,兩位請看。”

曲幽熒眯起眼,趙福的狀態與昨日完全不同,今天的他非常的緊張,也迫不及待的催著他們看案卷。

她看了眼木景燭,木景燭輕輕地搖了搖頭,然後主動翻開了案卷。

曲幽熒湊上頭去,兩人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將所有的案卷都看完了。

趙福一直都在看他們的表情,他們蹙眉,他也跟著擦汗,他們看著不動,他就問是不是有什麽問題。

現在他們看完了都不說話,而是坐著喝茶,他左看右看,心也跟著非常的不安。

“兩位,可是看出了什麽不同之處?怎麽都不說話?這些案卷都是我和師爺親自過目的,更是師爺親手保管,絕不會外泄的。”

曲幽熒開口道,“並非這個問題。”

趙福緊張的問,“那是什麽?”

“這麽說吧!已經死的三個人,現在屍身放在何處?”

“都被家人領回去,已經火化了。”

“這麽重要的屍體,就這麽給火化了?你知不知道,這三分屍檢報告上,寫的簡直就是粗糙二字!”

曲幽熒氣的差點將案卷丟在他麵前。

這三分屍檢報告中,第一個死者,周武,就是本該和如雲成親的男子,據說案發當時,人是半個頭埋在了自家後院的土地裏的,死因就寫了窒息,其餘什麽也沒有。

第二個死者,梁家的主母,梁氏,也就是梁園的生母。她是被掐死的,脖子上,十個血紅色的手指印十分的清晰,死亡原因也是窒息。

第三個死者,是一個壯漢,身份不明,從身高來看,非常的魁梧,而死因卻寫了不明二字,這種屍檢結果,叫她怎麽去準確的判斷?

麵對如此毫不留情的評判,縣太爺的麵子有些過不去,縱然他為了自己的仕途,此刻要對木景燭哈腰點頭的,但曲幽熒不過是木景燭身邊的一個衙役,倘若趙福他都沒辦法要回自己的麵子,這事要傳出去,豈不是天大的笑話?

所以他當即臉色一板,拿出了縣太爺該有的氣魄來。

“這可是本縣衙的仵作,親自驗屍的結果,你又不是仵作,哪裏懂得仵作的工作,怎麽能用粗糙二字來評判?”

“嗬嗬……我不是仵作?”曲幽熒笑了,她用手推了推身邊的木景燭,含笑的說,“木公子,你好像還沒和趙大人介紹我的身份哦?”

如此一句話,讓趙福本能的察覺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他下意識的看了眼身旁的師爺,師爺上前一步,對曲幽熒作揖。

“敢問公子是誰?難道並非衙門衙役?”

曲幽熒努努嘴,低頭喝茶,擺明了不想回答。

師爺很是尷尬,正欲再問的時候,木景燭卻主動開了口,“她是我特意帶來的襄陵鎮知府衙門的第一仵作。”

身為一個仵作,自然都是為衙門辦事。

但木景燭卻說了一個“第一”,就表明了此人並非尋常的仵作,而且看她與木景燭之間的舉動,兩人的關係應該很不錯。

這個發現讓趙福大為後悔,早知道就不爭這口氣了。弄得現在十分的尷尬。

“原來公子也是仵作。”師爺則不慌不亂,替縣太爺說這話,“剛才我家大人並不知公子是仵作,多有得罪,還請公子見諒,但是——”

他這一個“但是”在很多情況下,是會讓情況反轉的。

果不其然,他接下去接續說,“但是,公子怎麽能就憑隻字片語,就否定他人驗屍的結果呢?”

“第一,我並沒有否定你們仵作的驗屍結果,第二,這份屍檢結果,你不管拿給誰看,都是一份粗糙到再粗糙不過的結果。試問,一個仵作,在驗屍的時候,對屍體什麽都不形容,就直接判斷是窒息而亡?更有好笑的是,第三個死者,死了到現在今天已經是第六日了,他竟然連死因都不知道?任何一個人死,不管是他殺,還是自殺,都是有死因的,他卻不知道?趙大人,我看你還是另外聘請一個仵作吧!”

曲幽熒言之鑿鑿,是將趙福和師爺都說的啞口無言,她卻看上去說的很渴一樣,端起茶,又喝了一大口,這才看了身邊的木景燭一眼,“輪到你說了。”

“好。”

一直不言不語的木景燭突然說了這個字,讓趙福額頭的薄汗沁出的更多了,他雙手緊握著絹帕,似乎隨時都會捏碎一樣。

“木公子,不知有何指教?”

“並沒有。隻是——”木景燭故意拖長了一下尾音,在趙福和師爺的齊齊注視下,莞爾一笑,“可否請趙大人今日尋個時間去梁家知會一聲,我想上門拜訪一下。”

“好——”

“這是其一。”趙福一個字還沒說完整,木景燭就打斷了,“第二,關於這個享婆,還請趙大人一定要在明日日出前,將人尋到,倘若找不到人,我怕明日還會出現死者。”

明日是又一個第七日,按照殺人者的計劃,很可能再出現一個死者。

這事雲陽鄉的人都知道,趙福更是心裏明白,所以當木景燭說出來的時候,他整個人顯得更加哆嗦了,連抬手擦汗的動作,都顫巍的似乎要握不住絹帕。

木景燭將一切都看在眼中,繼續說,“僅此二事,希望午後能夠得到趙大人的好消息,告辭。”

他說一不二,說完就走,趙福想要叫住他,都來不及。

一直等出了縣衙大門,曲幽熒才好奇的說,“你為什麽不問問他關於死亡請帖的事呢?若那個衙役真的沒聽錯,趙福今日會這麽緊張,是因為明日就是他的死期了吧?”

“可他依舊沒有說出請帖的事,就說明他還有隱瞞,讓他急一急,自然就全說出來了。”

“你真壞。”曲幽熒噗嗤一笑,與他並肩行走,“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麽?去如雲家看看嗎?”

“不急,我們先回宣福樓拿你的工具箱,然後去趟義莊。”

“去哪裏做什麽?與本案相關的三個死者不都下葬了嗎?”

木景燭溫潤一笑,“這可不一定哦!”

曲幽熒撇撇嘴,她就知道昨日木景燭外出一夜,肯定是查到了什麽,當即她也沒多問,去拿了驗屍的工具,就和他一同去了義莊。

雲陽鄉看管義莊的是一個年邁的老爺子,在兩人表明了身份後,就帶著他們去了第三名死者的安放處。

“老爺爺,你可知他是誰?”

“柳巷口的流浪漢。”

“柳巷口?”曲幽熒總覺得在哪裏聽到這個名字,“怎麽那麽熟?”

老爺子看了她一眼,將手裏的蠟燭放在了桌子上,才說,“就是如雲家附近。”

“啊!怪不得,店小二說過東街柳巷口,有一棵很大的柳樹,如雲家就住在柳樹的西麵。”

她看了木景燭一眼,眼神表明,此案的三個死者,都和如雲有關係。但她好奇的是,為什麽流浪漢的身份官府會沒有查明白呢!

曲幽熒將工具箱放在桌子上,走到屍體旁邊,掀開了屍體上麵的白布,露出了強壯的屍身。

因過了六天了,所以屍身已經開始腐爛,刺鼻的味道衝刺而來。

“老爺爺,你是怎麽知道他身份的?”

曲幽熒一邊問,一邊從箱子裏拿出蒼術皂角,找了一個空盆,放在裏麵用火折子點燃,然後又從箱子裏拿出麻油,塗抹在鼻子下方。

老爺子看著她所做的一切,並不覺得奇怪,這是最基本的去除屍臭的辦法。

“因為我見過他。他曾欲對如雲不軌,後來被人打斷了左腿。”

曲幽熒順著老爺子的話,去查看屍體的左腿,“的確有斷裂的痕跡。”

“你們慢慢看,有事叫我。”

老爺子不想多說什麽,轉身就走了出去。

曲幽熒見他出去後,就開始複檢屍體。

“此人虎背熊腰,身高七尺有餘,皮色黑,身上毛發濃密,頸部喉管兩側有指甲撓破的痕跡。左手上臂,位於肩髃和尺澤穴連線的中點處,有一處長約一寸的重傷。皮肉為紅色,從傷口的形狀來說,應該是銳器所傷,傷口深重,呈青黑色,傷可見白骨,皮肉尚未腐爛。”

她開始唱報,木景燭就在邊上記錄。

“肩髃和尺澤穴的中點?”木景燭停下記錄,說,“那不是奪命穴附近嗎?”

“對。奪命穴,主治暈厥等症狀,這傷痕可見白骨,卻不為致命。”

“那致命處是什麽?”

曲幽熒不語,她在此人身上全部摸索了一邊,並非發現致命傷。

她抬頭看了下外頭的陽光,說,“你幫我把屍體移到窗戶口去一些,這裏光線不明。”

曲幽熒剖屍屍檢的時候,最喜歡的就是有足夠的光線。

所以兩人合力,將流浪漢的屍體移到了窗口的位置。這裏不僅陽光充足,而且空氣流通,比剛才的地方,要好太多。

木景燭折回去給她拿工具箱,然後就發現她盯著屍體發呆。

“發現了什麽?”

“雖然他的皮膚很黑,但你覺不覺得他的臉上皮膚在陽光下還是可以看出青紫色,而且左側的臉比右側的要稍微腫脹一些?”

木景燭湊上頭去,因為此人皮膚太黑,而且麵頰有肉,所以在剛才的地方,光線不充足之下,並未看出奇怪。

“的確是。”他抿抿唇,又問,“你懷疑什麽?”

“此人……應該也是死於窒息。”曲幽熒突然用手掰開死者的嘴巴,用燭火照耀看其內,然後又仔細的研究他的脖子,用手指刮了刮,刮下一層漆黑來,她放在鼻子前嗅了嗅,蹙起了眉,“但或許並非是人為的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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