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決笑得牲畜無害,曲幽熒聽得炸了毛。
要不是謝小二有先見之明,早一步抱住了她,她肯定直接衝上去,要揍人了。
“三跪九叩!蘇長決,你個——”
瞎子二字被謝小二伸手捂住,他抱著抓狂的曲幽熒,好生勸著。
“你冷靜冷靜,一切先以大局為重呀!”
曲幽熒被他捂著嘴巴說不出話來,但眼下隻有先服軟,否則老爺子必定一命嗚呼,他們也會得不到線索。
為了木景燭,她忍了。
謝小二見她安靜下來,這才鬆開手,但還是防備著,不讓她暴走。
蘇長決雖然看不到,但耳朵卻聽得十分清楚。
偏他就是喜歡看曲幽熒暴跳如雷卻又無可奈何的樣子,惡毒的說,“怎麽樣?答應還是不答應?”
曲幽熒深吸一口氣,然後緩慢吐出,皮笑肉不笑的說,“我答應!你救人。”
“好。”
蘇長決也爽快,大步走向床邊,對木景燭努了努下巴,“把人扶起來。”
木景燭立刻照做,將人扶好。
蘇長決又對謝小二說,“你去接手,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我不讓你鬆開,就別鬆開。”
“好。”
謝小二也沒有懷疑什麽,就去接了手,坐在老爺子身邊,一手扶住他,掌心蓄力,給他護住心脈。
而木景燭則走到一邊,站在了曲幽熒身邊。
曲幽熒見狀,對小書說,“你到門口盯著,別讓人靠近此處。”
“是。”
小書去門口守護。
蘇長決伸手摸上用來束發的玉冠,隻聽得輕微一聲“哢擦”,那玉冠的一側,就凸了起來。
蘇長決手指纖細,勾住那凸起,將其拉開,放在手中。
那是一個指甲長短的盒子,裏麵放著的就是那根名為續命的金針。
金針很短,很細,卻如名字一樣,全身都亮金金的,仿若黃金。
“一根針放在玉冠中,哼,裝模作樣。”
曲幽熒十分不屑。
木景燭知她心裏憋著一口氣,於是在她後背,用手指寫下了幾個字。
“不必理會他,我幫你。”
簡單的話,就讓曲幽熒臉上重新揚起笑容,心裏也瞬間滿足的很。
她有木景燭呢!才不怕蘇長決!
那邊的蘇長決倒是沒有與她辯解,取出金針後,對準了老爺子頭頂的百會穴。
百會,別名:三陽五會,屬於督脈,在後發際正中上七寸,頭頂正中的位置。
百會穴乃人體的重要穴位之一,若下手不準,很容易致死。
蘇長決下針極快極穩,僅是眨眼間,金針沒入白發之中。
同時,老爺子身子一僵,然後抽出了起來。
謝小二雖然護住他的心脈,但如此抖動,很難控製。
曲幽熒也焦急起來,她上前一步,拉住蘇長決。
“你究竟是不是在救他?”
蘇長決一派淡定,麵露嫌棄的說,“大驚小怪,愚人之見。”
“你!”
曲幽熒剛要說話,木景燭就拉了她一把。
“老爺子醒了。”
果然,曲幽熒轉頭望去的時候,老爺子已經睜開了眼睛,也停止了抖動。
他雙眼細小,卻不渾濁,看了眼屋子裏的幾人,便知了大概。
“多謝幾位相救。”
謝小二這才得了蘇長決的示意,收了內力。
“老爺爺不客氣,我們也並非好意,是有事相求。”
曲幽熒知道,這話說出來是多麽的不適合,但他們已經耽擱了好多時間。
金針雖然續命,但也要根據被救者的自身狀態來看。
而這老爺子,本就五髒六腑受創,如今中毒,毒液侵入心脈。
就怕有金針續命,不久也會一命嗚呼。
老爺子並沒有覺得意外,他坐在床上,看著曲幽熒,說,“我知道總有這麽一天的。”
曲幽熒欣喜萬分,這說明他們沒有找錯人。
“老爺爺,對那兩幅畫像,你真的知道什麽嗎?”
“是。”老爺子重重的歎了口氣。
他手拍了拍木板的床,對身邊的謝小二說,“孩子,床底下,有個箱子,麻煩幫我拿出來。”
謝小二立刻蹲下去,從床底下拉出了一個很大的箱子。
上麵沒有多少灰塵,卻上了把鎖,看著是有人經常打開它。
老爺子從脖子上顫顫巍巍的摘下來一把鑰匙,遞給了曲幽熒。
曲幽熒接過,蹲下身去開鎖。
在箱子被開啟的那一刻,她鼻尖嗅到了一股陳年腐爛的味道。
那味道不重,但迎麵撲來,還是讓她嗆得打噴嚏。
木景燭見狀,在她身邊順手揮了揮,讓空氣變得清晰。
這舉動落在謝小二眼中,他不禁多看了木景燭幾眼。
但木景燭並未有下一步動作,揮了揮手,就安靜的站在一旁,不動。
曲幽熒沒有發現這些,眼睛一直盯著巷子裏的一具白花花的屍骨。
她伸手比對了一下,發現是具女子的屍骨。
而且還是一具成年女性的屍骨。
她伸手拿出一截斷骨,卻發現這骨頭,是軟的。
但從斷截麵來看,這骨頭的年歲應該在二十年以上。
和他們放在廢宅裏的屍骨,應該是相同的。
“老爺爺,你怎麽會有這具屍骨的?是廢宅裏麵的?”
“不。”老爺子搖了搖頭,細小的眼睛,看著箱子裏的屍骨,眼底泛著少許的晶瑩,“她是我的妻子,是我將她從地下挖起來,放在這裏的。”
“可她的骨頭怎麽是軟的?你放在醋裏泡過嗎?”
一般人應該不會做這種事,但這個老爺子沒有將妻子的屍骨埋起來,而是放在這裏,肯定有著非這麽做的理由不可。
老爺子伸手在眼睛上擦了擦,盯著那屍骨,好一會兒才說,“孩子,你聽過一個叫做異人村的地方嗎?”
“異人村?”
曲幽熒還真的沒聽過,她回頭看身邊的幾人,都是一一搖頭。
但蘇長決卻說,“是二十五年前消失的那個神秘的種族?”
老爺子點了點頭,“就是那個。”
曲幽熒眉頭輕蹙,她安靜的站在一邊,沒有出聲,等待著老爺子說起往事。
“異人村,是一個和很多村子相同的村落,隻因他們長得怪異,所以被人叫做異人村。”
“隻是這樣嗎?”蘇長決打斷他的話,說,“我可聽聞這個異人村的村民,除了長得怪異,還身負異能,傳言,他們能看百裏之外的事物,能聽千裏之外的聲音,能徒手爬上懸崖,落水如魚兒般的生存。”
“嗬嗬。”老爺子聽他說的,竟然笑出了聲,“你說的這些,都太誇張,他們隻是五感比一般人厲害一點,卻是做不到你說的那些的。那不過是世人的謠傳,為了異人村的寶貝。”
“寶貝?”謝小二一聽到寶貝就雙眼發光,“是什麽寶貝?”
曲幽熒當頭打了他一下,惡狠狠地說,“閉嘴,好好聽著。”
老爺子沒有怪他,而是繼續往下說。
“異人村的人,因全是近親成親,所以生下來的孩子,骨骼都異於常人,有的腳骨奇大,有的手骨其長,各有不一。但同時,他們也都很難活下去。”
近親結婚,因為血脈是嫡傳,相同,所以變異會很大。
曲幽熒曾聽聞前朝有個大家族,都是近親結婚,導致剩下的孩子,不是畸形,就是死胎。
幾乎是沒有人存活下來的。
但聽老爺子這副口氣,這個異人村,雖然是近親結婚,生子,卻仍然成就了一個村落。
一直生存到二十五年前為止。
“在異人村,有一個神秘又古老的秘法,用這個秘法,可以讓大部分的孩子都活著。所以——咳咳,咳咳——”
老爺子說到這裏的時候,猛然咳嗽起來。
他手捂著嘴巴,但還是有黑色的血液順著指縫流出。
他鬆開手,看著掌心的黑血,並沒有露出死亡的那種懼意。
隨手將血液抹在自己的衣服上,他深吸一口氣,緩慢呼出後,繼續著他所知道的回憶。
“所以在異人村,當一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隻要他是活胎,就會被巫師切下一根肋骨,男左女右。然後將孩子的肋骨埋在自家的煙囪之下,就可以得到張仙的守護。倘若孩子活過七日,便能活過及笄之年。倘若沒有,就是得不到張仙的守護,必須埋在村裏的神樹之下,祈求孩子的魂魄可以順利投胎轉世。”
老爺子的這話,讓木景燭想起當初兩儀說的,看來是真有其事了。
“以骨祭祀?”曲幽熒隱約覺得這話十分耳熟,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聽來的,隻得問,“那後來呢?”
“異人村的人都活不過三十歲,但他們很齊心,更是珍惜生命,因為他們每個人的存活,都來之不易。但村子總有村子的秘密,加上他們的異於常人,所以一直都不與外界接觸。而村子周圍的天時地利的環境,也很好的保護著村子。一直到三十多年前的那一日,村子被人襲擊了。”
老爺子說到這裏的時候,情緒有些激動,不停地咳嗽,麵色也越發的慘白。
謝小二害怕他突然暈過去,所以想用內力護住他的心脈。
但卻被老爺子拒絕了。
“孩子,內力來之不易,不需要浪費在我這樣一個將死之人身上。”
“可是老爺爺,你的身子——”
老爺子阻止他的話,緩緩地搖了搖頭,“都撐到這個節骨眼上了,哪怕是死,我今日也要說完它!”
曲幽熒眼一震,那一刻,從老爺子眼睛裏迸射出來的東西,相當的強烈。
就好似他分明活著這麽難受,卻依然咬緊牙關,一步步走下去。
這份堅忍,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擁有的。
這一刻,她對這個老爺子,有了敬佩之意。
“因為異人村的關門護己的舉動,讓世人對異人村充滿了好奇,尤其是傳言說的神樹。所以在三十多年前的那個夜晚,異人村被人襲擊了,死傷過半,若不是有人出手相救,異人村肯定都死絕了。可也正是因為這份相救,給異人村帶來了真正的滅頂之災!他們是真正的禽獸,披著羊皮的野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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