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決將茶杯放下,神色不變道,“父親身在衙門,怎會與謝老爺一起?”
這話間接指控曲幽熒在撒謊。
曲幽熒麵色一沉,微眯起了眼。
曲綺羅在旁卻看得是一個開心,她唇齒輕啟,柔嫩的嗓音徐徐傳來。
“公子說的是,姐姐莫不是被人騙了?”
曲幽熒聞言,不怒反笑,眉頭一挑,道,“哦?妹妹這話的意思是說謝老爺和蘇大人在騙人?”
刹那間,曲綺羅麵露尷尬,她本是想順著蘇長決的話,讓曲幽熒丟丟麵子,沒想到她會把謝老爺和蘇大人搬上來。
這話放在平日,就像潑出去的水,說說便是。
但今日,兩位老爺的公子都在府上,就不是這麽好糊弄的了。
連孫姨娘看的也很焦急,她說,“幽熒,你誤會了,綺羅的意思是,蘇公子覺得疑惑,這件事是不是有哪裏弄錯了?”
“哦!原來是這麽個意思呀!”
曲幽熒順著她的話給了個階梯往下走,孫姨娘的心這才鬆了下來,但還沒鬆到底,就聽曲幽熒又說,“但我並沒有弄錯呀!我說的是事實。必安,你信不信?”
謝小二微微一笑,“我相信。”
這麽一來,就是擺明了不給二房母女麵子了,氣的孫姨娘緊握著絹帕,指甲狠狠地刺進肉裏。
而蘇長決則充當啞巴,一句話都不說,任由女人間的無形廝殺在屋子裏蔓延。
最後還是曲青陽看不過去了,才出麵打圓場。
“既然這件事有疑,必安,你不如和小熒先回去看看,確定了再來也不礙事。”
“我看不用了。”曲幽熒端起邊上的茶水喝了一口,潤潤嗓子後才說,“蘇公子會跟我們一起走的,對吧!”
她話音才落,門外就有人進來稟告。
“老爺,門口有個自稱是蘇公子的書童,說有事尋找蘇公子。”
蘇長決眉頭輕挑,並未出聲。
曲青陽看了他一眼,對下人說,“請他進來。”
沒一會兒,蘇長決的書童蘇岩就進來了。
他對曲青陽行了禮,就走到蘇長決麵前說,“公子,老爺請你回去一趟。說有要事商量。”
如此一來,蘇長決就沒有理由再拒絕離開了。
隻要他離開,那麽曲幽熒就有辦法將人帶走。
“既然如此,我便不再打擾了。”蘇長決雙手一撐扶手,站了起來,理了理微亂的衣袍,道,“伯父,多有打擾,還請見諒。”
“不礙事,蘇公子請。”
曲青陽不多廢話,親自起身送客。
客套之間,也沒有任何的虛假挽留。
蘇長決心中明白,也不多廢話,將落在身前的發絲揮到背後,對蘇岩道,“走。”
他前腳這麽一出門,曲幽熒和謝小二也一同起身,二話不說的追了上去。
曲青陽看著幾人離開,重重的歎了口氣。
隻有孫姨娘有些不悅,她哀怨道,“老爺,你也真是的,蘇公子好不容易來一趟,你也不說些挽留的話,也好讓人下次再來呀!”
“婦人之見!”曲青陽沒好氣的說,“他今日這麽一出現,看看你們的反應,難道不覺得丟臉嗎?正所謂無事不登三寶殿,他突然來訪,必定不是巧合。你還是收起你那小九九的心思。”
孫姨娘沒想到會被他這麽直白的嗬斥,當下心中更不悅了,嘴巴一扁,竟然低聲抽泣起來。
“我這也不是為了綺羅的親事嗎?她都這麽大了,再不出嫁,旁人該閑言碎語了,到時候丟的還不是曲府的麵子嗎?”
曲青陽知道孫姨娘為了曲綺羅的親事,花費了不少的心思。
隻是曲幽熒一日不嫁,曲綺羅也不能定親。
這是曲家的規矩,百年不變。
“綺羅的親事,我會放在心上,但絕不會是蘇家。”
曲青陽丟下這麽一句話,就大步離開了。
曲府大門外,曲幽熒看到蘇長決上了馬車,當下就和謝小二一起跳了上去,然後對蘇岩說,“去城西舊區。”
“是。”
蘇岩意外地很聽她的話,長鞭一揮,駕著馬車就調轉方向,往城西奔去。
馬車裏,蘇長決坐在首座,背靠馬車壁,一副淡定的模樣。
“我是該說你的易容術出神入化呢!還是該說你的小廝厲害,連聲音都會模仿?”
其實,早在蘇岩出現的時候,蘇長決就曉得,這個不是他的書童。
因為蘇岩武功很差,走路步伐與常人一樣。
可此人走路時的步伐很輕,是個隱藏的高手。
“當然是都要啦!不過事出緊急,你又不是個好請的動的人,出此下策,也著實不能怪我。”
曲幽熒也沒打算繼續隱瞞下去,她尋來的蘇岩,其實是小書假扮的。
因為她知道自己請不動蘇長決,要他跟著她走,必定要下點功夫。
所以她剛才的看似悠閑,其實是在給小書準備的時間。
“小熒,你這麽做是想幹什麽?”
謝小二才不管蘇岩不是蘇岩,他隻是好奇,曲幽熒兜了這麽大一個圈子的目的是什麽。
曲幽熒指指蘇長決,說,“我尋到一個和本案相關的老爺子,但老爺子性命危在旦夕,需要他的金針續命一救。”
“金針續命?”蘇長決笑了,“你是不是想太多了?我為什麽要幫忙?”
“為了救景燭,你必須幫忙。”
“笑話。”蘇長決仍舊嘴不饒人的說,“我與他一爭高下好多年,沒有勝負,他此刻落難,死了,對我而言豈不是更好?從此之後,誰也無法與我相提並論。”
“此言差矣。”曲幽熒搖著頭說,“倘若因此你得了第一,世人也不會覺得你有多高明,隻會覺得你運氣足夠好。而且——”
她突然側身,靠近他的耳邊,輕聲的說,“你私下做的那些事,我都知道。”
突來的靠近,是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隨著呼吸一點點的鑽入他的鼻尖。
蘇長決渾身一震,眉頭輕蹙,突然用力將她給推了出去。
力氣之大,要不是謝小二及時伸手抱住,曲幽熒肯定會率下馬車的。
“你做什麽!”
“蠢女,別靠我太近,免得你的蠢氣沾染在我的身上。”
曲幽熒卸下剛才的偽裝,原形畢露,沒好氣的說,“那豈不是更好,讓你變得又笨又瞎!”
瞎字一出,馬車內的氣氛就有些凝固了。
至少謝小二已經察覺到蘇長決身上的殺氣,鬆開抱著曲幽熒的手,往車簾口挪了挪屁股,就怕那怒火,會殃及無辜。
“你說什麽?”
蘇長決不怒反笑,優雅的坐在當中,馬車走動時,外頭吹來的清風,吹起他的黑發。
黑絲拂麵,十分引人。
“聽不懂嗎?我說你眼——啊——”
曲幽熒話還沒說出口,馬車突然一個急停,她因慣性後仰後朝前撲倒。
蘇長決嘴角微抿,對著曲幽熒的屁股,就是一腳,直接將人踢出了馬車外。
那動作是一氣嗬成,快的連謝小二都沒有反應過來,吃驚的看著一切發生。
“咳咳……噗……好痛……”
曲幽熒直直的趴在地上,渾身疼的動不了,還吃了一嘴的灰塵。
當時她飛出來的時候,小書以為是其他人,所以也沒有伸手接住。
此刻他一看是曲幽熒,立刻跳下去扶起主子。
“小姐,你沒事吧?”
“哎喲,好疼,疼死了,你慢點,輕點。”
曲幽熒一邊哀嚎,一邊被扶起,坐在地上,連呼吸都帶著疼痛的滋味。
謝小二也從車上下來,尷尬的在她身邊蹲下,小心的扶著她,就怕她質問他為何不接住她。
唯有蘇長決優雅的從馬車上下來,一身白衣,負手而立,氣宇軒昂。
他麵向前方,一臉莫名的問,“蠢女,你這是怎麽了?”
他明知故問,心裏早就樂翻了天。
尤其是剛才那一腳,他踹的是無比的爽快,直把昨日到今日的悶氣,全部發泄了出去。
“蘇、長、決!我要殺了你!”
曲幽熒那是一個氣呀!直接從地上爬起來,就要衝上去與他廝殺。
好在謝小二和小書動作利索,一左一右的給架住了。
“小熒,消消氣,消消氣,別和他一般見識。”謝小二邊給她順氣,邊努力安慰著,“一切以大局為重,不能浪費時間呀!那老爺子還在等你呢!”
要不是為了救人,曲幽熒一定好好的和他算賬。
她大口喘著氣,惡狠狠地道,“蘇長決,你給我等著!”
蘇長決偏生要與她過不去,眉頭輕揚,挑釁十足。
“打的過就來。”
“你!”
曲幽熒氣的牙癢癢的,大口深呼吸好幾次,才忍住揍他的衝動。
她推開兩人的相扶,一絕一拐的往那老爺子的破屋子走去。
木景燭早就聽到外麵的響動,便收了內力,一抬頭就看到滿臉委屈的曲幽熒。
曲幽熒忍著疼,可憐巴巴的說,“他欺負我。”
“我會教訓他的。”
木景燭用口型安慰著,曲幽熒心裏這才舒坦些。
她看到身後人走進來,因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木景燭和蘇瀲調換的事,所以她故意對木景燭說,“二牛哥,我請到人來救老爺子的。老爺子的情況怎麽樣?”
木景燭很配合的說,“多謝姑娘,但他的情況不是很好。”
曲幽熒蹙眉,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雖然有木景燭的內力吊著,但也沒有好轉。
“你放心,一定來得及的。”曲幽熒轉頭看著蘇長決,道,“他時間不多,蘇公子,有請。”
蘇長決從頭到尾都隻是靠在門口,並未進來。
聞言,他笑道,“我有說要救他嗎?”
“蘇公子,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你可是按察使蘇大人的兒子,不能見死不救,倘若傳出去,必定有損你的名聲。”
“傳出去?”蘇長決輕笑道,“你覺得我會讓人你們傳出去嗎?”
此言,透漏著絲絲的殺氣。
曲幽熒記得木景燭曾說過,蘇長決的功夫出神入化。
曾經的他單憑五成功力,就擊退過千人。
倘若這是真的,蘇長決要殺了他們三個,也絕非難事。
曲幽熒火了,“蘇長決,你到底要怎樣才能幫忙!”
“要我幫忙,也不是不可以的事,關鍵是看你怎麽做了。”
“你要我做什麽?”
“這個嘛!”蘇長決抄著手,笑容盎然的說,“你從曲府出發,三跪九叩到知府,於昨日對我失禮之事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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