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會有這個的?”
謝小二沒有立刻回答,他先左右看了看,然後把曲幽熒拉著重新坐下。
“是楊婉兒給我的。”
他的聲音低沉陰涼,微涼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臉上。
猶如午夜鬼魅之氣,令人毛骨悚然。
“楊婉兒?”曲幽熒不自在的將他推開了一些,咽了口口水,才問,“她怎麽會有這個?為什麽要給你?又是何時給你的?”
謝小二重新在椅子上坐好,語氣依舊涼涼的陰森,性感的唇瓣一張一合,吐出二字,“昨晚。”
“昨晚?”
“昨晚我們從嶺南坊離開後,我就回家了。才回到府中,就遇到了楊婉兒。她當時像是在躲避什麽人一樣,神神秘秘的很,看到我也是嚇了一跳,然後就把匣子給了我,然後就走了。沒想到今日一早,就傳出她失蹤的消息。”
“她就沒告訴你,為什麽這個會在她手中?”
“沒有。”謝小二遺憾的搖搖頭,“倘若我當時不那麽犯困,跟她一跟,或許就不會出事了?還被人砍斷尾指,那該是多麽痛的滋味呀!”
曲幽熒聞言,搖了搖頭,往椅背上一靠,說,“這點我不苟同。”
謝小二眨眨眼,問,“為什麽?”
“伯母跟我說,太尉之所以認定楊婉兒出事,最大的原因還是因為那截斷指。但即便是相似的斷指,也不可能就斷定是本人的。就像那具拚接的屍骨,若對白骨沒有研究的人,是看不出異常的。”
“所以你覺得那尾指並非是我女兒的?”
外頭突然傳來太尉的聲音,一下子就驚到了裏麵的兩人。
謝小二反應快,關上匣子,藏進了床底下。
曲幽熒見他藏好,這才去開門。
外頭,除卻太尉,還有謝老爺和十三川。
看到十三川,曲幽熒還是不免的有些畏縮。
“太尉,謝伯伯。”曲幽熒當做沒有聽到剛才的話,含笑招呼,“你們怎麽來了?”
“我和謝老爺途經此處,聽到你們在講話,就過來瞧瞧。”
太尉這話可算是假的不能再假了,這裏距離院外好多路,他都能聽到,武功得要多強?
但曲幽熒和謝小二還是配合他做足了戲,將兩人邀請去了花廳坐下。
待下人上了茶水,點心,太尉才開口。
“曲幽熒。”
候在一旁的曲幽熒立刻上前,低眉的應道,“民女在。”
“剛才我聽聞你說覺得那尾指並非我女兒,可有十足的把握?”
曲幽熒微微一笑,道,“民女自幼學習仵作之術,對白骨有一定的認知。太尉隻需將那截斷指給民女一看,便知。”
“好。”
太尉對十三川使了個眼色,後者很快就派人去取。
沒一會兒,侍衛就捧著一個盒子過來,交給十三川。
他拿著盒子,走到花廳,放在了桌子上。
離開的時候,他看了眼曲幽熒,眼神幽幽,並無他話。
曲幽熒有些畏懼他,等他離開後,才上前打開盒子。
盒子隻有巴掌大小,裏麵躺著一截纖細的小指,隻整個齊根斬斷。
“當時留在婉兒房內的,就是這個盒子,盒子裏放著帶血的斷指。”
那麽一截血淋淋的斷指,他人都不願觸碰,但曲幽熒卻沒事人一樣,徒手拿了起來,惡心的謝小二一陣哆嗦,被他爹狠狠地瞪了一眼。
曲幽熒拿著斷指細細研究,過了好一會兒才說。
“太尉,此小指斷裂不會超過兩日,傷口處血液新鮮,皮肉下的骨頭活動靈敏,是才碎裂不久的表現。所以楊小姐的手指是何時骨折的?”
“舊傷,有一年之久,因錯過了最佳的治療,所以無法完全複原,從外表來看,略帶畸形。”
“這就對了。”曲幽熒笑著繼續解釋,“骨折後的因關節囊和韌帶受損,會導致關節僵硬,時間久了,就會僵直。”
“怪不得我之前看她的小指就不太對勁,原來是這樣呀!”
謝小二是發自本能的開口,卻又被謝老爺給瞪了一眼,他立刻抿抿嘴,不再多嘴。
“你當真確定?”
太尉還是帶著一定的疑問,曲幽熒點點頭。
可他依舊沒有完全相信,而是對十三川使了個眼色。
就在曲幽熒好奇他又要做什麽的時候,就看到十三川走到一個侍衛身邊。
曲幽熒認得那侍衛,就是今日她進府時候阻攔她的那個。
隻見十三川讓他把手放在地上,然後用劍柄直接敲碎了他的尾指。
那人一聲不吭,曲幽熒卻嚇得後退了一步。
太尉麵色不改,對十三川說,“比對。”
“是。”
十三川拿過曲幽熒手中的斷指,然後與那侍衛的斷指一同摸索,比對。
“稟太尉,是一樣的。”
得到這麽個肯定,太尉臉上才稍稍露出一絲微笑。
他看著曲幽熒的神色,十分滿意。
“不愧是辛娘的女兒,好,很好!”
太尉不住地誇讚,但曲幽熒卻笑不出來。
她看著那名被活生生斷指的侍衛,眉頭蹙的很緊,全然枉顧太尉的誇讚,徑直走了出去。
她折了兩根手指長短的樹枝,走到侍衛身邊,給他手指固定。
“你快去醫館,手指才骨折,還有愈合的希望,快去。”
她催促,但侍衛看著她,無動於衷。
“你怎麽——”
她話未說完,就被謝小二拉住了。
謝小二對她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說,這裏沒有太尉的命令,他們就算是死,也不能離開的。
“這就是權勢。”
謝小二低聲對她說著,將人硬拉了回去。
曲幽熒清楚,謝小二對權勢眼色之類的事比她清楚地多。
但盡管如此,她還是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僅僅是為了驗證,就活生生讓一個人斷指。
倘若今日的不是一截手指,而是一雙腿,一雙手呢?
難道太尉也要就此毀了一個人嗎?
她低頭悶悶不樂,心中有些自責。
謝小二扶她進去,輕微的歎了口氣,抬頭對太尉說。
“太尉,小熒她從小就心軟,所以才會有剛才的舉動,還請您原諒她一次。”
“不是她的錯。”太尉微微一笑,神情收斂,“十三川,叫人送他去醫館救治。”
曲幽熒並沒有因此而開心,因為她清楚,太尉是想借此問她更多的事,而不是真的善心大發。
但她還是忍住心中的不悅,對太尉道謝。
“都別站著,這裏沒什麽外人,都坐吧!”
曲幽熒心不甘情不願的坐下,謝小二就坐在她身邊,生怕她被刺激,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來。
安靜許久後,還是太尉打破了沉默。
“對方既然留下此物,必定是要我方寸大亂。但幸好有你呀!”太尉甚是欣慰,“既然你可以辨骨,可有辦法以此尋到這隻斷指的主人究竟是誰?”
曲幽熒搖搖頭,晃去剛才的小波瀾,重新將思緒回到正題上。
她麵色嚴肅的說,“這個就如同一根人骨一樣,沒辦法確定是誰的。但既然對方下了這麽大的手筆,肯定給予的不單單是這麽一截斷指。”
“你覺得還會有更多?”
“也許,我也不清楚。這種事應該交由官府去調查,我隻會驗屍。”
“官府,木景燭。”太尉手握茶杯,粗大的手指在杯壁上摸索著,許久才說,“十三川,去趟知府縣衙,叫木景燭全權負責此事。”
曲幽熒蹙眉,立刻反駁道,“太尉,景燭此刻正在調查白骨的事,若是分心,隻怕——”
“白骨一事沒什麽好稀奇的。本官已經派人查到,西林那處,曾經是一個村落,後來得了瘟疫,就全死了。隻是意外地被人發現而已。白骨的事,等過幾日尋個借口,就全部燒掉。現在必須尋到本官的女兒,這才是首要!”
太尉突來的強硬口氣,以及他的話,讓曲幽熒和謝小二都是一驚,兩人互望一眼,心領神會。
曲幽熒站起身,對太尉拱了拱手。
“太尉請放心,民女一定配合景燭全力以赴,一定會幫忙找到楊小姐的。”
太尉對她的態度很是滿意,“都是好孩子,等找到抓走婉兒的凶手後,本官一定對你們重重有賞。”
“多謝太尉。”曲幽熒微笑,“太尉,民女等下要去衙門,通知景燭的事不如就由民女代勞?”
太尉點點頭,她就不再多留,提出了告辭。
謝小二見她要跑,以送她為由,立刻跟了上去。
曲幽熒看他也跟了上來,警惕的看了看四周,才壓低聲音說話。
“你剛才也覺得太尉的反應很奇怪對不對?先是控製廢宅裏麵的白骨,如今又說要全部燒掉,以他的說辭來看,根本就是騙人的。”
“你懷疑白骨的事,他知道實情?”
“若不知,那看守廢宅白骨的事就不該是他來,即便他要借人幫助我們辦案,也會一衙門的兵力為主,而不是連你我去那裏都不行。”
曲幽熒本來是沒有懷疑太尉的,但今日的一番對話,讓她越發覺得此人嫌疑很大。
“這樣吧!謝小二,你去衙門通知蘇……不,是景燭,叫他務必配合太尉尋找楊婉兒。我先回家一趟,申時紫幽閣見。”
“好。”
他們下了決定,兵分兩路分開。
曲幽熒步履匆匆往曲府趕去,因害怕被曲青陽逮住,所以每次回去都是走後門的。
那兒巷子狹小,不管是白日晚上,基本上都沒有人路過。
但今日,她過去的時候,老遠就聞到一股血腥味,然後看到門口的一棵大樹下,坐著一個人。
她以為是壞人,不敢靠近,繞遠了一些回去。
但她還是止不住好奇的往那邊望了一眼,然後整個人都僵住了。
“景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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