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
“我本該很快就回,但在景陽鎮外遇到了太尉一行。因他和父親是至交,也認得我,所以當下就邀請我住下,一同回來。我不好拒絕,所以就答應了。但沒想到怪異的事就因此發生了。”
“發生什麽事了?”
“當天晚上,我因水喝多了,起夜時,發現太尉獨自一人離開驛站出去了,他行為詭異,像極了去做壞事的樣子,你知道的,我好奇心重,當下就跟了上去。”
曲幽熒點點頭,對於謝小二的好奇心,他說第二,沒人敢稱第一。
“他一路避人而行,身形鬼祟的朝著鎮外的山林而去。在那裏有一塊很大的墓地,是景陽鎮上居民的墓林。我本好奇他去那裏做什麽,但想起他白日裏經過那兒的時候,若有所思的樣子,直覺告訴我,那裏肯定有貓膩。”
曲幽熒翻了個白眼,對於一個好奇心很重的人來說,在別人眼中微不足道的事,他也會覺得很奇怪。
她啃著蘋果,沒出聲,聽他繼續往下說。
“我一路跟著,沒給他發現。待他去了墓地之後,便在一座座墳前轉來轉去的,不時地看著墓碑,也不知道在找著什麽。”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隨著情緒的波動,抑揚頓挫,十分適合說書,來營造氛圍。
“在找什麽?快說呀!”
曲幽熒聽得可認真了,還不時地吃著東西,純當他說書了。
換做平日,謝小二肯定要與她對罵,讓她尊重一下自己。
可現在,想起那晚的事,他就沒了那份心情。
“他找了許久,才在一座墓碑前停下,然後拿出了一鐵鍬,開始挖墳。”
“什麽?”曲幽熒嘴巴張大,一口蘋果沒咽下,全掉出來了,“你確定是挖墳?”
“對,是挖墳。而且挖的還是死了很久,都骨化的老墳!”
謝小二十分肯定的說,“我當時記得可清楚了。那夜月色很亮,他在墳前忙碌,而且速度非常快,就像隻野獸一樣。可太尉也快年過半百了,他不可能有那樣的伸手。但這並不是最詭異的!”
曲幽熒聽得入神,好奇心被他一點點的給調了出來。
“最詭異的是什麽?”
“最詭異的是——”
他拉長尾音,突然走到花園裏,握住了園中栽種的桃樹的樹枝,回頭看著曲幽熒。
“最詭異的是,他竟然挖出了棺材裏的白骨,抬起森森白骨。”
他用手摸著那一截桃枝,猶如太尉手中的白骨,而後輕輕一握。
“啪的一下,他硬生生的掰下了一截白骨。”
曲幽熒隨著那一截斷枝聲,身子一顫,放在手中的蘋果,怎麽都啃不下去了。
謝小二見她臉色微變,終是得意的揚了揚眉。
“他拿了白骨就把墳重新填好,然後就回去了。因他的住處有人把守,我進不去,所以隻好作罷。但第二天早上!”
他手中拿著那截樹枝,在她身邊的凳子上坐下,拿起了石桌上的曲幽熒的茶杯。
“他邀請我一同用膳,我當然就去了。然後在餐桌上,發現了一大碗湯。”
曲幽熒看他將樹枝插進茶杯中,露出了嫌棄的模樣,“該不會是那根骨頭湯吧?”
“跟著我時日久了,你就是聰明。”
謝小二誇她的時候,還不忘把自己誇讚一番,惹來曲幽熒鄙視的神情。
“那你喝了?”曲幽熒忽而壞壞一笑,“太尉的盛情款待,你不好拒絕的吧?喝了沒?味道如何?”
她本想看看謝小二扭曲的神情,怎知他卻露出一臉的遺憾。
“我倒是想喝,可沒那個機會?”
曲幽熒微怔,“如何說?”
“那碗湯是他特意為自己的女兒楊婉兒準備的。說她前些日子摔斷了腿,喝骨頭湯補補。”
“什麽?”
曲幽熒又是一震驚愕,聲音之大,惹得經過的雲舒往這邊瞧看了好幾次。
“你別大驚小怪的樣子。”謝小二衝她擺擺手,道,“楊婉兒毫無懷疑,直接將那湯喝了,若骨頭上有肉,她肯定也會啃了。隻是我沒想到,太尉竟然這樣對自己的女兒?那可是他親女兒耶!”
曲幽熒在驚愕之後,帶著一絲絲的懷疑,問道。
“你確定,那就是他挖出的人骨?”
她這話其實隻是為了表示確定。
可謝小二卻用手中的樹枝當頭打了她一下,表示很不滿意。
“小爺我可是學習淵博,從小看你各種驗屍摸骨的,還經常給你當下手,你覺得我會認錯動物的骨頭和人骨頭嗎?”
“這也是哦。”
曲幽熒摸摸腦袋,在骨頭上的見聞,謝小二絕對不比她差。
師父曾說他也有做仵作的天賦,隻是他從不肯好好學罷了。
“那之後呢?他還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我跟他們待了兩個晚上,每個晚上都是如此。第二天早膳桌上肯定有一碗人骨湯。”
曲幽熒摸著下巴點點頭。
“但這隻能說他行為詭異,可你為何懷疑他不是太尉?這話可不能隨便說,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我知道呀!所以才來找你,不然我幹嘛不去找景燭,他可比你靠譜多了——啊!”
謝小二話沒說完,就被一個蘋果砸中了腦袋。
曲幽熒惡狠狠地瞪著他,“再說我不靠譜,直接將你丟出去!”
“你!”
謝小二欲言又止,氣的隻能撇撇嘴。
曲幽熒就喜歡欺負他的感覺,得意的挑了挑眉,繼續問,“是不是後來又發生了什麽?”
謝小二咽咽口水,眼神閃爍,曲幽熒就曉得還有後續。
“你快說下去。”
“好吧!”
他重重的歎了口氣,道,“到了第三天,也就是昨日。我們一大批人在官道上走著,沒想到半路上糟了劫匪。”
“劫匪?”曲幽熒吃了一驚,“哪個劫匪那麽大的膽子,連太尉也敢搶?”
“我也很好奇呀!但他們還是動手了。雙方交戰,劫匪的一個手下,被砍斷了手臂,倉皇而逃。為了安全,太尉是下令快速前行,並且將劫匪的手臂掛在前方,以示警告。”
曲幽熒一手撐著下巴,喝了口茶,潤潤喉,繼續聽他說著。
謝小二說了這麽多,喉嚨也幹澀,可對方不給他喝水,他舔舔嘴唇,搶了就喝。
喝完心滿意足的摸摸嘴巴,這才往下說了。
“當天晚上,我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就打算跟蹤太尉,卻沒想到他並未外出,而是問看守的首領,要了那截斷臂。”
曲幽熒皺皺眉,已經隱約知道他要說什麽了。
“他拿了斷臂,就去了客棧的後廚,在後廚裏剔骨血肉,活生生將手臂剝離幹淨,然後骨頭燉湯,人肉為料。你知道的我當時都快吐了。”
“這次也給楊婉兒吃了?”
“不。”
謝小二麵帶嚴肅,他一旦收起臉上的笑意,就會讓五官變得剛毅立挺,帶著一絲絲的凶樣很不好接近。
曲幽熒瞧他那樣子,咽了咽口水道,“該不會是拿給你喝了吧?”
謝小二突然臉色一垮,直接朝著曲幽熒撲了過去,蹲坐在地上,趴在她的雙腿上,哭的稀裏嘩啦的。
“他真的拿給你喝了?”
曲幽熒見他嗚咽的點頭,很無恥的大笑出聲。
“哈哈……那味道很不錯吧!是不是比豬肉雞肉什麽的更鮮美?”
“你還笑,你到底有沒有同情心!”
謝小二抗議,曲幽熒卻收不住聲的搖了搖頭,“對你,從來沒有,哈哈哈……”
謝小二氣的撇嘴,還打了她幾下,又怕打疼她,她會和木景燭告狀,所以隻能生悶氣。
之後,她笑也笑夠了,看著謝小二不開心的樣子,好心的給他切了個蘋果,一囊一囊的喂給他吃。
“你就別生氣了,大不了我下次不笑了。”
謝小二一個眼神瞪過去,“你哪次說話算數的?”
“那還不是跟你學的。”
曲幽熒直接懟了回去,然後麵色一沉,繼續道。
“但你要知道,那是太尉,可不是誰都能假扮得了的。他此番路過襄陵鎮,暫住你家,你應該回去,觀察他是否與往日有何不同。這樣才能確認他究竟是否是太尉。不能單憑詭異行為,就去判斷一個人是假。”
謝小二不住的點頭,卻沒有行為上的舉動。
“那你還坐著做什麽?還不快回去?”
“回不去了。”
謝小二哭喪著臉,揪住她的衣袖,可憐巴巴的眨了眨眼睛。
曲幽熒看他那樣子,就曉得他的話還沒說完,起碼還有後續!
“其實那碗湯,我沒喝,因為被我故意一個不小心打翻了。”
曲幽熒眉頭一挑,“哦?”
“當時他的臉色就不好了,我說了些道歉的話,他臨時有事被叫走了,我看著情況不對,就直接跑了。但在半路上,就遇到了一批殺手,我懷疑是太尉派來的人。要不是小爺我武功蓋世,就死在半路了,估計明日就成為楊婉兒的早膳了。”
曲幽熒翻了個白眼,氣的直戳他的腦門。
“就是個不靠譜的!你說你還能做什麽!”
“還可以賺錢呀!”謝小二撲閃著長長的睫毛,委屈巴巴的說,“畢竟我是襄陵鎮第一美男,靠顏值能賺錢,還能博人一笑。”
“你你你!”
曲幽熒被他氣的連話都說不出口了,沒直接將人掃地出門,已經是給他最大的恩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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