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曾說過,摸骨畫皮,複容顯真,最重要的是觀察,尤其是為白骨繪製,一旦失了準頭,就可能畫出另外一個人。
她從五歲就開始練習摸骨畫皮之術,十五歲才出師,裏間的艱難並不是一言兩語能說的清的。
但她始終堅信,此術與仵作驗屍一樣,可以讓屍體開口說話,為真相掃清一切踏腳石。
在將碎骨粘起來後,便開始真正的繪製。
她動手調了幾種顏色,在紙上緩緩勾勒,不足半盞茶的時間,便有了一個大致的模樣。
然後便是細致的點綴,她畫一會兒,便會停下筆,再以手比劃著頭顱麵骨的大小,然後再做調整,再繼續繪製。
半個時辰之後,一副栩栩如生的女子畫像便已顯現在白紙之上。
“終於好啦!”
她放下筆,擦了擦額頭的薄汗,迫不及待的將畫紙拿給木景燭看。
襄陵鎮的人都知道她的一手畫骨之術要比驗屍的技能還要厲害,紛紛湊過去一並看著。
“不——”張掌櫃在看清那人模樣後,驚嚇的後退數步,麵色驚恐的說,“怎麽會是她?怎麽可能?”
“為什麽不可能?”木景燭反問張掌櫃,然後將畫像遞到他的麵前,說,“她就是你的夫人,王氏。”
曲幽熒沒說話,在為其摸骨的時候,她就隱約猜測此人的身份,但在複容之後,才真的確定。
張掌櫃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麵露痛苦,“她昨日說去廟中祈福,明日才會歸來,怎麽就會死在這裏?怎麽會這樣?”
他痛苦的哭泣,突然又指向了那邊的蘇瀲,大聲的說,“肯定是他,他是第一個發現死者的,我聽到聲音才從後麵出來,一定是他下的手,是他殺了我的娘子!”
誰都知道張掌櫃的和嬌妻王氏感情甚好,此刻麵臨變故,他心中自然不會好受。
曲幽熒看了眼地上慘狀的屍體,重重的歎了口氣。
“並不是。我想買個東西,是門口那位大娘介紹我來這裏的,隨後一並發現了屍體。”
蘇瀲搖晃著扇子,並不因自己有嫌疑而緊張,反而話鋒一偏,繼續說。
“你說你是聽到聲音才從後麵出來,此人死的如此慘烈,與你一門之隔,你怎會沒有聽到任何聲音?”
他這話一出,張掌櫃的麵子就坐不住了,他從地上爬起來,搖頭擺手的說,“我一直在後院忙碌,並未聽到任何聲音。”
白丘從櫃台後麵過去,沒一會兒才出來,說,“後麵堆了木柴,你是在砍木頭?”
“是的。”
張掌櫃的點點頭,但木景燭卻說,“砍木頭也無法掩蓋一些聲音。而且此處大門敞開,人來人往,若出現異常,必會發現。”
“所以你的意思是這裏並非第一案發現場?”曲幽熒托著下巴,思考著說,“若非這裏,還會在哪裏呢?屍體才出現僵硬,屍斑也才出現,死亡時間在一個時辰以上,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做偽裝,還要扛著這麽大一個人來到這裏,並非尋常。”
木景燭點點頭,當即就對白丘下令,“封鎖整條南街,並命人排查,從辰時到現在所有經過的人。再派人去廟中調查王氏是何時離開的。”
“是。”
白丘帶了幾個人領命而去,木景燭則命其他人將屍體運走。
隻是在抬起屍身的時候,從死者的衣服裏掉出來一顆紅色的珠子,滾到了曲幽熒的腳下。
她低頭一看,眼睛緊縮了一下。
隨後一腳踩住,麵上像個沒事人一樣,看著屍體被運走,然後借由寬大的裙擺遮掩,單腳一踢一勾,就將東西握在了手中。
她隨手拎起工具箱,拍了拍木景燭的肩膀,說,“這具屍體死狀詭異,我需要進一步的查驗,盡快運回去,不要耽擱。”
木景燭沒有吭聲,以她的性子,會變得這麽積極?
哪次不是他刀架在她脖子上,她才從命的?
看著她快步離開的背影,他眯了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