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碗，相信姑姑，你媽媽真的不會怪你。”林蘋一邊抹眼淚，一邊輕勸林小碗。
周檬也哽咽著應和：“對對，有哪個母親不希望自己女兒幸福呢？”
林小碗微微搖搖頭，濺落的淚水打在她手腕上，讓林蘋看得揪心，見勸不動侄女，她忍不住深深地歎了口氣。
“姑姑，”林小碗許久才抬起淚眼，抽噎道，“你和檬檬先回去吧，我想單獨陪我媽坐坐。”
“碗碗，你別這麽心急，你媽她……”
見林小碗又低了頭，周檬輕輕拉了拉一臉不放心的母親，小聲道：“媽，讓碗碗靜一會兒吧。”
“可是……”雖然滿目焦灼，但見女兒一個勁兒地給自己使眼色，林蘋到底沒堅持，轉身跟女兒出去，卻又忍不住歎著氣一步三回頭。
等病房中恢複安靜後，林小碗將額頭靠近母親手背後，隱忍著痛哭。
最近發生的事情不少，逼得她不得不關注榮少琛的一舉一動，加上她真的放不下他，在極其猶豫彷徨的心情下，她還是接受了他。
他的懷抱依然熟悉，她卻找不到曾經的踏實之感，因為橫在心裏的壓力始終存在。
來醫院看母親前，她主動給姑姑打了電話，讓姑姑陪她一起過來，因為她很忐忑。但再忐忑，她覺得也應該告訴母親她和榮少琛已在一起的事實。所以她在母親麵前提了榮少琛，她本想說完這事以後再向母親懺悔，乞求母親原諒，卻沒想到母親臉上竟然出現了特別怪異的表情，全身肌肉也跟著緊繃，雖然母親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她明顯地感覺到了母親的激動與苦痛——那分明就是一種想爆發又爆發不出來的壓抑啊！
生怕因為自己的刺激讓母親病情加重，惶恐至極的她連忙找來醫生。在主治醫生的細心安撫之下，母親才慢慢平靜下來。
這個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母親並不是她想象的那樣什麽都不知道，其實母親心裏什麽都清楚，隻是沒辦法把心裏想說的東西表達出來罷了。
母親根本不肯原諒榮少琛，要不然不至於如此激動。如果自己再和榮少琛發展下去，隻怕有一天母親不會再原諒自己。
想到這，林小碗心如刀絞。
如果放下對榮少琛的感情，她後輩子會過得毫無生趣；但如果把心交給榮少琛，她又過不了父母這一關——沒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很可悲的。
向來疼愛自己的母親已成了這樣，如果自己還要堅持做母親痛恨的事去讓她傷心，那是不是太自私了？
拭了拭淚水，林小碗怔怔地望著母親。
此時此刻，她心裏已做出了抉擇——她要讓母親安享晚年。
隻是，一旦離開醫院見到榮少琛，她又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心不由已地動搖決心。
這才是她最痛苦的地方。
坐在輪椅上的母親，臉上的表情已恢複了之前的僵硬，林小碗完全看不出母親隱藏在深處的表情。
她伸手摸著母親的臉，想起了小時候每當母親這麽輕撫自己臉龐時，自己總會笑得特別開心，因為這一撫代表著母親滿滿的愛意。隻是此時此刻，母親雙眸中卻沒有一絲漣漪，平靜得讓她心酸，也擊碎了她的最後一絲期待。
握著母親的手，將臉埋進她雙膝之中，林小碗傷心欲絕。
下午四點，小飛輕輕敲開病房的門，小聲提醒她得回去了，如夢驚醒般的她才緩緩起身，用沙啞的聲音與母親說著作別的話。
從醫院出來，她的心情十分沉重，一聲不吭地站在邊上等小飛開車過來。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掏出手機一看，卻是莫雲聰，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電話。
“林小姐，沒打擾你吧。”莫雲聰一改之前爽朗的語調，聲音似乎有些小心翼翼。
雖然此時心情煩躁，不過林小碗還是禮貌回應：“沒關係，請問有事兒嗎？”
“我想，請你吃飯。”莫雲聰有些吞吞吐吐。
“不好意思，我今天晚上……”
“林小姐，請聽我說完，”莫雲聰急聲打斷她，“我知道我昨晚有些話讓你感覺不太舒服，我想借吃飯的機會和你解釋。”
“你想多了，沒什麽呢，不用解釋。”
“不！林小姐，我一定要和你當麵聊幾句，如果你不肯賞臉，那我改天登門造訪。”
“誒！”林小碗雖然為難，還是拒絕了，“我晚上真的有事兒，飯真的吃不了呢。”
晚上榮少琛肯定會回來吃飯。
“那要麽我們找個地方坐坐，聊幾句。”
見他堅持要見麵，林小碗不好再拒絕，想了想，說了個小區附近的小茶館名，約了時間。
“好，不見不散。”莫雲聰掛電話時似是鬆了口氣。
收起手機，見小飛開車過來了，林小碗遂上了車。
小飛到底年輕，性子也比吳明性，所以車速也快。林小碗算得很準，五點四十的時候，車子開到了天沐國際城門口，她喊小飛停了車。
“你先回去，我去對麵超市逛逛，等會兒自己走回去。”
“我陪您去。”
“不用不用，我買些女性用品。”
見林小碗這麽說，小飛有些不好意思多言，隻是叮囑她要注意安全。
“沒事兒的。”林小碗下了車，衝他擺擺手，然後往馬路對麵的超市走去，走過馬路，回頭見小飛車子已經駛進了小區，她馬上繞進超市側邊的小巷中，來到和莫雲聰約定的小茶館。
“林小姐，”莫雲聰已先到，一看到她進來，馬上向她揮手，“這邊。”
“你好。”林小碗微笑著走過去。
“喝點什麽？”
“紅茶，謝謝。”
“不客氣。”莫雲聰馬上吩咐服務員。
大概因為昨晚的事讓林小碗心裏有陰影，所以此時她再和莫雲聰麵對麵時，已不像昨晚那樣自然。
“對不起。”莫雲聰直接道歉，“昨晚我太唐突了，不過請你千萬別誤會，我看到你就想起了我妹妹。”
見林小碗抬了抬眸，他又尷尬地笑起來，“別說我的借口太Low，這是真的。她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林小碗打斷道：“你不是說你從小沒有父親嗎？為什麽還有同父異母的妹妹？”
“在我不知事時，我父母就離異了，我說我沒有父親，隻是因為我從來沒享受過父愛。”
覺察到他眼神中的黯淡，林小碗連忙道歉：“對不起，我……”
“沒事兒。”莫雲聰笑笑，繼續道，“我妹妹叫Aimee，我第一次見到她是我十五歲生日那天，她給我端來一個很漂亮的蛋糕，笑著告訴我說那是她親手為我做的蛋糕，上麵有我的名字。那一年她十歲，頭發和你一樣長，笑容也和你一樣幹淨。見我特別喜歡她做的蛋糕，她特意帶我去她的蛋糕房，手把手地教我做蛋糕，而我也很認真地學習，因為我媽愛吃甜食。”
“你真孝順。”
莫雲聰聽言苦笑：“但我媽從來沒吃過我做的糕點。”
“為什麽？”
“因為我做糕點的手藝是Aimee教的，我母親很厭惡她。”
“難道是Aimee母親第三者插足導致你父母分開？”
莫雲聰沒直接回答，隻是歎道：“我是跟著保姆長大的，母親愛玩，經常幾天不回家，從小我就特別渴望親情，渴望別人說的家的感覺。但這些我從小都沒有經曆過。保姆說母親喜歡安靜的小孩，所以我不吵不鬧；母親說隻要我做一個乖孩子，父親就會回來，所以我努力讓息變得更好更優秀，希望父親有機會能看到。沒有人知道我有多渴望父愛母愛，渴望親情，所以哪怕Aimee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因為她給了我溫暖，所以我很喜歡她。不過我和她沒相處多久，就被父親送去了國外學習，從此以後再也沒有見過她。現在我已經記不起她長什麽樣子了，隻記得她的及腰長發和笑容。那天在醫院門口看到你的背影，我想起了她，不由自主地多看了一眼，所以才會發現你當時的危險處境。”
沒想到莫雲聰背後還有這樣的故事，林小碗被暖到了，之前的陰影也沒了，情不自禁地說道：“這麽說來救我的人其實是Aimee。對了，她現在去哪兒了？”
“大概被父親也送去國外念書了吧。事實上我不止沒見過她，連我父親也沒再見過。父親把我送去國外後，就沒再聯係過我，隻是每個月定期給我打款，直到我畢業。”
“畢業後呢？”
“沒有聯係。我找不到他。”見林小碗目露同情，莫雲聰馬上故作輕鬆地笑起來，“我現在過得還不錯，他不聯係我，給我省了一大筆錢。”
“什麽錢？”
“贍養費啊。”
雖然幽默，林小碗卻沒有笑，心裏酸酸的。
曾經一直以為自己是世上最可憐的小孩，現在對比莫雲聰，她突然發現其實自己有自己的幸福。
“那天你來我家，我總覺得是Aimee來了，尤其是你對我的關係，讓我特別激動，有些忘形，後來見你跑掉了，我才意識到自己……”
“別再解釋了，我懂。”
“謝謝林小姐的理解，真怕你把我當成壞人，對我遠而避之。”莫雲聰終於鬆了口氣。
“沒那麽嚴重啦，不管怎麽說你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別這麽說，我……誒！”一個女人突然橫衝過來，打斷了莫雲聰的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