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植之所以會發愣,不止是因為送這張請帖給他的人,在朝中地位非常之高。更是因為,此人素來眼高於頂目中無人,又和武植沒什麽交集,武植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會請自己到他府上赴宴。
這個人就是當朝副相,皇帝的發小鐵哥們王黼。
王黼也是大宋六賊之一,不過這個人有些特殊,他雖然位高權重,但卻並不擅長拉幫結派,在朝中親信的大臣並不多,但他在朝中似乎也不需要培植親信,因為他和皇帝趙佶就是親信關係。
有了這層鐵打的關係在,朝中即便是蔡京派係中的官員也會想方設法的巴結王黼,包括蔡京本人,身為首相,在王黼麵前也要客客氣氣。還有朱勉,他明麵上其實就是王黼的下屬,因為朱勉隻是負責“花石綱”的具體事務,背後的總管就是王黼。
朱勉搜刮來的財物,有一半多都落到了王黼的腰包。
王黼這個人生平隻有兩大愛好,一個是錢,朝中官員不論什麽派係勢力的,隻要送錢給他並且數目到位了,那麽他都會來者不拒,有求必應。
此人另一大愛好就比較陰暗了,就是“嫉妒”。
通俗點來說就是見不得別人好,見不得別人淩駕於他。這種陰暗麵在朝廷中的表現就是對位高權重者近乎變態的“攻訐”。王黼並不是進士出身,雖然和趙佶關係好,但是趙佶登基後,他在朝中一直是個中層官員。
就在當初王黼還是中層官員的時候,他就想盡一切辦法上奏說自己上司壞話,肆意詆毀他每換一個官職,第一件事而且也是他在任上唯一一件事就是不停的攻擊自己上司。
其實他有和皇帝的鐵關係,大可不必如此也能飛快升遷,可他就是好這一口,非但如此,朝中若是有人彈劾其他人的時候,他必然會跟風落井下石這就屬於心理變態的行徑了。
武植聽說當初趙佶剛登基的時候,大文豪蘇軾正被貶在海南那邊做官,趙佶畢竟是文人氣重的皇帝,而且當初蘇軾已經風燭殘年,趙佶就想赦免蘇軾,讓他回汴京安度晚年。
蘇軾是和王黼是見都沒見過,毫無關係的,可當時王黼就極力勸趙佶不要赦免蘇軾,還對蘇軾冷嘲熱諷了一番,這也就導致趙佶當時猶豫了幾年才下旨,後來蘇軾得到赦免聖旨的時候身體已經快到大限了,最後死在重歸汴京的路上。
蘇軾晚年最大的夢想就是能看一眼他闊別數年,揮灑熱血青春的繁華汴京,可惜
現在,王黼已經身為東府相公,位列參知政事,是大宋頂級官員,可是他這個變態的臭毛病一直沒改,當初李清照公公趙挺之任首相的時候,他就沒少在背後算計人家,現在趙相公被趕下台了,來了個蔡京蔡相公。
這個蔡相公當初可是和王黼同一陣營一起算計趙相公的,但蔡京當了首相之後,王黼把矛頭又對準了蔡京,前麵蔡京第一次罷相就是他從中算計了。
蔡京也知道王黼背後算計他,可蔡京並不敢拿王黼怎麽樣,王黼和趙佶關係太鐵了,對付王黼就等於對付趙佶,所以蔡京隻能對王黼逆來順受,好在蔡京在朝中根基深厚,王黼一時半會也奈何不得他。
這等人物此時突然要宴請武植,也讓武植極為不解,武植在朝中待了小半年,愣是和王黼一句話沒說過,即便是在趙佶身邊見到王黼的時候,武植都隻是與他行禮打個招呼而已,其實皇帝的寵臣比如李彥比如蔡京童貫,甚至朱勉,這些人經常入宮覲見,武植在皇帝身邊也和他們都已經熟悉,和朱勉也要貌合神離的裝模作樣招呼幾句。
但是之所以和王黼不熟,是因為王黼並不經常進宮一般都是趙佶主動出宮到王黼府上找他玩的,據說王黼府上裝修的比皇宮還要奢華。
要非說武植和王黼的一點聯係,恐怕就是當初武鬆在河北平亂時候救了他大外甥葉良辰了,可王黼若是因為此事請武植的話恐怕早就請了,而且這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所以武植猜想王黼請自己可能是因為別的事情。
把請帖在手中敲了兩下,武植也是決定不再多想了,到時候過去就知道了。
何況官員之間的宴請也不是就請武植一人,說不定隻是一種禮節,是武植多想了呢。
宴會的時間是晚上,夕陽還未落的時候,武植便穿戴整齊,乘馬車準時來到了王黼的府邸前。
府邸門口已經停了很多輛裝飾華貴的馬車,看來王黼果然不止是請自己。
武植剛下馬車,不遠處又駛來了一輛馬車,這馬車武植十分熟悉。
“武植哈哈,巧了”
慕容彥達下車後,見到武植頓時開心的走了過來。
“哈哈,想不到我這種小角色也能被王相公邀請。”武植自嘲道,這年關邀請武植赴宴的都是些小京官,還大多都是翰林畫院的同仁,其他高官武植隻能按照禮節備禮物送,至於人家收了禮物待見不待見武植,是人家的事。
“老弟幹嘛妄自菲薄,既然請了你,那你進去隻管吃喝就是了,這王相公家的宴會可是人間一絕啊”慕容彥達神秘笑道。
“莫非老哥你前來,就是為了吃”武植問道。
慕容彥達身為戶部尚書,年關他收到的各高官請帖可是多不勝數,可慕容老哥架子也大,連首相蔡京的請帖他都不接是以,武植才有此一問。
“不是為了吃,還能幹什麽”
“哈哈”
慕容彥達說完,和武植相視大笑了起來,確實,這王黼相公除了算計別人,爭權奪利厲害,政務能力基本為零,甚至連蔡京皮毛都不如,來他府上除了娛樂娛樂還能幹嘛
“走,老弟咱們一起進去。”
進大門交了請帖自有家丁引路,一路走來,武植不禁瞠目結舌,這王黼家中的奢華果然不是吹的,到處雕梁畫棟,粉飾華麗,裝點富貴宅內的柱子全部刷著金漆,五步一燈籠,七步一香爐,燈籠都是名貴的琉璃燈,香爐裏焚的都是皇宮的貢品龍涎香,這些價格比黃金還要貴的龍涎香居然白白燃在宅外,可想而知室內的消耗又是何等的奢侈了。
繞了半天路,經過了比皇宮禦花園更為別致的,連小路都鋪著貝殼的花園後,武植和慕容彥達終於來到了一處別院外麵。
“我家老爺就在裏麵,二位請進。”
家丁作個請的手勢後,便停在了院門口。
武植和慕容彥達略點頭,便走進了院子內。
此時武植雖然麵色篤定,但是內心卻是無比震憾的,他震憾的不是王黼家的奢華,而是震憾王黼這般揮霍奢侈,甚至金色柱子已經有逾越之嫌,可常常來這裏的趙佶居然絲毫不在意,可見王黼與趙佶關係之鐵。
王黼是朝廷中對民間危害最大的毒瘤,以後除掉朱勉李彥後,若不除掉王黼,那麽像朱勉李彥那樣的官員就還會出現。
可見到王黼和趙佶這種關係,武植也是明白,想要靠趙佶來對付朱勉,是決計不可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