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濃接過司機遞來的雨傘,寧爵西按住她的手臂:“我陪你一起下去。”
“不用了,外麵雨太大了,我隻下去看一眼就回來。”秋意濃推開車門,撐起雨傘人就出去了。
她的動作如此急切,仿佛把他撇棄在外,寧爵西唇角抿成僵硬的弧度,沒有跟下去。
車裏燈熄掉了,外麵大雨傾盆,司機瞄了眼時間,五分鍾過去了,太太一個人在外麵會不會有危險?
司機剛這樣想,身後有了動靜,寧爵西推開了車門。
馬路上程嘉藥業這一側的路燈亮的人晃眼,另一頭,卻黑壓壓的,什麽都看不見。
如炬的目光掃視,他很快發現在馬路下方的一塊大石頭上站著一個嬌小的倩影,撐著一把雨傘,任雨水瘋狂的往她身上砸,背影一動不動。
他凝眸看了一會,邁步下了公路,踩著泥水走過去,發現雨傘下她大半個身子濕漉漉的。
“要看改天天晴了再過來,現在回去。”他走過去,拉著她的手把人拽下來,兩人回到車內已經有些狼狽了,雨太大,四麵八方瘋狂的往身上砸,雨傘幾乎沒什麽用。
司機一腳油門趕緊開車,載他們來到上次住過的酒店總統套房。
兩人一起進了洗手間,一起脫了衣服在花灑下衝洗,誰都沒有開口,直到躺在被窩裏。
秋意濃側身而躺,她的身體還是有點冷,隱隱在發抖,冰冷的小手被大掌握住,熱度徐徐傳來,跟著溫暖的身體從背後貼上來,將她摟在懷裏,是夫妻間最親密的睡姿。
房間裏很靜,她了無睡意,大腦不停的在轉,薄晏晞否認了侵犯過她,那會是誰?
回憶倒轉,九年前的那個夜晚,那天她在外麵當家教回去晚了,一進廚房就被管家拉著訓了一通,然後塞給她一個果盤,讓她端到樓上少爺的房間。
她當時照著管家的吩咐端上果盤出去,路過一樓驚愕的看到沙發上、地上歪七扭八的躺著很多年輕人,整個空間蔓延著酒氣和嗆人的煙味。
她小心翼翼的越過他們來到二樓薄晏晞的房間,敲了敲門,裏麵沒什麽動靜,她又敲了敲,過了片刻門終於開了,她還沒來得及張口,門內就伸出來一隻手把她猛拽了進去。
之後,就是她的噩夢。
她一次次想逃跑,一次次被拉回去。
不管她怎麽哭喊,怎麽哀求,怎麽求饒,那個人毫無憐憫之心,像是個魔鬼一樣瘋狂的撕扯著她的衣服,凶悍的掠奪……
她被折磨了整整一夜,奄奄一息的昏睡過去。
醒來後要麵對的更恐怖,陸翩翩以為她勾引了薄晏晞,滿城的人都知道了她爬上了薄晏晞的床。
那段時間,她不敢出門,一見到任何男人就尖叫,她像是個瘋子一樣縮在衣櫥裏,根本不敢出去。
若不是她夢到了媽媽,若不是尋找秋畫的信念支撐著她,她可能不會想要去接受心理治療,可能她真的就會變成一個瘋子。
細細的想來,那晚她確實沒有看清對方的臉,隻是知道是個年輕男人,年紀和薄晏晞差不多。
為什麽薄晏晞無緣無故的會讓她問寧爵西?
寧爵西知道什麽嗎?
睡不著,她咬唇,感覺到身後男人也沒睡著,掙紮了好久,她鼓起勇氣輕聲問:“三哥,你睡了嗎?我有事問你。”
黑暗中男人過了許久才出聲:“嗯。”
“就是……今天薄晏晞說當年侵犯我的不是他,他讓我……問你。”再怎麽艱難,她終究說出了口:“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黑暗中,男人看著懷裏女人半張白嫩的臉,眸底隱隱一暗,唇間慢慢應了一聲。
嗯是什麽意思?他真的知道?
秋意濃身體微微一頓,轉頭看向他。
“我知道是怎麽回事。”寧爵西低頭對上她的視線,目光沉晦不明,溫潤的麵部線條稍顯冷清,也很內斂:“因為,那個人就是我。”
秋意濃沒有防備,就這樣聽到了一個答案,像是一顆炸雷在耳邊轟然響起,炸的她耳聾目炫,怔愣的看著這個男人。
寧爵西低頭瞧著她難以置信的表情,一字一頓道:“抱歉,當年是我傷害了你。”
“不可能!怎麽可能是你,我明明是在菱城,薄宅,薄晏晞的房間被……怎麽會是你。”她嘴裏雖這樣說,手卻慢慢從他大掌中抽出來,身體跟著向後退。
寧爵西任由她把手抽走,任由她拉開距離,沒有試圖強再拉回來,他依舊用黑眸沉靜的望著她。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不需要再去追問什麽,秋意濃腦海裏太亂,她需要整理,需要重新確定彼此的位置,她從來不知道自己嫁給了曾經強暴過自己的男人。
這是何其可笑,她厭惡的,憎恨的施暴者原來不是薄晏晞,是她千方百計算計得來的枕邊人,是她的丈夫。
這是何其可笑!
一時間,她感覺什麽都亂了,什麽都不對,這時間、空間、人,都不對。
她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或是掉進了另一個相似的空間,才會有這些荒誕離奇,匪夷所思的事情發生。
“我……我去下洗手間。”秋意濃掀開被子下床,她渾然不覺走錯方向,直到發現拉開了落地窗的門,被一陣刺骨的冷風灌進身體,才打了一個激靈,想起來這是在酒店,不是在別墅,於是轉身往正確的方向走。
寧爵西已經擰亮了台燈,靠在床頭看著她像個沒頭蒼蠅一樣亂撞,最後消失在洗手間門口。
然而這間套房的洗手間設計獨特,整個都是透明琉璃,他很容易就看到她在洗手間中間呆呆的站著,縹緲的像被抽走了靈魂一樣。
她站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
直到她終於站累了,慢慢蹲下去,把臉埋在雙膝間。
寧爵西靜靜的看著,下床從外麵的大衣口袋裏掏出煙來,發現已經濕的不行,隻能扔進垃圾桶。
他回到臥室,在洗手間玻璃門前站了片刻,推門而入。
秋意濃依然是那個姿勢,抱住自己縮成一團,小小的身影招人疼。
他在她身前蹲下身來,靜靜看著她的發頂,緩聲開口:“如果你不開心,可以告訴我。你有怒火,也可以朝我發。”
她肩膀動了動,慢慢抬頭,蒼白的臉色,通紅的雙眼,陌生般的看著他那雙漆黑的眸,好長時間後,突然笑了起來。
寧爵西眼睜睜看著她一邊笑一邊無聲的落淚,他伸出手想要拉住她的手,卻被她厭惡的避開了。
“濃濃。”他再次伸出手來拉她,把她用力拉進懷裏,細細的吻落在她臉上,想吻掉那淚痕:“是我的錯,別哭了,你想怎麽懲罰我都行,隻要你別哭了。”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錯,從一開始我就錯了。”她拚命搖頭躲開他的唇,躲開他的懷抱和觸碰,胃裏一陣肆意翻湧:“我不該自以為是的設計了這場婚姻,我不該自作聰明的以為自己足夠聰明,原來被耍的團團轉的那個人,不是你,始終是我。”
說完這句,她終於沒再忍住,眼淚越來越多,她怎麽擦都擦不掉,索性放棄,任由它們在臉上肆意流淌。
“濃濃,你想要我怎麽做,才能彌補我的錯誤,你說。”
他的手臂像鐵鉗一樣,她怎麽都推不開,終於崩潰的朝他尖叫嘶吼:“我不想聽,你別碰我!寧爵西,你讓我惡心——”
他的手突然鬆開了,她沒有再看他或是說任何話,轉身衝了出去。
胡亂套上毛衣和毛呢長裙,拿了大衣和手包,她就這樣衝進電梯。
一分鍾後,寧爵西打了電話給司機,司機立馬到路口等人。
深夜,秋意濃獨處一人歪頭坐在車後座回了青城。
到了別墅,她走進充滿了所有他氣息的臥室,全身的細胞都在叫囂著想要逃離,走到床邊抱了自己的被子進客房,倒頭就睡。
司機往返青城與菱城兩地,早晨五點才把寧爵西送回了別墅。
寧爵西在一樓樓梯口停了一會,上了二樓臥室,大床上沒有她的身影,他發現少了一床被子。
轉身去了上次她睡過的客房,悄無聲息的推開門,果然,她身體背對門口,像個蝦米一樣縮在那兒。
看著她的睡顏,他在床沿邊坐了很久,外麵天色漸亮,腕表上的時間慢慢指向七點。
每年的大年初二格外忙碌,一些集團下屬的高層以及一些重要客戶都會去寧宅拜年,身為盛世王朝的掌權人,他不得不在八點前趕回去。
拿出紙筆,他留了張字條給她,壓在她手機下麵,獨處從車庫裏開了跑車出來。
秋意濃一直睡到下午,醒來頭仍然昏昏沉沉的,這一覺看似睡的時間很長,其實大部分都是在做噩夢。
夢裏全是一個高大蠻橫的男人把她壓在身下,她的雙手被高高扣在床邊上,她叫的嗓子啞了卻似乎助長了對方的興致……他像個野獸一樣對她施暴,她在此之前從未和異性有過這樣的接觸,她羞憤到恨不得立刻死去……
當年莫少薰的心理治療起了一定作用,後來又不斷在吃藥,她已經幾乎很少做這種夢。可是這次,她整整一夜都在與這個噩夢糾纏。
那種逃不掉的恐懼像長在骨頭裏的倒刺,跟著她的每一次呼吸一下一下的刺著皮肉,她醒來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洗澡,她太髒了,整個身體的皮膚都在刺痛……
洗了很久,她筋疲力盡的披著睡衣出來。
靠在床頭隨手去拿手機,碰到了一張紙,是寧爵西留下來的。
一行字剛勁有力的字:濃濃,很抱歉,我會給你時間冷靜,最近幾天我會住在寧宅。如果在這期間你冷靜下來了,我們談談,我等你電話!落款是一個‘爵’字。
把紙條放回去,她開始動手收拾東西。
搬進來的時候是兩隻大箱子,走的時候依然是兩隻箱子,她提著箱子出門,天籟送去修了到現在還沒接到修車廠的電話。
她攔了輛出租車,找了間經常快捷酒店住下。
這一住就是兩天。
到了第三天,也就是大年初五的時候,財神爺的生日,大街上鞭炮此起彼伏,她沒辦法睡著,起床去餐廳吃早餐。
經濟型快捷酒店往往都包第二天的早餐,多是自助,粥、包子、油條、鹹菜等老百姓餐桌上的食物,說實話,十塊錢的早餐標準,味道很是一般。秋意濃卻毫不在意,每天早上都會過來。
而每天早上七點,離她兩個桌子距離的地方都會有個人影如期出現,秋意濃自顧自的吃早餐,並不會去在意。
但正是年假期間,快捷酒店入住率本就不高,餐廳內人更是少到隻有三四個的樣子,她想不注意都難。
終於這天,她放下筷子,對隔了一個桌子的男人道:“能不盯著我嗎?你這樣我怎麽吃得下?”
那個身影像是十分欣喜的樣子,端了餐盤歡快的坐過來:“意濃,你肯理我了?”
“我什麽時候不理你了。”秋意濃喝了一口味道淡的像水一樣的南瓜粥,無奈的看了一眼池紹森道。
池紹森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餐盤裏的燒賣夾放到她餐盤裏,“這是你最愛吃的三丁燒賣。”
“這裏好象沒有吧?”秋意濃低頭看了一眼三丁燒賣,皮薄餡大,形若杯,底為圓,外形如同花邊一般在眼前綻放。
池紹森帥氣的臉上笑的深情:“這是我在李記買過來的,記得你以前最喜歡吃他家的燒賣,我一大早去排的隊。嚐嚐看,好象還熱著。”
秋意濃怔忡片刻,才拿起筷子慢慢吃起來,吃完了,池紹森又想再夾一隻過來,她搖了搖頭:“紹森,別這樣,你我已經各自有了家庭,不應該再這樣。”
“意濃。”池紹森注視著她的容顏,“大過年的你為什麽搬出來住?外麵到處都在傳你們婚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秋意濃並不想多說什麽,拿紙巾擦唇低聲道:“紹森,別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你太太汪薔現在是最需要你關心的人,不要說什麽你對她沒感情的話,既然你已經選擇了她是你太太,你就應該好好的珍惜這段婚姻。”
對於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前男友,她感覺自己講的夠多了,遂起身離開,左手卻被池紹森突然拽住了,“你讓我好好珍惜婚姻,那麽你呢,你又是怎麽經營你的婚姻的?寧爵西外麵還有個小三,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對那個秦商商嗬護倍加,他那種人根本不能專情,更不可能給你幸福,在這個世界上我才是最愛你的人。意濃,我知道你當初和我在一起一半是真情一半是有目的的,你想拿到菱城那塊地。沒關係,我不介意被你利用,我現在掌管著整個池氏的生意,我有能力了,我可以幫你,你也別擔心汪薔,我不愛她,我愛的人是你……”
“紹森。”秋意濃不想糾纏下去,用力掰開他的手,然後冷淡的看著他說:“你不用費心了,那地皮四天前已經在我的名下。至於你說我利用你,對,我一直在利用你,你很好,是我不夠好。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愛汪薔,那麽我就多一句嘴,既然不愛就放手,各自成全彼此。當然,如果你離了婚,我也不可能嫁給你,這輩子都不可能。還有,我們以後最好不要再見麵了,祝你幸福!”
她利落的講完,起身離去。
走出餐廳沒幾步,旁邊角落裏突然響起一陣匆忙的腳步聲,她尋聲向那個方向走過去。匆忙的腳步聲離的並不遠,那個人似乎對這邊的地形不太熟悉,對前麵的叉道一時不知道要往哪裏走,正東張西望著猶豫不決。
她看到手裏拿著一個黑漆漆的大家夥,看上去是攝像機之類的。
原來是偷拍的記者。
她離對方並不遠,隻有五六步的距離,若是剛才和池紹森在一起的一幕被拍下來,照道理她應該上前要求對方把拍到的不實照片刪除或是叫來池紹森一起抓人,但,突然間,她不想這麽做。
相反,她倒希望對方能歪曲事實。
餐廳內,池紹森呆呆的坐在那兒,他沒聽進去所有的話,隻聽到一句:你口口聲聲說你不愛汪薔……既然不愛就放手,各自成全彼此。
回到房間,秋意濃感覺有點不對勁,她想了會兒,趕緊撥了陸翩翩的電話。
陸翩翩不知道在幹什麽,那頭非常的吵,還有風聲:“意濃,什麽事呀,我和一幫朋友在忘憂穀蹦極,快輪到我了,隻有五分鍾的時間,有什麽話趕緊說啊。”
蹦極?
秋意濃揉揉發痛的眉頭,歎了口氣說:“翩翩,我要向你坦白一件事,剛才我遇到了池紹森,他拉著我說了一段想要複合的話,我為了讓他死心一不小心說了句可能會誤導他的話。”
“什麽誤導他的話?”
“可能……他會向汪薔提出離婚的話……”秋意濃尷尬的輕歎。
“哦。”陸翩翩那頭出奇的安靜了會,心事重重的跟著長歎一口氣說:“其實我這陣子被這對夫妻也折磨的夠嗆,離就離吧!我早就替汪薔不值了,她條件那樣好,追她的男孩子不少,偏偏就喜歡一個心思不在她身上的池紹森,這不是自找罪受嘛。加上池紹森那媽,哎,整個一蠻橫不講理的婆婆,一天到晚的指手畫腳,我最煩這種倚老賣老的長輩了……”
秋意濃聽了沒有加入評價,她是體會過池母的厲害之處的。
“好了,快到我了,我玩完再跟你說啊。”陸翩翩匆匆掛掉電話。
這頭,秋意濃在房間裏照例看學習視頻,做程序開發的都這樣,要不斷的學習和充實自己,否則很容易被淘汰。看完了視頻,感覺房間裏有點悶,畢竟在這裏閉門不出三天了,再不出去走走,感覺人成天懶散的要睡覺。
再者,她化妝包裏的洗麵奶用完了,順便出去采購。
她所住的經濟快捷酒店價格便宜,自然地段不太好,穿過擺滿小攤的小巷,往對麵馬路走去,記得那裏好象有家超市。
耳朵裏塞著耳朵,邊聽有聲邊走路,女主角的法寶是個仙葫,能催熟靈草,發生了一段奇妙的修仙之路,聽到四百章左右的時候感覺味道變了,劇情似乎往言情方向發展,她考慮要不要換其它的修仙聽聽。
想的正入神,耳機聲音過大,左手邊開過來一輛車,已經在鳴喇叭了,她都沒察覺,對方緊急刹車,她驚醒過來,連忙拿掉耳朵,後退幾步,等對方車過去。
誰知那車不緊不慢的在麵前停下來,似乎是故意的攔在她麵前,既不開走,也不停下,車子的引擎一直在響。
她以為是寧爵西,特意瞄了一眼車身,是一輛黑色大氣的瑪莎拉蒂,並不是寧爵西的車。
她淡淡的移開視線,正要繞過車身,一張如刀削斧鑿般的剛毅俊臉在落下的車窗裏顯現出來。
開跑車的居然會是寧朦北。
秋意濃眼露詫異,下一刻傳來男人淡淡的嘲弄聲:“怎麽,認為一個瘸子開不了車?”
抿了抿粉唇,秋意濃收拾表情,平靜的回答道:“你擋著我的路了。”
“我故意的。”寧朦北眼睛一眨不眨。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調戲,秋意濃深吸了口氣,對他在秋蔻身上所造成的傷害,她永遠忘不了,所以對他,她一向沒什麽好臉色,僵著臉說:“有事嗎?”
“窗簾開著很冷,進來談。”寧爵西目光閃爍了一下,懶懶道。
秋意濃皺眉,隨即拉開車門坐進去,他瞬間將車開動了,見她瞪著他,寧朦北道:“這兒不能停車。”
行吧,看他到底能耍什麽幺蛾子,秋意濃不動聲色的坐著。
“寧爵西這幾天一直住在寧宅,相反你倒沒回去,寧爵西對長輩們的說法是你回菱城看親戚去了,我不信。真巧,我在大街上閑逛就發現了你。”
嗬,這種謊話也能編得出來,秋意濃嚴重懷疑寧朦北的智商變低了,也不戳破,平淡的說:“我是去菱城看親戚了,回來後沒回去是因為我知道我在寧家長輩們眼中不受歡迎,索性不回去礙他們的眼,也落個清淨。”
這下輪到寧朦北笑了:“就算你不回寧宅,你們婚後的別墅怎麽不住?”
轉眼又被他抓到了漏洞,秋意濃愣了一下,抿唇不吭聲了。
她吃癟的樣子異常的可愛,寧朦北一貫冰封的眼神瞬間融化下來,清了清喉嚨掩飾掉一些情緒道:“我前天從合作夥伴那裏得到一個有趣的消息,寧爵西把菱城那塊地給你買下來了,現在整個商界都在傳這件事,新聞媒體方麵大肆宣揚你們已經私下協議離婚,那塊地是他給你的贍養費,我不信。你能告訴我,你們有沒有離婚?”
“沒有。”秋意濃很幹脆的回答,因為她不想讓寧朦北感覺到兩人還有希望。
她躲在一家不起眼的經濟快捷酒店裏,今天居然有兩個男人前後過來找她,顯然,他們都是聽了外麵的風言風語而來。
“噢,是這樣。”寧朦北並不意外她會這樣回答,他早有準備,不露聲色道:“既然你們沒有離婚,那麽我不知道要不要提醒你一件事。”
秋意濃側頭看他:“你能提醒我什麽事?”
正月出來逛街休閑的市民特別多,經常有橫穿馬路的,寧爵西一邊專注於開車,一邊用一種嚴肅的語氣說道:“倘若你們沒有離婚,那麽那塊皮就算是他買下來送給你的,也是屬於婚內財產,哪怕那塊地皮上寫著你的名字也沒用,法律上不會承認你是唯一擁有者。我想,這點你應該沒想到。”
秋意濃沉默下來,這一點她確實沒想到,在沒有發現寧爵西就是那年侵犯她的人之前,她拿到那塊地的時候想的是為了完成外公的遺願,她願意和他繼續維持這段婚姻。
萬萬沒想到她會突然發現當年的惡魔就是枕邊人。
她不說話,代表他猜中了,寧朦北饒有興致的一笑,骨節分明的手指握著方向盤,名表的表盤在光線下折射出一道亮光:“我有一計,可以幫你既能成功離婚,又能把地皮歸在你的名下,寧爵西與那塊地從此毫無瓜葛。”
他能這麽好心?
秋意濃才不信,擰眉說:“但是你有條件對嗎?”
寧朦北微微歪頭,深深看了她一眼,眼眸中卻是流光溢彩:“不用我明說,你知道是什麽。”
又是改嫁給他!秋意濃別開臉,不想理會,她是非常想保住那塊地,但如果代價是要她離婚後改嫁給寧朦北,嗬,她就算和那地皮同歸於盡,也不可能。
“你真的不考慮?”寧朦北並不打算步步緊逼,逼的越緊反彈越大。最近他一直在關注寧爵西和她的去向,他斷定他們長不了,而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
“不考慮!”秋意濃緩緩的扯了一個假笑,拒絕的徹底,突然看到後視鏡中好象有一輛車始終跟著他們:“可能有記者。”
寧朦北側眸掃了一眼,一副早知道的樣子,不緊不慢的開著車:“我腿腳不好,開不了快車。”
腿腳不好不能開普通車嗎,非要開跑車?秋意濃懶的拆穿。
見她臉上一副並不著急,寧朦北更確定了一件事,她想和寧爵西離婚,隻有滿不在乎才不會怕被記者拍到。
“事情談完了,能把我放下了嗎?”秋意濃指著前麵的路口。
寧朦北清俊的神情幾乎沒有什麽變化:“如果你單獨陪我吃飯,我可以免費教你怎麽樣把那塊地歸於你一個人的名下。”
秋意濃將信將疑,隨即瞄了一眼後視鏡,見那輛車依然緊緊跟著,淺淺一笑:“好啊。”
-
寧宅。
早上走了一撥,下午又來了一撥。
客廳裏坐滿了來拜年的客人,寧譽安坐在主座上招呼大家,這撥大多來的都是生意上的夥伴,自然聊起了股票。
尹易默、裴界、周舜、安以琛、常浩這幾個哥們相約過來拜年,畢竟是小輩,和寧老夫人以及寧譽安夫婦拜過年後,幾個男人跑到牌室玩去了。
裴界叼著煙,打出一對順子,歪眼對寧爵西道:“最近挺熱鬧啊,記者拍到你女人最近住在青城的小酒店裏,你們這是真打算要分的節奏?”
寧爵西神色沒有絲毫變化,凝眸看著自己手中的牌,接著打出一對比裴界要大的順子,輕描淡寫道:“夫妻間吵個架,女人耍耍小性子不是常事麽?等氣過了,哄哄就過去了。”
“這話說得對。”安以琛是這裏唯一一個肯幫秋意濃說話的人:“裴少你敢拍著你的胸脯說你交往的那些個女人沒有一個和你吵過嘴,發過脾氣的?”
裴界眯眼一笑:“嗬,看來你們是沒看今天早上的八卦雜誌啊,記者拍到秋意濃和她那個前男友在酒店幽會,兩人手牽手,聊了好久呐。”
安以琛與周舜互看了一眼,寧爵西麵色未動,吸了口手中的煙,似乎並不受影響。
見寧爵西沒說什麽,安以琛道:“不能吧……”
“怎麽不能?”周舜接話說:“我也看了八卦雜誌,記者後來又拍到寧太太上了寧朦北的跑車,兩人還到青城新開的西班牙餐廳吃飯,坐在大廳靠窗的位置。那畫麵拍的,嘖嘖……”
“喲,咱們寧四少這麽想當接盤俠呀。”裴界這話雖然在諷刺寧朦北,明顯卻是說給寧爵西聽的。
周舜最後出了一張二,這局他贏了,瞬間收到三家扔過來的成撂的粉色鈔票,邊洗牌邊意猶未盡的說:“可不是,估計這會兩人還在餐廳吃飯呢,就是不知道吃完飯是不是要回酒店休息什麽的。”
瞳孔莫名的收縮了一下,寧爵西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工作電話,他對著電話認真講起來,邊講邊對旁邊沙發上喝酒聊天的尹易默和常浩做手勢,示意他們補上一人。
認真講了二十分鍾的電話,寧爵西回來後對坐在他位置上的尹易默說:“我外麵還有事,不打了,你們玩吧。”
等他走後,周舜拍掌說:“怎麽樣,來之前我說什麽來著,寧少一定會沉不住氣,你們說他會捉奸成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