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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含雪的父親有兄弟四個,她的父親柯水生是老大,下麵還有二叔柯喜生,三叔柯福生,四叔柯寶生。
柯含雪的曾祖父是個老舉人,他在世時,柯家在水禾村也算得上是有頭有臉,中上水平的家庭。
可在曾祖父去世後,柯家就逐漸沒落了。
受曾祖父的影響,柯含雪的祖父也讀了半輩子的書,可偏偏每次科考都名落中山。
曾祖父去世後,看著家人為了供自己念書而過著三餐不濟的日子,心灰意冷的祖父一把將所有的書簡封存起來,並發誓不再讓子孫受科考的苦。以至於後來,柯含雪的父輩們連半個大字都不認得。
可即便如此,柯家的狀況還是沒有好轉。
就在兩年前,三叔柯福生又生了場大病,將家中的積蓄花了個精光,最終也沒能把他留住,丟下三嬸柯薑氏與兩個女兒走了。
因為家境不好,小叔柯寶生年近三十仍未娶親,柯含雪的母親近年來又大病小病不斷,家裏的銀子就這麽流了出去。
說起柯含雪的母親柯鍾氏的病,那都是因為沒做好月子落下的病根,再加上勞累過度沒錢醫冶硬是將小病拖成了大病,這樣越窮就越病,越病就越窮,在這惡性循環下,病想好起來也難了。
正因為這樣,柯鍾氏又一次生病,父親柯水生又不得不到處借銀子給自己媳婦請大夫。
也不知怎麽的,柯水生竟將銀子借到鎮上的張員外那裏去。
在不識字的情況下,柯水生被騙簽下了女兒的賣身契,如果柯家不按時還錢,就要將十三歲的柯含雪送到張家去當童養媳。
東窗事發後,柯含雪當然是不依了,先不說張員外那個智力不全的傻兒子,就說說這個張員外,眾所周知,他就是一個不正經的老色、坯,家裏除了正妻,還有八九個小妾,這還不算,還到處沾花惹草,勾搭良家婦女。
柯含雪一想到他看自己那色、眯眯的眼神,還有二嬸那連諷帶刺的話,奶奶和爹娘那無可奈何的神情,所以一氣之下就投河尋了短見。
想著自己以後要頂著“尋短見”這頂帽子在這裏繼續生活下去,柯含雪再次黑了臉,她可是一個發奮圖強熱愛生命的大好青年好嗎?
“雪兒,是不是身體還沒好利索?”柯含春見自己妹妹站在桑園外發愣,臉上不由現出擔憂的神情。
“姐,我沒事!”柯含雪回她一笑。
“沒事就好,你身子剛好,在這裏呆著就行,別進桑園來沾惹上露水了。”柯含春叮囑一聲又進了桑園。
“姐,我曉得。”
柯含雪抬眸,望著一望無際的桑園,不禁想要仰天長嘯,老天爺這是什麽意思?
她一不會養蠶,二不會抽絲,為毛要讓她穿成種桑女?
在這人人種桑養蠶的地方,她一個外來者到底要怎樣才能帶領家人摘掉“貧困戶”的光環?
就在柯含雪為以後的生計發愁之間,她二叔的大兒子柯偉光大呼小叫的朝柯含雪跑了過來。
“雪兒姐,不好了,大伯母又暈死過去了!”
柯含雪心裏咯噔一下,一眨眼,就見自己姐姐已丟下裝桑葉的竹筐往家的方向跑去了。
柯含雪愣了下,拉起柯偉光也追了上去。
柯家的院門大敞著,柯含雪遠遠就看見母親被放在地上,父親抱著她的頭猛掐著人中。
“娘,您快醒醒!”柯含春半跪在柯鍾氏身邊手足無措的哭著。
“還愣在這裏做什麽,快點去請郝大夫!”柯孟氏對柯含春嗬斥一聲,柯含春才反應過來,一陣風似的跑出了院子。
柯含雪剛跑進院子,一聲尖酸不滿的聲音從一間蠶房門口傳來:“娘,大嫂又不是第一次暈倒,休息兩天不就好了,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咱們家這條件您又不是不知道,原先欠張員外那十幾兩銀子還沒還,前兩天雪丫頭發燒請大夫抓藥又花了幾百文錢,現下再請大夫,咱們家還要不要吃飯了?”
這個尖酸刻薄的婦人不是別人,正是柯含雪的親二嬸柯於氏。
柯於氏因自己是小腳,自侍甚高,一向看不起大腳的柯鍾氏和寡婦柯薑氏。再加上二叔在鎮上幫大東家做事,每個月有幾百文錢收入,所以在家裏說話自然是理直氣壯。
“娘,您怎麽能這麽說?”柯偉光對自己母親輕責了一聲。
“小孩子多什麽嘴?”柯於氏恨鐵不成鋼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大兒子。
柯偉光抿了抿唇,也不敢再多話,隻是滿眼擔憂的看向地上的大伯母。
“孩子他娘,你醒了?”柯水生驚喜的看著悠悠轉醒的柯鍾氏,並沒有將柯於氏的風涼話放在心上,再怎麽說,他母親還在,請不請大夫還輪不到柯於氏做主。
正要開口的當家柯孟氏見柯鍾氏醒來,便對大兒子說道:“水生,先把你媳婦弄進屋去吧。”
“是的,娘。”
“孩子他娘,我們進屋吧。”柯水生小心的扶著柯鍾氏站起了身,柯含雪自然是跟在父母身後進了屋,隻是在轉身之際,淡淡掃了一眼柯於氏。
老大一家回了房,柯孟氏又對柯三兒媳吩咐道:“柯薑氏,時辰不早了,你去做飯吧。”
“是,娘。”
支走了柯薑氏,柯孟氏才歎了口氣,對還一臉不鬱的倚在蠶房門口的柯於氏道:“柯於氏,老大媳婦身體不好也不是她願意的,這不是沒辦法嗎?一家人,就多體諒體諒吧!”
“娘,您這是什麽話?如果我不是體諒大哥大嫂,我還會讓喜生每個月將自己的工錢往家裏貼嗎?您看大嫂那個藥罐子,還有三弟妹一家……這個家就是個無底洞,到底是填到什麽時候,娘您總得給我個說法吧?我們家荷丫頭也快到談婚論嫁的年紀,我和喜生還想留下點銀錢給她置辦嫁妝呢,還有我們家光哥兒,再過個幾年也該討媳婦了,這樁樁樣樣都要花錢,我們哪有那麽多的錢一直往這個家裏貼!娘,手心手背都是肉,這一碗水您可得端平了!”柯於氏一開口,一肚子的不滿就像竹筒倒豆子般往外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