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領踟躇良久,思緒萬千。
這破舊廠房,承載了她生命中太多的東西。她束縛在這裏六年,也在這裏遇上了雲蔚,這一遇便讓她惦記了他近乎二十年的光陰,去年的今天,她在這裏有了他的孩子,那個她渴望至極的生命!
小屋裏,雲蔚沉默的看著窗外的任領,她一身素色衣服,長發挽起,渾身散發著淡淡的傷感,臉上是讓人心疼的沉靜。
她猶豫的時間,比他想象的更久。
更讓他始終沒想到的是,她竟會轉身離去。
既然來了,又為何離去?
・・・・・・
等車途中又下起了小雨。
任領跑進超市買了一把傘撐上,再跑到站牌前,回城的車已哐哐鐺鐺的離開。下一趟車又不知什麽時候了,任領搓了搓手,就要找個避雨的角落去。
“上車吧!”
任領以為是幻聽,不然怎麽會在這裏聽到雲蔚的聲音?她又向前走兩步,腳步還是頓住,緩緩回頭。
黑色大眾裏,雲蔚麵無表情的看著她,他一雙眼睛黑沉沉的,多了鷹一樣的銳利。
一時,她有些手足無措。
他說:“上車吧,正好我也回城。”
於是,她收了傘,坐進車裏。
她想說什麽,但是看他神情冷漠,仿佛真的隻是順路載她回家的陌生人,她便也住了口。
路行過半,她還是受不住這幹沉的氣氛,出聲道:“你去過我父母的墓地?”
雲蔚駕車穩穩的超過前麵滿載貨物的貨車才開口:“他們是怎麽去的?”
怎麽去的?
任領望向窗外,不輕不重道:“我和阿放搶奪手表,不想手表飛出窗外......我探身出去,父親為了救我,車子撞上迎麵而來的車輛,母親把我和阿放護在身下,當時就沒了,父親......是紀卓凱一把火點燃車禍現場沒的。”
雲蔚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搶奪手表?他留給她的那塊手表嗎?他眼裏閃過震驚,久久無言。
車子駛進城區,等紅綠燈時,雲蔚才又開口:“後來,一直不想買車,也是因為那場車禍嗎?”
她回答說:“因為窮。”
他淡淡的回眸看她一眼,便有錢購買軍火,炸了紀卓凱的窩嗎?
車子剛啟動,他又問:“為什麽不去給老太太祝壽?”
任領垂眸:“她們不喜歡我!”
一時車裏再次陷入安靜。
見雲蔚神情緊繃,任領暗暗咬唇,她這話如此像是在與他告狀.....
雲蔚放她在清心祿門前,頭也不回的離去。
生活繼續,日子照過。
都說珠算達到一定程度,比電腦的運算還要快,任領自認有的是時間和精力,她整日撥動她的算盤,欲求觸摸到那極致的快。雖說那一境界還有些遙遠,但任領撥打算盤的速度也確實越來越靈活。
終於,盯著算盤珠子上顯示的數,任領眉開眼笑,“清心祿終於盈利了!”
“恭喜老板!”
“同喜,今天晚上我請客,你們定位置?”
“老板萬歲!”
“......”
一時,清心祿從經理到主廚到打雜的均是歡騰異常。
眾人也不心疼她,吃喝玩樂一條龍,進出的也都是高檔場所。
任領自己也是玩兒的盡興,喝得暢快。
她突然覺得創業也挺好,不管能不能掙錢,也不管壓力是否山大,至少她不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有一起戰鬥的團隊。
吃飽喝足,掏錢包的時候,任領借著酒勁兒嗷嗷直叫:“這下可好,一朝回到解放前!”
abbott和經理取笑她:“這就心疼了?”
“當然心疼!”任領揮揮手:“得了,我先撤了,你們負責把人全部安全送回家,有問題唯你們是問!”說罷,晃晃悠悠的晃上回家路。
今夜夜明星稀,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任領歎口氣,該來的總會來。
身後的人們已尾隨她良久!
她在一個角落靜靜的站定,果然,何熠揚帶著十幾個手持棍棒的人走出。一看到她,何熠揚便滿眼陰翳的開口:“還想逃嗎?”
任領仰頭,她明明是在散步好嘛:“想報複我很久了吧?”可惜她很少夜出,他一直都沒機會對她下手。
“今天我會讓你嚐一嚐這斷手斷腳的滋味!”
嗬,口氣倒不小,一群小混混罷了!
任領有些煩惱道:“你的手還沒好吧?我若再廢了你的雙腳,實在是有些不近人情,但如果什麽都不做,又說不過去,若想動手,那麽,就先為自己選一個善後的方式吧!”
“哼!”何熠揚仿佛在看一個精神錯亂之人,“你以為你還在清心祿嗎?今天再沒有紀斐幫你!”
“對付你,還不需要別人幫我!”
“少廢話,上!”何熠揚不耐煩的揮揮手,十幾個發色各異,穿著另類的小混混蜂擁而上。
打鬥的時間並不短,所有人都倒下的時候,任領也是有些狼狽的,主要是酒勁兒上頭,她有些眼花繚亂,手腳乏力。
她懶洋洋的看向滿眼不甘的何熠揚:“今天的確沒少喝,我一時也想不出怎麽對你,就這樣吧,若再有下一次,我會連本帶利的取回。”說罷,也忘記整理一下自己滿身的狼狽,便搖搖晃晃的再次走上回家的路。
任領東倒西歪的剛一走出電梯,便是撞在一人身上,她稀裏糊塗的低頭連聲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任領?”一醇厚男聲略有些驚訝的叫出她的名字。
任領抬頭,看到麵前的雲蔚,雲秋璿,蔚正康三人後一怔,好大的三個人物啊,她來回在蔚正康和雲秋璿身上轉一下眼珠,自己究竟是撞到了錢還是權呢?
意識到雲蔚滿臉鐵青的看著她時,她才後知後覺的張口結舌道:“......蔚叔叔。”叫完人,她就乖乖的垂下眼眸,待看到自己身上的淤青後,才想起自己的形象貌似有些差。
酒醉的她的形象實屬不能用差來形容,因為那簡直是狼狽之極!
滿身的刺鼻酒氣四散,小臉蒼白,發絲淩亂,衣服上是一片片的泥土,手臂上還有幾處赤裸裸的淤青,那是剛才不慎被何熠揚的人用木棍打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