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班結束後,任放慣例來到總字輩辦公室。
“秦總,我明天想請假!”
“明天?”秦昊宇細思,“你奶奶的壽日?”每年這個時候,任放都會回海灣村,雷打不動。
“是。”任放點頭。
“那不是說任領也要回海灣村?”葉墨大呼遺憾:“明日是我和寧寧的結婚紀念日,還想請你姐姐做一桌菜,看來是不成了。”
任放垂眸,沒說任領回,也沒說不回。
看眼任放,始終持續敲擊鍵盤的雲蔚眸光深了深,他的手漸漸停下,細細的摸索著一邊的鼠標。
不久,請過假的任放自雲端隻身來到清心祿。
甫一看到任放,藍水歆便一邊膽怯,一邊自我鼓勵的走向他。任放吃飯,她竟也坐在他對麵點了兩個菜,大有拚桌的意思。但是菜上來後,她又不隻吃自己點的菜,見任放看她,她隻調皮的吐吐舌頭。
藍水歆謹記雲蔚的話,任放重感情!
可能是進入了雨季的原因,雨說下便下了起來,淅淅瀝瀝的沒完沒了,清心祿的客人也三三兩兩,顯得有些冷清。
任領在收銀台前,麵朝馬路,撥打著算盤,行人匆匆盡入眼底。
猶記得去年的今天夜間是下起了暴雨的,那般震天的雷聲,擦亮半邊天的閃電,以及那瓢潑的大雨,還是少見的,雨中她走上泥濘的山路,回到了廢棄工廠。
也是在那裏,她重遇雲蔚。
“姐姐,我想回家了。”不知什麽時候,吃過飯的藍水歆重新來到她身邊。
“嗯,這麽大的雨,讓阿放送你回去。”
“啊?”藍水歆似是一愣,片刻明眸轉為委屈:“他肯定不願意。”
這有什麽不願意的?任領對一邊靜坐的任放招招手,任放很不耐煩的走來,“什麽事?”
任領一邊撥弄算盤,一邊仿似在說著一件小事:“送水歆回家。”
任放本就麵無表情的臉頰一凝,看向藍水歆:“你自己的車呢?”
藍水歆很無辜:“在財富中心地下停車場。”離這裏還有一段距離。
“給你傘,自己去取......”
任放的話還沒說完,任領便纖眉微挑:“讓你送人,哪兒那麽多事,上班是領導,下班還擺架子?”
任放看眼任領,不說話的轉身離開。
藍水歆神情一緊:“姐姐,他不會生氣了吧?”
任領輕笑:“有報仇的感覺嗎?”
“有是有,可是......”
“嗬嗬。”任領笑著搖搖頭:“傻瓜,他怎麽會生我的氣,他隻是去開車了。”
“真的嗎?”藍水歆半信半疑。
果然,不消片刻,任放的車停在了清心祿的門前,藍水歆明眸大睜,“是真的呀,我還沒見過他這麽聽誰的話呢!”
藍水歆滿眼興奮的跑出清心祿,傘都沒撐便跑上任放的車。
・・・・・・・
任家奶奶的壽日,也是黃阿姨的忌日。
任放始終未提及讓任領與他一起回海灣村,任領也保持沉默。
一早,任領便穿著一身素淨的衣服來到墓地。
對著黃阿姨的墓碑,她絮絮叨叨很長時間。
她告訴黃阿姨,她把棲霞山莊的房子賣了,想給阿放在別處買一套房子,將來結婚用,她說她自己創業了,雖然初始業績不理想,但人活著不就是為了一個盼字嘛,她相信她的清心祿離盈利不遠了,她說她現在的日子過的很好,不用掛念......
臨走時,竟是見到了紀斐,他也來看望黃阿姨。
“好久不見!”她說。
紀斐望著她笑的溫和,“的確。”
她笑問,“今天不忙嗎?”
兩人並肩走在林蔭路上,均是心平氣和,遙想一年前她的滿腔憤怒,他的渾身疲憊,實在仿若一場夢境。
“周而複始,無所謂忙與不忙。”
“周而複始好啊。”她就喜歡周而複始,來來回回一輩子,這是多麽幸福的事情,不過:“聽說你這些天可沒少助紂為虐啊.....”
紀斐不解看她,“助紂為虐?”
“幫著萬文濤對付何家和邵家。”
紀斐一笑:“雪兒受委屈,沒道理要一個外人幫著出頭。”
“外人?”這話說到了任領心坎裏,萬文濤可不就是個外人嘛。
紀斐放慢步子:“有沒有繼續訓練?”
任領搖頭:“現在隻跑跑步,學人家練練瑜伽。”別的女孩子不都是這樣的嗎?哪個正常人家的女孩子要以舞刀弄槍為重的?
紀斐眸光深深,欲言又止:“領兒.....”
“怎麽了?”她回頭。
“有些東西還是不要放手的好,多一技總也多一分保障!”
任領笑容中多了些自嘲:“擔心我有一天退化到不會開槍嗎?”刻到骨子裏的東西,就算剔了骨也還是會重新生長的。
紀斐搖頭:“我倒真希望有這麽一天。”那至少證明她是真的放下了過去。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轉眼到了紀斐停車的位置,黑色奔馳一如去年,停在相同的位置。
紀斐為她打開車門,任領抬眸望向遠方,是不是稍等片刻,也還是能等到黑色大眾撞上奔馳呢?
紀斐眸光深深:“領兒。”
任領回神,坐進車裏說:“送我去車站吧。”
“要去哪兒嗎?”
“回海灣村!”
回海灣村的車不算新,哐哐鐺鐺的行了一路,最後響的任領腦仁兒直疼,她暗笑自己越來越嬌氣。
下車的位置距離任家不算近,她一路行向任家,也花了近半個小時的時間。
自窗外看去,任家人聲噪雜,笑聲滿堂。
如此便好,過去是她看不透罷了!
她靜站良久才緩緩離開海灣村,向荒涼之地行去。
近一個小時,才來到父母的墓地。
讓任領意外的是,父母的墓地清掃的很是幹淨,還放置著兩束鮮花。一束是任放放置的,那麽另一束呢?
她放上第三束,又是絮絮叨叨半日才離開。
任家父母的音容已記不大清,隻餘心頭越來越純的親情。
返程途中,途經一座青山,任領心頭微頓,腳步比思想更快,轉眼已來到半山腰。又沒走多遠,便遠遠的望到廢棄工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