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傷的情緒一旦被撕破了一條口子,就像是泄洪般一發不可收拾,林希從最初的哽咽到最後哭的不能自已,雙肩抖動的厲害,我在她身側坐下來,給她扯了一張紙巾,輕輕拍著她的肩膀,我除了用蒼白的語言安撫,真的毫無辦法。
“別哭了,哭壞了身子,那可是自己的。”
林希伸出一隻手出來接過紙巾,捂著臉擦了擦,因為哭的厲害,聲音有點斷斷續續的,自嘲的說道:“八年了,當我終於放下時,他卻一次次的找來,男人那點征服欲我比誰都明白,可當一個女人嚐夠了心酸的滋味,再深的愛也被淡化了,初安,你說我該怎麽辦?”
我曾為沈初涵解決了她心裏的矛盾,可林希的感情糾葛,我要怎麽去說呢,男人跟女人想的不一樣,看唐潛剛才那架勢,林希別無他選,可站在女人角度,我還是希望林希離開。
躊躇了一會兒,我抿了抿唇說:“如果你對他真沒情了,就跟隨自己的心吧,我想你心裏應該有答案。”
我不是情感大師,解決不了所有人的感情問題,更何況我還是個感情矛盾者,如果不是思慕的包容,傅夜擎的堅持,我到現在還看不清自己的心。
林希擦了擦眼角,自我冷笑了一聲說:“以前我也勸我媽,讓她放下,可她死活放不下,我知道我媽那已經不是愛了,可能連她自己都不清楚,她隻是還愛著那種愛初勵成的感覺,而令她不能放下的,還有我跟初霖,孩子是女人一生最大的羈絆,這就是為什麽那天我如此狠心的放棄了孩子,我不想重蹈覆轍,走我媽的老路,你相信黎姿會跟唐潛離婚嗎?”
林希這突然一問讓我有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之前我倒是聽嘉音說過,黎姿曾跟唐潛因為林希鬧離婚,可後來沒有了動靜,再想著上次在咖啡店裏黎姿跟林希兩人杠上,我本不想去回答這個問題,林希卻一直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我也就說道:“應該不會吧。”
這本就是一個很普通的問題跟最普遍的回答,所以我當時根本就沒去想過林希問這句話背後的深意。
“不是應該,可是肯定不會。”林希看了我一眼,隨後目光盯著茶幾上唐潛留下的銀行卡,像是喃喃,又像是在對我說:“世人皆知這世上有兩種可憐的女人,一種是自欺欺人,一種是完完全全被蒙在鼓裏,但不知還有第三種,為了一個男人,毀了自己,自己得不到的,便毀之,這種最可怕也最可悲,我是不想走上我媽的老路,但更不想唐潛走上初勵成的老路。”
林希最後一句話說的很輕,就像是隻動了動兩張嘴皮子,沒有發出聲來似的,如果不是我挨著他比較近,根本就聽不見。
唐潛走上我爸的老路,這是什麽意思?
我心裏咯噔了一聲,背脊有點發涼的看向林希,訥訥地問:“你剛才什麽意思?唐潛怎麽會走上我爸的老路?”
林希側眼看了看我,臉上除了淚痕一絲表情全無:“一個男人周旋於兩個女人之間,能有什麽好結局?痛苦的不過是三個人,唐潛此刻心裏對我隻是愧疚與征服,早就沒有愛了,我跟這樣的男人那不是毀了自己,同時也毀了他?其實說來你還真的挺幸運,有傅總一直等候,為你承擔,又有霍思慕為你護航,默默守護,在你需要的時候伸出援手,在你無憂時,他選擇身退,隻可惜我沒有那個好命,遇不上這樣的男人,將女人全部的青春全投在一個男人身上,換來的卻是傷痕累累。”
當時我信了林希這樣的解釋,愛情是一根肋骨找到自己的另一根肋骨,若是再插一根進來,那隻能是殘廢。
“既然你做了選擇,那我能為你做什麽嗎?”
林希想擺脫唐潛,又在我麵前說出這樣的話,肯定是有所求。
林希嘴角彎起一抹苦笑:“初霖現在還在上高中,這個時候根本不能轉校,否則對他會有很大影響,我想離開蓉城也是不可能,唐潛那邊不放手,目前也就隻有一個人的話他能聽。”
我接下她未說完的話:“你是想要讓我去找傅夜擎,讓他幫忙去唐潛那邊說說?”
“嗯,我知道這是我跟唐潛之間的私事,本不好讓傅總來插手,可現在我已經沒有辦法了。”林希煩躁的扒拉著頭發,這些日子也不知道她是怎麽過來的,臉色很是憔悴。
我有點猶豫,抿唇說:“之前我聽嘉音說當初沈映蓉找你麻煩時,傅夜擎是為你出頭,你跟傅夜擎之間應該有什麽恩怨,你親自去找他說這件事,不是更好。”
我可還記得林希當初說唐潛是為了替傅夜擎還債才一直幫襯著林希一家。
“恩怨?”林希應該是想到了什麽,眼裏上浮現一抹看透世事的滄桑,她從抽屜裏掏出一支煙,剛點上,看了我一眼又給掐滅了,她這是礙於我懷著孩子才沒抽煙,隔了一會兒她斜睨了我一眼問:“你想知道?”
其實我知道不知道都無所謂,但林希這樣問,肯定也打算說了,果然,我沒有回答她,她也就繼續說:“四年前,隨手幫了傅總一點小忙,給他送了一份初氏集團的秘密文件。”
林希說的雲淡風輕,我卻驚的從沙發上站了起來:“出賣初氏集團的是你?”
林希一點沒將我的激動放在眼裏,她繼續說:“我恨初勵成,這點你很清楚,當初知道傅總有打算收購了初氏集團,也就從我媽那裏拿了公司的文件給他,原本我是想給初勵成一點教訓,沒想到傅總最後卻沒有將這份文件派上用場,其實我一點忙也沒幫上,最初我一直以為傅總是對我愧疚,我親手將文件交給他,毀了初家,初勵成也跳樓了,讓我進傅氏是對我的一種補償,直到兩個月前,我才知道,那份文件傅總根本就沒用,讓我進傅氏,又如此維護我,隻因為我是你的姐姐,這世上與你最親的人,除了你的孩子丈夫,就是我跟初霖,不管怎麽樣,他想為你留一點親情。”
後麵的這些我已經不想去說什麽,隻是對於林希的做法,我覺得驚訝,意外,她嘴裏說著恨,又做出那樣的事,報複之餘又何嚐不痛苦,否則後來為什麽會照顧我,之前又為什麽戴著我爸送給她的戒指,那是初家女兒的成人禮,我有一枚,林希有一枚,她雖沒有戴在手上,卻掛在了胸口上,無愛亦無恨,大概就是如此。
林希活的真是矛盾,也真是累。
“那份文件傅夜擎沒用,那初氏集團到底是怎麽倒閉的?”
這話我也就問問,以我之前對林希的了解,她不會對我說實話,沒想到她這次既然沒瞞我,看著我說:“具體是怎麽回事我不知道,那個時候我對初氏集團並不熟悉,也就從我媽那裏偷了一份文件而已,不過初家倒閉,鄭國榮逃不掉幹係,初安,現在你已經跟傅總在一起了,再去糾結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了,在你回蓉城之前,傅總本打算收購了鄭氏,這不是威脅,是真的打算收購,但你回來之後,傅總停止了動作,具體原因我不知道,不過我想傅總最後也不會讓鄭國榮好過,鄭國榮既然喜歡幹趁火打劫的事,也該是時候讓他嚐嚐這滋味。”
鄭國榮有份,這是我之前知道,聽到林希用輕飄飄的語氣說這些,我心裏有點發杵,她跟了傅夜擎這麽多年,不管她以外有什麽身份,都不能否認她是真有能力的,傅夜擎不會真看在我的麵子上將林希安排在高位。
我好像明白了什麽:“鄭氏這麽快資金鏈出現問題,是傅夜擎幹的?”
按著思慕的計劃沒有這麽快,之前我還納悶呢,沒想到傅夜擎在中間摻了一腳,鄭國榮不完蛋才怪。
“除了傅總,你覺得還有誰可以做到?”林希說:“雖然這段時間我都沒有去公司,但隻要我想了解一些事,隻要一個電話就可以了。”
聊到工作上的事,林希就像是換了一個人,她是屬於事業型的女人,能在唐潛身邊雪藏了八年,也算是唐潛本事,但林希隻要想高飛,唐潛恐怕真是抓不住。
看著時間差不多了,對於前塵過往,我確實不該再去糾結過問了,初家怎麽倒的還有什麽可重要的,傅夜擎做過什麽,又有何重要,都已經做了選擇,現在該是我向江秀琴替我爸贖罪的時候。
我說:“十四號那天晚上你也一起過來吧,傅夜擎那邊我會去說,至於結果如何,我不敢保證。”
雖說男人之間有什麽話最好說了,但男人在感情上的智商可都是不及格的,不然傅夜擎不會跟我蹉跎這麽多年了。
“隻要傅總出馬,這事可成。”
林希比我還有信心,估計也是真的想擺脫唐潛了吧。
離開小區,在門口遇到了初霖,他隻看了我一眼就進去了,這小屁孩的脾氣還真是大,說不喜歡,還真的一點好臉色也不給我。
我笑了笑,攔車回去,至於林希的事,晚上我跟傅夜擎說了,他答應去跟唐潛說說,第二天傅夜擎很晚回來,一身酒氣,後來汪東駿才告訴我,傅夜擎跟唐潛當晚去喝酒了。
男人說事肯定是離不開酒的。
離十四號還有兩天,沈映蓉沒再去醫院照顧江秀琴,傅夜擎請了護工,平常江秀琴昏睡的時候我就算過去也沒用,也就囑咐護工一旦江秀琴醒了就給我電話。
事情雖然瞞不了一輩子,但能在江秀琴知道之前兩人相處和睦一點,建立一點感情,希望最後撕破臉皮也不會太狠吧。
每次去醫院我都會買一束茉莉花,看著新鮮的花兒,人的心情也會好點,本來我是想帶佳佳去的,江秀琴這個時候還不想見,就怕嚇著佳佳。
這世上的人相處都看眼緣,江秀琴對我姓初雖然有點不快,但我都給傅家要生二胎了,她又怎麽不接受。
跟江秀琴聊天中,知道她想見傅瑤兒,江秀琴還活著的事實傅夜擎一直沒告訴過傅瑤兒,這躺了十幾年,能不能醒來都是個問題,既然傅瑤兒已經不記得五歲之前的事,對父母的感情淡薄一點,也沒有那麽多傷痛,也就沒告訴她,現在江秀琴醒了,也在慢慢康複當中,告訴傅瑤兒這是遲早的事了。
請客吃飯的事也給傅瑤兒打了電話,她當時已經跑去了四川九寨溝那邊,我在電話裏好像聽到了霍思誠的聲音,原來霍思誠也跟著去了。
聽到這個消息,傅瑤兒定了十四號這天的機票,沈初涵是在十三號晚上抵達的蓉城,我本想去接她,她在電話有點支支吾吾的,讓我不用去了,她好像有事不方便吧,我也就沒去了。
到了十四號這天,嘉音早早的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她已經跟汪東駿先去了,傅瑤兒當天的機票,到機場好像也要八點去了,她在電話裏說到了她就自己過去,讓我們不用等她。
林希那邊我已經通知了,也就沒再去催,時間跟地點都是告訴了她的,我也跟跟傅夜擎還是佳佳先去了悠然居。
該請的我們都請了,但總有些人是不請自來,傅夜擎去停車,我帶著佳佳先進去,卻在悠然居碰到了鄭美慧,我肯定不相信這是偶然。
鄭美慧笑的燦爛:“表姐,好巧啊,我聽說你跟表姐夫複合了,真是恭喜了,表姐今天這是來這吃飯吧,正好我也沒給你們準備什麽禮,這頓飯到時就記在我頭上,也算是表妹盡一點心意。”
鄭美慧之前給我打了幾個電話我都是掛掉的,現在來這堵我,肯定是為了鄭氏的事。
悠然居是藺遠名下的,鄭美慧嫁給藺遠,自然就是老板娘,她叫來經理吩咐道:“王經理,待會我表姐這單記我賬上,你再讓廚房將新出來的菜式都給上了,好好招待。”
這一副老板娘的姿態可擺的真好。
王經理有點欲言又止,目光瞥向我的身後,小聲對鄭美慧說:“藺太太,這單傅總早就買了。”
傅夜擎早就在悠然居定了,錢也是支付了,王經理的話讓鄭美慧麵上有點掛不住,而且看到從我身後走上來的傅夜擎,她那臉色真跟吃了一隻蒼蠅一樣難看。
佳佳見傅夜擎來了,跑向傅夜擎,聲音稚嫩道:“爸爸,剛才這位阿姨說要請我們吃飯,爸爸,阿姨是怕我們沒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