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揉了揉佳佳的頭,笑道:“嗯,兒子,真乖。”
一路上有佳佳作為調節氣氛的,暫時還處於安全期,隻是這也隻能維持幾十分鍾,回到家裏,有些話該說明的還是得說明,不可能就當做什麽也不知道,沒發生。
其實現在說來也不知道是我在等傅夜擎質問我為什麽去醫院,還是該我問江秀琴是怎麽回事,事情到了這一步,該是攤開了。
回到傅家,傅夜擎將佳佳交給了保姆,一把拽著我的手回了房間,將門給關上,他並沒有一開始問我,而是將我抵在門口擰眉看了我一會兒,欲言又止,爾後又將我鬆開自己朝房間裏麵走,一麵脫掉外套,一麵問我:“誰讓你去的醫院?誰告訴你這件事的?”
我站直了身子,走過去盯著他的後背說:“我自己去的,傅夜擎,到了此刻,難道你還想瞞著我嗎?今天你在醫院說的那些話,等你媽出院,什麽都瞞不住的。”
“有什麽瞞不住的?隻要你不承認初勵成是你父親,這一切就能瞞得住。”傅夜擎轉身看向我,鷹隼般的眸光噙著一抹寒光,雙手握住我的肩膀:“安安,不管你今天聽到什麽,看到什麽,選擇性給我忘掉,你父親現在已經不在了,隻要你不在我媽那裏承認,一切都沒問題。”
我看著傅夜擎,從他的眼睛裏可以看出他此刻的矛盾,我笑著反問:“沒問題嗎?這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今日我是看在阿姨身體不好的份上才陪著你演這一場戲,等她出院了,我們還是坦白吧,是初家對不起傅家,我爸欠下的債,我來還。”
傅夜擎嘴角勾著一抹冷笑:“你拿什麽還?命嗎?安安,你是想為你爸贖罪,還是想從我身邊離開?到了現在,你還想著離開嗎?”
“傅夜擎,我還能走去哪裏?心在你這裏,人在你這裏,我能去哪裏?”我抓著他的手,看著他說:“我知道你擔心什麽,我不會走,就像你說的,已經蹉跎了四年,我們還有多少時間來蹉跎?我選擇留下來,可是我不想我的餘生是靠騙人得來的,我曾一度以為我爸媽很是恩愛幸福,可當最後揭開了麵紗,全是傷痕跟淚水,我初安活了二十多年,現在才發現我每一天都活在欺騙裏,就像是一個笑話,我爸媽騙我,你也騙我,難道現在讓我一輩子跟欺騙二字脫不了關係嗎?還讓我去騙別人嗎?”
這一份剖白,從來隻在心裏對自己說,盡管我留了下來,也沒對傅夜擎說一個字,他的矛盾跟患得患失我看在眼裏,我又何嚐不是糾結,跨過了人命又如何,中間現在又橫了一個江秀琴。
就算能瞞住一輩子,心裏也過不去。
“安安。”傅夜擎一把將我抱住,他的情緒有點激動,就像那個雨夜,他緊緊的將我抱著,熱氣噴薄在我的脖子上:“你不欠傅家的,是我傅夜擎欠你,你可是給我生兒育女的女人,我們把那些都忘了,我媽那裏,我去說,你隻需安心待在我身邊即可。”
他爸一條命,我爸一條命,算來是相抵了,江秀琴躺在醫院這麽多年,受了如此多的苦,可我也給傅家添了人口,這算是扯平嗎?
賬不是這樣算的。
我在傅夜擎的衣服上蹭了蹭,目光看向窗外:“傅夜擎,如果你能解決這件事,又何必到了現在,人多嘴雜,你根本是瞞不住的,你媽單聽一個姓就如此大的反應,如果知道我爸是初勵成,而我們又瞞著她,她會怎麽樣?”
結果不用想也是清楚的,我從傅夜擎的懷裏退開,看著他說:“這件事你早該告訴我的,如果知道這些,傅夜擎,當年的我根本就不會離開你,逃避根本解決不了事,你既然說讓我們重來一次,這次就讓我跟你一起麵對吧,從今天開始,我希望我們彼此之間沒有謊言欺騙。”
不管最後結局如何,這次我想盡力一次。
這或許是我這一輩子做的最正確的一個決定吧,不過我想要的坦誠,傅夜擎還是沒有做到,他也無法做到,他既然已經瞞了我這件事,而我現在已經認定了,他自然無法再說出另一件讓我崩潰的事。
我記得他曾說過,要恨就恨一個人,而他就成為了我要恨的那個人,背了這麽多年的黑鍋,也不介意再背下去。
江秀琴這件事總算是明朗,傅夜擎也不再背著我去醫院看江秀琴,因為在醫院裏發生的事,傅夜擎再次提出去領證,他不想我這麽沒名沒分的跟著。
我想到當年我跟傅夜擎領證多爽快,可這次我猶豫了,光明正大的身份不是不想要,隻是我想等著江秀琴點頭,等她出院,真正接受我。
這件事我堅持,傅夜擎也拿我沒辦法,他不想夜長夢多這點我清楚,可我不想偷偷摸摸,對於我的身份,我是佳佳的母親,別人再怎麽議論,又能說什麽?
因為我的堅持,傅夜擎隻好對外宣布跟沈映蓉‘離婚’,與前妻複合,這件事成為了蓉城這個年裏最勁爆的新聞了,跟當年謝霆鋒與張柏芝離婚,轉頭與王菲複合的勁爆程度不遑多讓,傅夜擎就算不是明星,那也是蓉城的名人,在財經雜誌和電視訪談節目上都有他的身影。
傅夜擎放出的消息,變相的也解釋了我當初跟思慕婚禮取消的原因,這下我算是成了名人了,傅夜擎這件事並沒有跟我商量,我慶幸思慕沒在國內,不然我還真不知道怎麽麵對他,他看見新聞,又該如何難受。
不管新聞鬧的再大,這新聞也不會傳到江秀琴的耳朵裏,她醒來的時間本就少,又是在私人醫院裏,隻要沒人去告訴她,她就不會知道,等這件事發酵個半個月,也就過去了,江秀琴更加不可能知道,而為了防止江秀琴知道,沈映蓉那邊傅夜擎親自去了,我不知道傅夜擎怎麽對沈映蓉說的,這麽大一件事,沈映蓉竟然沒有來找我,也沒上門來鬧。
傅夜擎消息一放出去,唐潛跟汪東駿立刻登門了,並讓傅夜擎請客吃飯,這麽大的事,怎麽能這麽就算了,就算不再辦一個婚禮,這飯肯定得請的,對於這點傅夜擎自然不會吝嗇,大手一揮,在悠然居定了包廂。
遠在A市的沈初涵看到新聞也打來電話,上次本來邀請她來的,最後發生了那樣的事,我也隻給了她一個電話,具體原因也沒說,這次她正好要來這邊,我也就請她來吃飯了,這頓飯就定在十四號那天晚上,正好是情人節。
這頓飯傅夜擎請了不少人,鄭家那邊也打來電話,不過不是打給我,而是傅夜擎,鄭國榮想從傅夜擎那邊撈點錢吧,傅夜擎沒有思慕這麽好說話,直接將電話給掛了。
我想到有一個人也該請來,我沒有選擇打電話,而是親自上門去請,打車回到當初住了一個多月的出租房,站在小區門口,回想在這裏的日子,心裏前所未有的平靜。
乘電梯上了樓,我也不知道林希在不在家,沒給她電話就直接來了,哪知電梯一開就聽見林希的聲音,好像在跟人吵架。
門隻是半掩著的,腳剛踏出電梯,房內更是傳出砸東西的聲音,應該是陶瓷之類的東西被摔了,其中還夾著林希的怒聲:“走,我不想再見到你。”
林希的怒聲中帶著疲憊,我透過半掩著的門看見林希跟唐潛兩人對立站著,地上是一地的碎玻璃跟陶瓷片,林希的手指著門口,剛才可能被玻璃給劃了,手上帶著血。
唐潛是背對著我站著的,也看不清他什麽表情,但能看到他的步子朝林希那邊急挪了一點,最後因為林希的話定住了,聲音冰冷:“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你要是想通了,明天就給我搬回去,如果想不通……”
後麵的話他沒說下去,或許是不想把話說絕了,也或許是不想那種選擇出現,他從錢包裏掏出一張卡放在茶幾上,理了理衣服朝我這邊走過來,他拉開門看見我時愣了愣,然後踏著步子越過我朝電梯走去。
看了眼房間裏頹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在雙腿間的林希,再看了眼已經合上的電梯,我忽然想到最初見到林希時,她也是在跟唐潛吵,隻不過那次唐潛無動於衷,甚至有想要跟林希分開的意思,而現在,他卻在林希躲著他的時候一而再再而三的來找。
得不到的東西越惦記,越不聽話的女人,男人越想著征服,這也就是所謂的牽著不走,打著倒退吧。
在心底歎了一口氣我才走進去,林希在跟唐潛爭吵時就已經看見我了,聽著我的腳步聲,她也沒將頭抬起來,哽咽的聲音從她的雙腿間傳出:“初安,為什麽這個世界上的事要男人說了算?他給不了我想要的,憑什麽要求我?對他的那點愛,早就被八年的時間消磨殆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