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室殿
蕭昶闕看著那如山的奏折,心中異常煩躁,他輕揉著眉心,腦海中揮散不去的是那張倔強的小臉。
他再次惹怒了她,如今的她,就好像是一隻受傷的刺蝟,用言語刺激著別人,同時也刺傷了她自己,他能感受到她的心有多痛,卻不知道要如何安慰。
見他自早朝後就一臉鬱色,立於一旁的小路子猶豫許久,終是下定決心般的開口:“皇上,奴才有幾樣東西,一直沒敢給您……”
“什麽東西?”不等他說完,蕭昶闕便脫口問道,心中隱隱的有些莫名的期待。
小路子小心的從袖口中取出一個錦布小包放於他麵前,緊張的看著他。
蕭昶闕手指清淺的打開,入目的是一個做工精巧的香囊,那月白色錦緞囊麵上的竹葉卻讓他驀然心驚,急急地拿起,目光卻又定格在了下麵的那方錦帕上,潔白的帕角繡著一個篆體的‘闕’字。
他認得,那是出自彩月之手,彩月是名門閨秀,卻並不擅長刺繡,嫁他之後,一直想做一個賢惠的太子妃,剛剛學了女紅便隻簡單的繡了這方手帕送他,後來她因為他無意間將它贈人而氣惱了許久。
贈人?想到這裏,他腦海中瞬時浮現一張梨花帶雨卻又帶著淺淺梨渦的笑臉,暖暖,是給了暖暖。
他眼神一凜,剛要開口,目光卻再次凝住,手指僵硬的拿起最下麵的那方絹帕,同樣是月白色的絲絹底麵,卻是繡著婀娜多姿的湘妃竹,那是他最寶貝的東西。
沒有扔,莞莞騙了他,他的眼際不由的濕潤起來,仔細的審視著那失而複得的絹帕,驀地發現,那原本不完整的竹葉早已補繡好了,同樣的針法,隻是比著之前更加嫻熟細致。
難道說……不,這怎麽可能,“這是從哪裏來的?”
他的眸中滿布冷意,小路子嚇得趕忙跪下,“是……貴妃給皇後娘娘灌藥的第二天,皇上讓奴才帶沈太醫去綴霞宮……奴才看見幽竹正準備燒東西,奴才認出那裏麵的一方錦帕是皇上您的,就跟幽竹討要,幽竹本是不給的,說那是娘娘的傷心之物,必須毀掉,是沈太醫開口,她才將三樣東西一並都給了奴才,說那香囊本就是娘娘繡給皇上的,讓奴才自己看著處置,奴才見皇上這一個月來心情一直不好,就不敢跟您提有關皇後娘娘的事情,奴才怕……皇上……”
小路子驚恐的看著自己的主子,他居然硬生生將那張金星紫檀木龍椅的扶手給捏碎了,眼中更是蘊滿了他讀不懂的情緒,那裏麵有悲傷,有憤怒,還有……悔恨。
他突然有些後悔拿出那些東西,他本意是想讓主子知道皇後是在乎他的,這樣主子就不會因為皇後的冷漠而太過失望,可如今的情形是他始料未及的,無措的他就那麽惶恐的跪在地上,生怕主子一怒之下,也如剛剛那般捏碎了他的腦袋。
而此時的蕭昶闕早已陷入了痛苦的回憶中,晴莞,他的莞莞,大婚之日見到那雙清澈靈動的水眸,他就應該認出那是暖暖,是他一直被仇恨蒙住了雙眼。
他記得那一夜,下著大雨,她喝下了那碗藥,隻說了一句話,“我愛了你八年,可你用了兩年的時間傷碎了我的心,從今往後,我就真的是一個無心無情的女人了!”
八年,他以為是雨聲太大,自己聽錯了,卻沒想這八年的深意,他與她相識正好八年。
不是沒有懷疑過慕容晴語,畢竟她給他的感覺,沒有一絲的悸動,他隻是在機械般的遵守一句承諾,可是他卻懼怕去深究。
當年被告知暖暖已死的消息時,他心痛的無法呼吸,那時他就在想,哪怕皇叔騙他一下也好,隻要讓他想著暖暖還活著,即使那不是真正的她也無所謂。
所以,當慕容晴語出現的時候,他明明感覺到不對勁,卻依舊強迫自己去相信,哪怕她隻是個替身,也讓他心裏存有了一絲的念想。
可如今,皇叔確實騙了他,騙的他好慘!
手上的刺痛感傳來,蕭昶闕才瞬間清醒過來,不,他要去找暖暖,為什麽他會這般愚蠢,為什麽他會將她認錯,為什麽……
慕容晴語,他一定要殺了那個女人!
小路子隻覺麵前一陣勁風閃過,再次抬頭時已不見了主子的身影,掙紮著站起身,便一路跑著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