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清風吹過範筱希和白姝,兩人的頭發都飄了飄,目光都是清麗,仔細對比一下。倒有那麽一絲的相像。
範筱希打量著白姝,然後再將目光移到薛佳佳身上,說:“怎麽就瘋了呢?是又受到什麽刺激了嗎?”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白姝的目光依舊落在範筱希身上,說:“對於薛佳佳來說,瘋了不是更好嗎?不用記起那些傷心的事情,可以這樣單純的過一輩子。”
“瘋子又不是失憶了,麵對的恐懼事情會更多,很多時候,隻要碰觸到內心一點點的小傷口,都會發瘋難受。”範筱希淡淡出聲。
“你這麽了解?”白姝冷笑,“曾經瘋過嗎?”
“不少人都會經曆那個崩潰到快要瘋狂的過程吧?”範筱希沒有好的語氣,“我相信你也有過那種感覺。”
“是有。”白姝的眸光裏閃過一抹濃鬱的複雜,“隻不過,都過去了。”
範筱希淡然一笑。她的內心很平靜,看得出來,白姝也沒有猙獰。沒想到她們兩個還有靜下心來聊天的時候。
範筱希再看了眼薛佳佳,眸光裏帶有很複雜的情緒,一個好端端的人發瘋,可見受的刺激真的不小。
再想想薛佳佳這一兩年的生活。被藍逸軒拒絕之後,就一直以著“偽高傲”的姿態生活,受了那麽多正常人受不了的痛苦,說起來卻都是惡有惡報。
範筱希悵然地歎了口氣,也許,在精神病院裏的生活,對薛佳佳來說。確實相當於一種解脫。
如果秦海鷗有遺言,範筱希猜想,肯定是讓好好照顧薛佳佳,希望她能走上正途。
如今,薛佳佳變成這樣,瘋瘋傻傻的,不知道秦海鷗如果真的在天有靈,會怎麽想。
“不管你什麽時候變好,我都願意接納你。”範筱希輕聲,也算是對薛佳佳的保證。
說著,範筱希就準備離開,瘋人院並不是適合多待的地方。
“不打算和我聊聊嗎?”白姝冷聲發問。“也不打算聽聽是誰要害我們了嗎?”
“我們?”範筱希唏噓。
現在太陽真是開始從西邊升起了嗎?
白姝和範筱希之間,竟然還能用“我們”這麽親切的詞語聯係起來。
“你不用覺得詫異或者奇怪。”白姝的聲音淡淡的,“一直以來,我都挺欣賞你,我恨的人,也隻是你的養母和薛佳佳而已,她們兩現在死的死,瘋的瘋,我已經沒有什麽好在意的了。”
不等範筱希說話,白姝繼續說:“更何況,世界上哪裏有永遠的敵人?現在,我們麵臨共同的困難,不是該攜手合作嗎?”
“不需要。”範筱希冷聲,都沒有拿正眼瞧白姝,“有些敵人可以暫時做朋友,而有些敵人,就隻能一直做敵人,直到……你死我亡。”語氣很生冷,卻透著必須。
白姝的眸光一暗,黑眸裏閃過些什麽,隨即又釋然,勾出一抹淡笑,然後說:“範筱希,以我這麽多年生活的經驗來看,人這一輩子很長,可不要把話說得太死了,否則以後,會得不償失。”
範筱希勾起唇角,笑得很諷刺,“我要做的事情,自己有分寸。”
“你已經猜到那個人是誰了吧?”白姝繼續問,“沒有感覺到一點兒壓力嗎?”
範筱希看向白姝,今天白姝的話似乎有些多,和從前不太一樣,這讓她的心裏有點兒堵。
範筱希冷冷一笑,說:“感覺到壓力的,似乎是你。”女司諷劃。
“我?”白姝哼笑出聲,“我不過是想幫你而已。”這句話說出來,或許連白姝自己都不相信,但她的目光卻是真摯的。
“幫我。”範筱希喃喃重複著這個詞,再看向白姝的目光裏多了很多複雜的色彩。
“有些你一直排斥的事情,必須去了解清楚,然後才能好好麵對身邊的人。”白姝的語氣裏帶有深意,“否則,在這場複仇戰中,你就隻能處於被動的形勢,永遠不可能真正地去做主動出擊的人。”
範筱希笑得唏噓,這話聽起來,白姝還真是在幫她呢!
而眼下,唯一一件與範筱希息息相關,但是她卻沒有去了解的事情,就隻有她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
這是範筱希不願意去主動了解的事情,因為第六感就告訴她,父母的事情是禁區,她不能觸碰。
“你怕嗎?”白姝笑著發問,“你讓江慕宸把我的資料都找出來了,卻沒有去翻動過吧?”
範筱希的眸光一暗,看來,江慕宸找的那些有關白姝過去的事情的資料,其中有些是白姝故意放在那兒給她看的。
“你就這麽擔心跟我有淵源嗎?”白姝顯得很好笑,“依照我的性子,讓情敵撫養大我的女兒,也是很有可能的吧?”
“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範筱希冷聲,“你也不需要用這種障眼法來讓我相信什麽。”
“總之,你就是在害怕,不是嗎?”白姝問,“看起來強硬又能幹的範筱希,卻不敢去查自己的親生父母究竟是誰,是不是也很難受啊?”
“我母親沒死,卻不願意出現在我麵前來認我,我又何必去找她呢?”範筱希語氣淡淡地回話,“在我心裏,唯一承認的母親,也隻有秦海鷗一個人而已。”
說著,範筱希就加快腳步離開。
“等你知道真相,我倒要看看你是什麽反應。”白姝的聲音飄進範筱希的耳朵裏,“有空的話,回家看看那些資料,我相信你會找到真相的。”
範筱希進了車子裏麵,她抱著江小湖,看著他,心情很複雜。
“小希。”林薇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出聲,“其實,知道真相,應該也沒什麽不好吧?”
林薇也在想:如果範筱希真的是白姝的女兒,那也很難接受吧?
“該知道的時候,自然會知道。”範筱希說,“不是說有人要對付我了嗎?還是想想該怎麽抵禦吧。”
“是……冷道雲吧?”林薇問,“把你和白姝同時視為仇人的,估計就隻有他了。”
範筱希點頭,冷道雲果然也按捺不住了。
也難怪,他的地位受到威脅,身邊的人都不怎麽將他放在眼裏,而且,似乎他最近官路也有點兒不順,他肯定會要想辦法來整治一下身邊的人。
範筱希暗歎一口氣,冷道雲並不是她最擔心的人,她擔心的,反倒是陸少聰和陸少帆。
冷道雲要整一個人,從來就不需要親自出馬。
當範筱希知道他有一個暗中的勢力,都是些能人之後,他就把他們暗中疏散,先避開這陣子的風頭。
這對冷道雲來說,損失確實不小,也嚴重地打擊了他的自尊心和自信心。
這天,範筱希正在公司翻看文件。
藍逸軒跟冷諾的關係處好之後,就在他自己家的公司做事了,目前,這個公司得由她一個人撐著,楊沐沐則幫著打下手。
“小希,有幾個警察來了,說是要查查我們這兒。”楊沐沐的語氣裏透著緊張。
“警察?”範筱希的眉頭一擰,“我們這兒做的都是正經生意,該交的稅都清清楚楚,怎麽查這兒來了?”
楊沐沐看著範筱希,警察會查到這兒來,肯定是因為有人舉報了什麽嘛!
這時,警察走到範筱希的辦公室來,說:“我們接到舉報,懷疑你利用公司暗中進行非法勾當,這個是搜查令,請配合我們的工作。”
範筱希的唇角向上一勾,搜查令都來了,看樣子,他們已經在她的公司附近潛伏很久了吧!
隻不過,非法勾當!
範筱希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冷道雲來整她了,她一直都等著他出招,一出招,果然是狠招。
“沐沐,讓大家都停下手上的工作,然後,讓警察搜查。”範筱希相當配合。
楊沐沐點頭,按照範筱希的吩咐做,她知道,眼下是很重要的時刻,不能出一點點的差錯。
警察分開四處尋找,將私人物品排開,檢查著公司裏的每一件東西。
楊沐沐則給藍逸軒打電話,告訴他這裏發生的事情,看他能不能想辦法過來幫忙。
警察在公司裏找了半天,沒找到什麽,然後對範筱希說:“公司就隻有這麽大嗎?有沒有別的暗格或者什麽?”
“警察同誌。”範筱希輕笑,“你把我這兒當什麽地方了?又不是自己建的公司,是租的寫字樓,當然隻有這麽大的地方啦!”
警察四下看了看,也開始懷疑這一切會不會是個誤會,是不是有人故意報假案。
範筱希的話才落下沒兩分鍾,一名警察走上來,說:“找到一個造假幣的模子。”
剛才跟範筱希說過話的警察眉頭一緊,看向範筱希,問:“這是什麽?”
“造假幣的模子?”範筱希顯得很震驚,“誰會在我這兒放這種東西呢?警察同誌,別人偷偷放在我公司陷害我的東西,應該不需要我來承擔責任吧?”
“我們才不會造假幣呢!”楊沐沐趕緊喊道,“是有人故意陷害!”
“是不是故意陷害,我們會調查清楚。”警察冰冷著聲音,“不過,範小姐,麻煩你跟我們去警局一趟。”
“別人陷害跟我們也有關係嗎?”楊沐沐冷著聲音問。
“請你們配合。”警察的聲音不冷不熱,“如果真的是有人陷害,你不會有任何事,我們也隻是請範小姐去了解一下情況。”
“沐沐,我們作為守法公民,是要配合警察。”範筱希說,“沒關係,我去趟警察局,你在這兒幫我把公司的事情稍微處理一下,從警察局出來之後,我們就一塊兒回家。”
“那好吧。”楊沐沐聳聳肩,“你去警察局吧,我等你回來。”
範筱希衝楊沐沐一笑,然後就跟警察到警察局去。
楊沐沐望著範筱希的背影,她的眉頭緊緊地皺著,在辦公室裏走來走去,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不一會兒,藍逸軒趕了過來,問楊沐沐:“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嗎?”
“剛才在公司裏找到了一個印假鈔的模型,我懷疑他們會汙蔑小希製造假鈔。”楊沐沐急道。
“假鈔?”藍逸軒的腦容量又一次刷新了,“他們的花招怎麽層出不窮的?小希不是一直防備好的嗎?怎麽還這樣輕而易舉地就被帶到警察局裏去了呢?”
“別人的陰謀是防備得了的嗎?”楊沐沐沒有好的語氣,“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快想想有沒有辦法救她吧!”
“先別著急。”藍逸軒輕聲,“我們首先要做的是相信小希,她知道有人要來害她,不可能不做任何防備。”
楊沐沐點頭,但總之範筱希被帶去警察局了,她就是著急。
“我先去趟警察局,看看能不能有什麽新情況,你在公司裏待著,以免別人又會拿什麽東西過來陷害,還有,攝像頭一定要全部開著,就算被黑了,也可以從側麵證明是有人故意陷害小希。”藍逸軒說。
“我知道了。”楊沐沐點頭,“你快去吧!可千萬不能讓小希出事呀!”
藍逸軒應聲,江慕宸去美國之前,把範筱希交給他保護,如果範筱希這次被誣陷了,隻怕某個人要回來跟他拚命的。
藍逸軒趕緊離開公司去警察局,才開到半路,就接到一個特別不好的消息:範筱希被人劫走,還傷了兩名警察。
天哪!
藍逸軒的頭都大了,如果說範筱希印假鈔是一個罪名,那她拘捕又傷警,這罪名可就大太多太多了!
到底怎麽回事?
藍逸軒趕緊給範筱希身邊的保鏢打電話,全部都是忙線。
“該死。”藍逸軒皺緊眉頭,這下麻煩可就大了。
而此刻,範筱希被一群人莫名其妙的綁走,她在車子裏待著,雙眼被蒙住,車子裏的音樂開得很大聲,幾乎與外界隔絕了。
大約過了四十分鍾,車子停了下來,範筱希的眼罩被取下,她看著眼前的兩個陌生男人,並沒有過多的害怕。
“你們就是冷道雲的手下吧?”範筱希輕聲發問,“都是一群退伍的精英,為什麽就要替他做事呢?而且,還全部都是些壞事。”
“這些都不用你管。”副駕駛的男人邊說,就邊來解開範筱希身上的繩子。
“冷道雲給你們多少錢一個月?”範筱希繼續問,“我付給你們雙倍,替我做事,怎麽樣?”
“少廢話!”開車的司機不耐煩了,“把她直接推下去吧!”
坐副駕駛的男人示意司機有耐心點兒,再看向範筱希,問:“你就不怕我們把你殺了嗎?”
“怕。”範筱希點頭,“我是一個孩子的母親,如果我死了,對我的孩子也是種傷害,我輕易就死了,不是很可惜嗎?”
男人輕輕一笑,說:“那你有什麽辦法從我們手裏逃脫?你的故事,我也聽說過一點兒。”
“逃?”範筱希揚聲,然後搖了搖頭,“我哪裏需要逃,你們會直接把我放走,不是嗎?”
“哦?”男人顯得更加有興趣,“你為什麽確定我們會放走你,我們看起來像好人嗎?”
“看長相能判斷出好人壞人嗎?”範筱希輕笑,“隻不過是你們把我從警察那兒劫走,而不是殺了,很明顯,就是要讓我坐實那個印假鈔的罪名,還打傷了警察,也一並算在我頭上,我這輩子也就算完了吧!”
“範筱希。”男人也笑了,“你的思維邏輯確實很不錯,很適合去做名偵探。”
“如果我還活著,可以考慮轉行。”範筱希懶懶地應聲。
男人繼續問:“既然你猜到我們要做什麽,有沒有什麽辦法救你自己呢?”
範筱希哈哈大笑起來,“原來繞了半天,你是在套我的話呀!”
“你也可以不說。”男人顯得無所謂。
範筱希聳聳肩,“我當然不會說,如果我說了,我的求生之路豈不是就要被你掐斷嗎?自我抬舉一下,冷道雲要害我,肯定不會找個很弱的人來。”
男人的眼裏閃過一抹興奮地光,也許是太久沒有遇到過這麽有趣的對手,所以產生了新鮮感。
這時,司機在男人耳邊嘀咕了句什麽,男人看了他一眼,帶有命令的威嚴。
範筱希一眼就看出男人是執行者,司機是配合者,她要對付的重點任務,就是這個跟她繞彎子的男人。
“還沒有幾個人能逃出我布置的陷阱,我這個腦袋,可以說是跟愛因斯塔有得一拚。”男人顯得很有自信。
“要愛因斯塔來陷害人,恐怕他還沒有我厲害呢!”範筱希也不謙虛,“倒是福爾摩斯,或許能好些。”
“我倒是真想看看,你能怎麽在完全對你不利的情況下逃生。”男人說。
範筱希聳聳肩,她無所謂生不生,反正至少她知道,現在她不會死。
“有空的話,幫我帶句話給冷道雲?”範筱希問。
男人沒有說話,如果應聲,就相當於承認綁走範筱希是冷道雲吩咐的,這麽簡單的錯誤他不會犯,隻是沒想到,看範筱希不大的年紀,竟然在這種情況下還能想到給他下套。
範筱希也不需要男人答話,繼續說:“我本來以為他會先選擇對付白姝,或者,同時對付我和白姝,他倒是還有點兒勝算,可現在,他的結局,已經定好是悲慘。”
男人的眉頭緊了緊,他竟然聽迷糊了範筱希說的話。
怎麽可能呢?
白姝和範筱希這兩個人,各有各的長處,但是,白姝的人脈更廣、範筱希握的把柄更重要,綜合看來,肯定是要先對付範筱希,到了必要的時候,可能白姝還會幫冷道雲的忙。
而範筱希卻說要先對付白姝才有勝算,這裏麵,有什麽玄機嗎?
男人想不通,可是,將範筱希一直留在車上,並不是明智的決定。
警察也不都是打醬油的,一旦他們追了上來,他們很難再次逃脫,剛才要不是出其不意,哪裏能從警察手裏成功截獲一個大活人呢?
隻要警察現在找到他們,看見範筱希身上那些繩子,她隨隨便便就可以說是綁架,她就能脫罪。
“繼續往前開。”男人對司機說,也已經開始對範筱希這個對手警惕了,“開到機場去。”
“機場?”司機很詫異的聲音,“可我們不是……”
“計劃有變。”男人冷聲,“出了任何事情,由我一個人承擔,跟你沒關係。”
司機沒有說話,隻能照著男人的話做,將車子開去機場的方向。
範筱希的眉頭緊了緊,男人竟然要把她送到機場去,等到了哪兒,警察找到她,她還能說得清楚嗎?
“範筱希。”男人的唇角往上一勾,“你的眼裏出現了一絲慌張。”
“有嗎?”範筱希完全不承認,“我慌不慌張你都看得出來。”
“你有個好朋友叫林薇,如果你還能見到她,可以問問,能不能看出對方的慌張。”男人說。
“看不出來你還學了心理學。”範筱希一臉的崇拜,“那我這次,豈不是真的栽了?”
男人淡笑,範筱希的恭維在他聽來,不過是在分散他的注意力和判斷力而已。
“你真的是個很有趣的女人。”男人勾唇,“也難怪幾位富家大少爺都對你青睞有佳。”
範筱希打量著男人,濃眉大眼,長得很有男子氣概,看樣子應該是三十幾歲,表麵看不是什麽很壞的人,但聽他剛才跟司機說話的語氣,而且司機都不敢多回嘴,就知道他的性格肯定是說一不二,而且,脾氣恐怕不怎麽好。
車內忽然就安靜了下來,就連音樂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暫停了,範筱希四下看了看,往機場去的這條路並不偏僻,男人敢明目張膽地往這裏開,不是他的膽子大,隻能說明他是故意讓警察找到他們的行蹤。
範筱希百無聊賴,一會兒到了機場,她要怎麽應付來抓她的警察,她是真的很頭疼呢!
先是印假鈔,再是中途逃逸,接著是打傷警察,現在又是逃逸出國,一旦罪名敲定,她這輩子還有回歸自由的可能性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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