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嚴早便令人探過了,知道今日遲府老太爺到京,更知道今日那雲海天進京述職也該到了,自然更清楚今日遲璟奕和海大姑娘的親事會鬧出來。
海雲天雖然受過他的救命之恩,但海雲天是個真疼惜閨女的,若不是他去信將遲璟奕一陣違心的狠誇,海雲天也不能為了報恩就依了他的意思將海大姑娘許配給遲璟奕。
他給閨女定了親事,沒見過遲璟奕的人,又怎麽可能放心的下?故此海雲天這回進京述職,當真是夜以繼日的趕路,若不然也不會這會子便到了京城。
秦嚴已經料定了海雲天進城頭一件事便去見遲璟奕,剛好今日又是昌平侯府的洗三禮。
秦嚴擔憂海大姑娘的事情傳到了瓔珞耳朵中,瓔珞會惱恨自己,故此今日一早便也來了這昌平侯府,就是想著到時候事情出了,自己還能第一時間哄哄佳人。
故此聽聞後宅這邊洗三禮已經結束,他便尋了個機會摸了進來,可惜打探了半響都沒瞧見瓔珞的身影,後來弄明白她是被老夫人喚到了紫竹院,他便又往紫竹院去,結果卻又打探到瓔珞根本就沒在那裏,這才發覺可能出了什麽問題,一路尋來到底找到人。
他幼時跟著狼群夜裏活動,相比白日他甚至對黑夜更加的熟悉,故此即便假山洞中的光線很暗淡,秦嚴進來幾乎沒有適應這種光線變化的時間,便一眼瞧清楚了洞中的情景。
有一刻他目眥欲裂,幾乎難以相信自己看到的,那個他都不舍得橫加一指的女人,竟然被人壓在身上那般對待!
喬恩瑉算什麽東西,他竟然敢,他怎麽敢!
他幾乎是本能地便踢出了一腳,直接便將喬恩瑉給踢飛了出去,狠狠撞在了假山山石上。
隻他這一腳雖然踢的重,可因盛怒之下,倒踢的毫無章法,更不曾用上內力,故此平日一腳便能踹死一個人,這會子卻倒便宜了喬恩瑉,讓他隻受了些內傷,當場就爬了起來。
聽到喬恩瑉的話,秦嚴倒愣了一下,看向瓔珞,見那女人緊緊閉著眼眸,睫毛顫抖個不停,臉色紅的厲害,似羞窘惱憤的不行,秦嚴竟盛怒中都抑製不住那股從心底深處蕩漾出的歡喜和愉悅。
她告sù喬恩瑉,她是他的女人?
便知道當時情況特殊,瓔珞多半是拿他嚇唬喬恩瑉,可即便是這樣,他也忍不住心生愉悅,起碼她麵臨絕境時想的是他秦嚴。
這點子不合時宜的愉悅,使得秦嚴心中的怒恨之意得到了緩衝,恨不能立刻捏死喬恩瑉的心也淡了些,見喬恩瑉縮在地上,臉色煞白,渾身發抖,秦嚴不過略掃了眼,便先在瓔珞身邊蹲下了身子。
方才隻那一眼,他隻瞧了個大概,此刻細看,才發現她的右臉頰上赫然有著一個掌印,此刻已經紅腫了起來,映著那散亂的鬢發,瞧著有些觸目驚心。
秦嚴的眉立刻擰了起來,雙眸如電般盯向喬恩瑉,那眼神令喬恩瑉想到了暗夜中隨時準備撲上來將獵物撕個粉碎的狼群,他不自覺打了個寒顫,企圖撐著山石站起身來,奈何方才秦嚴那一腳踹的實在不輕,他好像是被砸到了肋骨,努力了兩下卻又倒在了地上。
秦嚴卻收回了目光,輕輕將瓔珞臉上散亂的發絲撩撥開,露出她清晰的眉目來,這才道:“你還好嗎?”
他似乎是怕驚嚇到她,聲音輕柔的好似一縷微風。被秦嚴撞上這樣的一幕,又在她接二連三惱恨著他的時候,瓔珞此刻雖然感激秦嚴,可也恨不能立刻消失在這裏才好,隻秦嚴的目光鎖著她,大有聽不到她回答便不罷休之勢,瓔珞緊閉的眼瞼顫抖了兩下,終是道:“我沒事。”
“動不了?”見她躺著一動不動,秦嚴卻並不知道喬恩瑉在她身上動了什麽手腳,心中難免擔憂。
秦嚴的聲音低沉平緩,無形中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瓔珞深吸了一口氣,覺得這樣閉著眼睛也不是事兒,再是羞窘,也總要麵對的。
她睫羽抖了兩下,緩緩睜開眼眸,迎上的卻是秦嚴飽含情xù的眼眸,人說美人的眼睛都是會說話的。瓔珞從來不知道,男人的眼睛也可以清楚的表達他的心理狀態,言辭想法。
此刻,她便清楚的在秦嚴的眼眸中看到了擔憂,後怕,疼惜……獨獨沒有取笑得意,他那樣的人,居然也會感到害怕,瓔珞怔了下,突然便覺得也沒什麽好窘迫的了,半響才搖了下頭,道:“我隻是身上沒有氣力。”
秦嚴這才鬆了一口氣,眼眸中便有了笑意,安撫地拍了下瓔珞的肩頭這才起身邁步走向喬恩瑉。
喬恩瑉這會子是真的怕了,他便是瞎子也瞧的出秦嚴對瓔珞的重視。靖王世子的殘暴,壞脾氣那是遠近聞名的,喬恩瑉很清楚,就算他是平邑侯府的世子,可秦嚴將他當場弄死在這裏,也不是什麽大事兒。
秦嚴能夠不經皇帝聖旨,將一個五品知府五馬分屍,他一個平邑侯世子又算的了什麽?
喬恩瑉此刻萬分後悔,他方才應該相信蘇瓔珞的,靖王世子這樣的人,若非真有其事兒,哪個女人瘋了才敢拿靖王世子做擋箭牌,扯靖王世子的虎皮做大旗。
可如今已經這樣了,便是後悔也沒用啊,喬恩瑉眼見著秦嚴一步步過來,隻覺地他的每一步都踏在了自己的心上,他驚恐到了極點,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了,這會子滿腦子都是那些曾經聽來的,秦嚴如何殘暴嗜血的傳聞。
驚恐到了極點,倒是生出了逃命的勇氣來,顧不上內傷,他撐著山石便咬牙爬了起來,跌跌撞撞要往外逃,隻可惜還沒跑兩步,人便又挨了秦嚴一腳,再度跌落在地,這次當真是爬都爬不起來了。
他驚恐地盯著秦嚴,死亡的恐懼感令他生出求生欲來,幾乎是哭饒的道:“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麽,我什麽都沒做!真的!若是我死在了這裏,今日的事兒說不定便遮不住了,我死了沒什麽,靖王世子便不怕連累了蘇五姑娘嗎?她一個閨閣女子,名聲壞了便是進靖王府做妾都難啊。世子爺饒命,我再也不敢了,我是當真不知道她是您的女人啊,我若早知道,如何敢和三妹妹一起謀害她,對,對,都是三妹妹,都是她的主意,我不過是被她言辭蠱惑才做下了錯事!”
令他驚奇的是,秦嚴隻盯著他瞧了片刻,竟然轉身不再搭理他了,喬恩瑉覺得一陣詭異和驚詫。靖王世子真就這麽放過他了?靖王世子這麽好說話?
不過狂喜到底壓下了驚異,喬恩瑉差點沒有喜極而泣。
秦嚴卻是回到了瓔珞身邊,彎腰將人抱了起來,再沒瞧喬恩瑉一眼,帶著瓔珞便離開了那山洞。
瓔珞身上尚一點氣力都提不起,被秦嚴抱出山洞,一股寒風吹來,臉上一片冰冷,她卻隻覺暢意,那個憋悶的山洞她片刻都不願意呆。
喬恩瑉以為秦嚴是放過了他,瓔珞卻很清楚,秦嚴隻是要先安置好自己才找喬恩瑉算賬,為著他的細心和體貼,瓔珞眸中閃過些許複雜的光,心中有些五味雜陳。
她眸光轉動,卻瞧見假山旁邊的亂石堆裏歪著兩個人,正是蘇瑛玥和那紅雀,兩人都緊緊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歪在一起,那紅雀還壓在蘇瑛玥的身上,瓔珞詫了一下,不自覺便道:“你不會將她們殺了吧?”
秦嚴低頭仔細瞧了眼瓔珞,見她這會子已恢fù了些精神,這才道:“沒死,難道在你眼中爺便隻會殺人?直接殺掉豈不可惜,爺總要為你討夠了利才好讓她們去死。”
瓔珞心道最後還不是一個死,隻聽聞蘇瑛玥現在還活著,她也不再多言,卻是想到了妙哥,道:“我的那個丫頭你可瞧見了?她怎麽樣了?”
秦嚴卻冷哼,道:“你倒還惦記她,這樣護主不利的,還留著幹什麽?我記得那丫頭是振威將軍府送你的吧?改明兒將她送回去吧,你若沒人使,我給你尋個好的來。”
振威將軍府和遲家有親戚關係,遲璟奕從小便在將軍府裏走動,妙哥的心自然也是偏向遲璟奕的,瓔珞覺得秦嚴話說的漂亮,其實還是計較妙哥出自將軍府。
她沒答秦嚴這話,隨口轉開了話題,道:“你準備將蘇瑛玥還有那平邑侯世子怎麽樣?”
秦嚴卻揚眉,低頭瞧著瓔珞略勾了下唇,道:“我準備將他們如何?他們和我一沒仇二沒怨的,我為何要將他們怎麽樣?”
瓔珞全然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一時便愣住了,頗有些接不出話的局促感。
秦嚴唇角揚起的弧度便又往上蔓延了一些,聲音透著股壓迫,道:“你瞧,爺對你掏心掏肺,全然無條件的好,你其實心中一直都明白,你知道無論什麽時候爺都會幫你,你也清楚,不管什麽情況,爺都會為你出頭,那為什麽就是不肯順了爺的意?為什麽還總拿最大的惡意來揣測爺?”
瓔珞被秦嚴盯著逼問,想到方才的啞口無言,一時間臉色發紅,她覺得秦嚴有些強詞奪理了,她從來沒有不承認他對她的好,可這並不代表她就覺得兩人合適了啊。
也並不能代表,他對自己好,就可以肆意地施展手段攪黃她的親事,罔顧她的心意,強迫於她!
若非知道他是有些真心的,若非知道他對自己不錯,有人這樣強迫她,非要插足她的生活,她早便想手段還擊了,而如今她也隻是想著逃離罷了,從來不曾動過算計害他的心思。
可這些話,在這會她卻說不出來,心裏那種憋悶的感覺又回來了,抿了抿唇,瓔珞隻道:“不虧世子被稱做常勝將軍,世子爺可當真知道何時該乘勝追擊,不遺餘力,一鼓作氣,徹底攻克。”
秦嚴低聲笑了下,也不再多言,他知道瓔珞的,隻怕再多說,適得其反,倒激起她的逆反心來了。
兩人沉默著走了不過片刻,秦嚴便踢開一間屋子,直接將瓔珞抱了進去,放在了一張小床上。
瓔珞方才一直被秦嚴抱著,並不曾瞧見他帶自己到了那裏,此刻被他抱著躺在床上,這才瞧清,這是一間不大的屋子,裏頭隻並排放著兩張床,床的中間是個雙開門的衣櫃,除此外還有張八仙桌,一張梳妝台,家具雖然沒用名貴的木材,可做工精致漆色鮮亮,想來應是丫鬟的寢室。
瓔珞正想著,便聞言秦嚴道:“我方才瞧過了,這是下人住的地方,今日侯府宴客,賓客不少,丫鬟們都在外頭忙著,這個時候不會有人過來的,你乖乖躺著。”
見瓔珞難得的未曾頂嘴,柔順著點了下頭,秦嚴忍不住又笑了下,抬手揉了下瓔珞略亂的發絲,這才起身大步出了屋。
瓔珞隻以為他是去收拾蘇瑛玥幾個了,不想沒片刻就聽到了腳步聲,抬眸望去就見秦嚴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了房門口,手中卻是端著個銅盆子,一身錦衣,器宇軒昂的走了進來。
他身上帶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威儀,做這樣的事兒瞧著有些違和,可卻很能令人動容。
瓔珞目光閃了下,秦嚴已快步到了床前,將手中的銅盆放在了腳踏上,望向瓔珞道:“身上可有力氣了?”
瓔珞怎麽會不知道秦嚴要做什麽,方才她吐了喬恩瑉一頭一臉,難免自己身上也沾染上了汙穢,加之她今日本來就沒吃什麽東西,方才吐的多是胃中的酸水,此刻那味道還一股股地往上湧。
瓔珞想到方才秦嚴就是這樣抱著自己,一路到了這裏,就有股羞恥欲死的窘迫。她一時臉色漲紅,抬了抬手,偏那藥性竟然還沒過,她剛抬起手那胳膊便不停指揮地又軟回了床上去。
秦嚴眸中滿意之色一閃而逝,他原本就是料想她沒有力氣,才裝腔作勢的,此刻更是揚眉道:“今日這可不是爺故意占你便宜,爺那日在你閨房便曾說過,以後不會對你動手動腳,爺一向一言九鼎,上次在大國寺卻是你對爺動手動腳在先的。”
秦嚴說著擰了條帕子在床邊坐下,見瓔珞悶不做聲,卻是有意逗她,道:“不願意?那便算了,還是等著你有力氣了,自己收拾吧。”
瓔珞有些被氣到了,秦嚴今兒這絕對是挾恩而驕。
之前沒被提醒說不得還能忍受一會兒,有那一盆清洌洌的水放在床下,一條幹淨的帕子擺在眼前,瓔珞隻覺得脖頸和胸口上那股黏膩的感覺更加嚴zhòng了,那股酸臭味兒更是一陣陣的往鼻子裏頭鑽。
她一直是個有輕微潔癖的人,更何況,方才喬恩瑉碰過她,她隻恨不能現在就使勁洗個澡才好。這會子誘惑擺在眼前,實在無法忍受這樣躺著哪怕多一分鍾,可向秦嚴低頭,讓他幫她,她卻又說什麽都做不到。
掙紮了又掙紮,額頭都冒出了些細汗來,卻是依舊沒能說出一句話來。
秦嚴歎了一聲,到是先就不忍心了起來,不再逗她,伸手掀開了裹著瓔珞的鬥篷。
她的衣裳早便被喬恩瑉給撕開了,如今鬥篷一扯開,便露出一大片脖頸和胸前肌膚來。雖然身上沾染了些礙眼的東西,可到底是美人,玉肌冰膚,真真是瑕不掩瑜,令人錯不開眼去。
隻秦嚴今兒是打定了主意,趁著救了瓔珞一回,她此刻心軟,好將她一舉哄好了,抹平了先前壞她親事的那些事兒。
更加上此刻已是隆冬時節,這屋子裏又不曾燃炭火,有些冷的厲害,故此秦嚴微閉了下眼眸,便不再多瞧,專心而仔細地用帕子給瓔珞清理起來。
他的動作雖輕柔卻極快,隻在擦到她肩頭一點吻痕時頓了一下,眸光冷厲幽深一瞬,便又瞬間恢fù了自如,很快為瓔珞清理好便掩上了鬥篷,又抖開床邊放著的棉被壓在了瓔珞身上。
見瓔珞這會子功夫,臉色已是緋紅一片,像是畫了飛霞妝般,他微挑了下眉,道:“可還有哪裏不舒服的?”
就方才那一會子功夫也不知秦嚴就從哪裏尋來的熱水,溫熱的帕子清理了身上,這會子倒覺舒服了很多。隻她身上好幾處都被蘇瑛玥狠狠捏過掐過,此刻疼的厲害,可她自然不會告sù秦嚴,隻搖了下頭,道:“沒有了,謝謝。”
秦嚴不喜歡她這種客套,在她眉心彈了一下,這才端著水盆轉身出去。
瓔珞隻當他這回是去處理後事了,長長舒了一口氣,動了動身子,隻覺好似恢fù了一些力氣,頓時心中一喜,她抬了下手臂,果然是有了些力氣了,雖然身子還移動不了,可她已經有了抬起手臂的力氣。
瓔珞將胳膊從被子裏拿了出來,略挽了挽袖子,露出的手臂上果然有兩處淤青,映襯著那手臂上的舊傷痕,斑斑點點的,瞧著似是個常年飽受淩虐的小可憐。
瓔珞自嘲笑了下,誰知道她笑容剛扯開,就覺眼前光線變換了下,抬頭卻見秦嚴不知何時又回到了屋中,此刻正大步走過來,目光沉沉正盯視著她露在外的手臂上。
瓔珞壓根沒想到他會又折返回來,楞了下就手忙腳亂的將手縮進了被子中掩好。瞪大了眼睛,又有些氣鼓鼓地樣子,搭配著她那往被子裏縮的慌亂動作,讓秦嚴想到了縮在樹洞中的小鬆鼠,他覺得她那模樣招人愛的厲害,前提是她那手臂上的傷沒讓自己看到的話。
秦嚴幾步到了床前,順手便將瓔珞的手臂給扯了出來,目光在她手臂上那傷疤摞著傷疤的肌膚上滑動,見她手臂上幾乎沒一點完好的肌膚,頓時眸中便升騰起了滔天怒火來。
他那次在她閨房中曾碰上她隻穿肚兜睡覺,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她胸前美景上,加之床帳中光線暗淡,竟然都不曾發現她手臂上的傷痕,如今這傷痕在白日明亮的陽光下,斑斑點點的實在觸目驚心,刺眼的厲害。
秦嚴心緒起伏,抓著瓔珞胳膊的手不自覺用力,瓔珞疼的縮了下,秦嚴才收斂了身上的暴虐氣息,隻聲音卻冷的厲害,道:“誰弄的?”
瓔珞不自在地掙脫秦嚴,將雙臂又縮回了被子中,道:“蘇瑛藍和蘇瑛珍,我都討還回來了。”
秦嚴聞言沒再多言,隻瞧了瓔珞兩眼,這才將一塊用布包著的雪團按在了瓔珞臉上。
她臉上因挨了喬恩瑉一下,此刻紅腫著五個指印,火辣辣的,那雪團一接觸傷處便傳來一股刺骨寒意,瓔珞縮了縮脖子,秦嚴便將雪團拿起來又移了個位置,道:“既是能動手了便自己拿著敷一敷。”
瓔珞覺著秦嚴的語氣帶著股無端的怒氣,甚至他用雪團按壓傷口的動作也有些沒輕沒重的,她此刻莫名有點不敢惹他,他那樣子讓她有種自己做了天大錯事的錯覺。
她在被子中將袖子拉好,這才乖乖接過了那雪團,一下下覆著臉頰。
秦嚴卻是站起身來,一言未發便轉身出了屋,他這次倒是沒再折回,瓔珞嚴陣以待等了半天都沒再聽到動靜,料想他這次該是處理後事去了,這才閉上眼睛理起思緒來。
秦嚴確實是處理後事去了,那喬恩瑉被秦嚴兩腳踢地躺在假山中,爬都爬不出假山,而原本負責望風的蘇瑛玥和紅雀更是被敲地到現在都還暈迷著。
秦嚴到了假山處便將蘇瑛玥和紅雀提著後衣領拖進了假山洞,那喬恩瑉聽到動靜原本還以為來了救星,正滿臉驚喜地趴在地上望著假山洞口,瞧見秦嚴提著蘇瑛玥二人進來,頓時臉上表情便僵住了。
他以為秦嚴已經放過他了,心道那蘇瓔珞便是再得秦嚴的喜歡,憑身份也不過是個侍妾之流,靖王世子看來是不願為個侍妾和平邑侯府結仇的。不然秦嚴怎麽會盛怒情況下都沒將他弄死,再說,秦嚴踹了他兩腳,他多半要在床上躺個半年養傷,也算是讓他出了火,替那蘇瓔珞報了仇了。
他完全沒想到秦嚴會去而複返,見煞星一步步踏進來,喬恩瑉險些沒兩眼一番昏厥過去。
當年靖王府給老太妃辦五十正壽的壽宴,他也是隨著平邑侯去了的,不知怎麽的定國公府三公子便和靖王世子起了衝突,喬恩瑉親眼瞧見秦嚴招呼了一下,就從一旁的樹叢中衝出來個龐然大物,一下子將定國公三公子撲倒在地,幾乎是瞬間便撕掉了三公子一條腿。
那場景,簡直每次想起來都像夢魘一般,那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他記得當時回家他還病了一場,接連做了好幾日的噩夢,夢裏都是血淋淋的場麵。
自那時候他就懼怕靖王世子,此刻見那煞星去而複返,喬恩瑉又怎麽可能不怕?他隨時都有崩潰的可能。
秦嚴將蘇瑛玥二人丟在了地上,見喬恩瑉白著臉連眼淚都嚇地掉了出來,他目光冷淡轉開,即便這樣等他走到喬恩瑉麵前,喬恩瑉也已經受不住壓力嚇得暈了過去。
秦嚴蹲下身在喬恩瑉身上摸了摸,沒片刻便摸到了一個小瓷瓶,他拿出來拔了塞子,傾斜瓶子倒了兩下,裏頭滾出五顆黃豆大小的黑色藥丸來。
秦嚴對醫藥之道並無涉獵,不過猜也猜的到這東西是什麽,他揚了下眉,直接捏住喬恩瑉的下頜便往他嘴裏丟了兩丸藥。
將喬恩瑉的下巴往上一抬,喬恩瑉便自動吞咽了下去。他又如法炮製給蘇瑛玥喂了兩枚藥丸,紅雀喂了剩下的一顆。
秦嚴不知道那藥的效果如何,守在旁邊,眼見著喬恩瑉本煞白的臉色越來越紅,而蘇瑛玥和紅雀即便昏厥著也開始一陣亂扭,他才目光一掃,隨手從一旁撿起一塊尖利的石塊,衝著蘇瑛玥和紅雀身上便是狠狠的兩下劃拉。
蘇瑛玥和紅雀不過是被秦嚴敲暈了,此刻受了疼,頓時便有了轉醒的跡象。
秦嚴丟掉石塊拍了拍手,轉身果斷地出了山洞,未曾多留,直接便往園子東邊去了。那裏妙哥嘴上塞著的布團已經被秦嚴早前抽掉了,身上卻還被綁縛著,她不敢大聲叫喊,生恐會壞了秦嚴的事兒,反而害了自家姑娘。
這會子她早已等的心急火燎,掛了一臉的淚,見秦嚴終於過來了,她忙哽咽道:“姑娘呢?我家姑娘怎樣了?”
妙哥先時不過是考慮前途,這才央了樓氏,將她送給瓔珞的。可人都是會日久生情的,瓔珞對她很信任重用,待她極好,也不知是哪裏不同,妙哥總覺得跟在瓔珞的身邊特別的舒服,不讓人覺得低人一等般。
這麽長時間她是真將瓔珞當成了主子,恨不能以身代之的主子。
見她如是,秦嚴倒覺這丫鬟還能用,幫妙哥解開了綁著手腳的繩子,難得的開口道:“她沒事,你現在就想法子到前頭去將人引過來,別多問了,去吧。”
妙哥隱約猜到了秦嚴的用意,忙抹了眼淚,跪在地上衝秦嚴磕了個頭,這才一路匆匆忙忙往前院奔去。
秦嚴回到安置瓔珞的後罩房時,瓔珞手中的雪團已融化的差不多了,她臉上好了許多,已經不再覺得漲疼的厲害,身上也有了些力氣,正坐在床上望著門口發怔。
見秦嚴進來,瓔珞望過去,忍不住再次問道:“你將蘇瑛玥怎樣了?”
秦嚴這次沒再為難她,很幹脆的回道,“以彼之道還彼之身罷了。”
他說著上前便再度將瓔珞給抱了起來,見她仰頭望過來,便又道:“爺一向看不上內宅的這些*手段,今兒為你倒也用了一回,髒了爺的手,汙了爺高潔的心性,你說,你如何還爺?”
瓔珞覺得秦嚴今日一再的得寸進尺,偏她剛欠了人家天大的人情,以至於勢弱之下,連招架之力都沒了,垂了眸,半響才道:“你想我怎麽還?”
秦嚴已抱著瓔珞出了屋子,聞言輕笑了一聲,道:“爺自然是想你以身相報的,不過瞧你沒良心的樣兒,爺也沒指望。要不,咱們打個商量,今兒爺好歹幫了你一場,先前爺毀你親事的事兒你便不計較了如何?”
瓔珞方才在園子中聽到遲璟奕被海雲天堵在街上的事兒,氣怒的險些沒暈厥過去,那時候真是恨透了秦嚴。可經過這一番事兒,心中那些氣恨到底消散了許多,可一碼歸一碼,要她此刻立馬就原諒秦嚴的強勢逼迫,她這心裏實在過不去,到底還存著締結。
見她低著頭不說話,秦嚴倒也沒覺得失望,他先前安排豐州的事情,已經做好和這女人長期奮戰的準備,此刻已經是神來轉折了。
左右這女人沒再對自己冷嘲熱諷,說盡了傷人話,已經是有所進步了。
至於原不原諒他,他自還有旁的說法,總歸今兒是定要趁她心軟,要個承諾的!
這會子秦嚴倒有些感激起蘇瑛玥來了,若然沒蘇瑛玥的這番作死,他這會子想這麽和和美美的抱著美人,且難著呢——
題外話——
嗷嗷,明天此文大結局,啦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