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他這樣的深情告別,寧素真不知龗道該說什麽。她拒絕過他,否定過他,但是對他似乎毫不起作用。撇開國別不談,他是一個很英俊的男子,也是一個很優秀剛猛的男子,身份高貴文武雙全,是無數貴女心中理想的夫婿。這樣的男子其實是很容易讓女人動心的。
她隻是呐呐的說:“你渾身都濕了,趕緊去換件衣服吧,我方才真的隻是隨口說說,你不用當真的。”
白滄瀾微微笑了,說:“你知龗道嗎?我們族的圖騰是白狼,白狼是一種神聖而智慧的動物,一隻公白狼一生隻有一個伴侶,如果是他認定的伴侶,哪怕她離開、死去,公白狼都不會改變心意,一樣對她忠貞不渝。這,就是白狼的愛龗情。”
寧素低了頭,隻是看著手裏的金色蓮蓬,沒有做聲。
“你額上都有汗珠了。”他伸手替她擦額上的汗水,卻被寧素伸手擋住。
“我自己來,看你渾身濕答答的,我的衣服也會被你弄濕的。”
白滄瀾恍然悟到,笑答:“是我的不對了,我現在就去換衣服。你留在這裏等我,可不許離開。”
寧素看他走了,這才安下心來。
她看著池水發呆,對於白滄瀾的心意她是有些觸動的,但是她清楚的知龗道,自己愛著霂無觴,這份愛是不可能一分為二。但是白滄瀾和其他遇到的男子不同,他是第一個讓她欣賞而且愧疚的男子。
倘若他真的像他所說的白狼那般忠貞,自己豈不是害了他?她看著手中的金色小蓮蓬,覺得霂無觴說的沒錯,她應該趕快離開這裏,多一日白滄瀾的堅定就會多一分,到以後也許會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麵。
當白滄瀾換過衣服回來時,蓮花池邊已經伊人已去,隻剩的一個侍女守在池邊。
侍女看見他來,急忙過來說:“王妃說天氣熱,她先回去了。”
白滄瀾擺擺手,侍女離開了。
落寞浮上他英俊的臉,他一襲白衣,負手立在蓮池邊,定定的看著池中盛開的蓮花,看著一片粉紅的蓮花瓣兒悄悄的落到了水中。
他突然想起天元詩詞裏有句話叫做:落花有意逐流水,流水無心戀落花。
他呐呐的自語:“寧素,難道你的心是鐵石做成的嗎?可是,就算是鐵石做成,也總會有融化的一天吧。”
他想起那個人,眼神頓時陰沉起來,今天,他有行動,先除了那個人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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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掌燈時分,商沐離開了西涼王府,正準備上街,才到了街上,卻碰到一個人,無意間撞了他一下。
那人撞過之後,商沐摸了摸自己的腰袋,吃了一驚,那人竟然是小偷。
“站龗住!”他反身,立即追了上去。
然而,奇怪的是,那偷兒的腳程竟然極快,霂無觴微一轉念,便覺得事情很蹊蹺。
這個時候,他正打算回身,往回時,隻見巷子已經被一個馬車給堵住,再看回頭路,那個小偷卻朝著他走過來。
從兩邊的牆壁上,落下了三四個黑衣人,個個目露精光,不懷好意的看著他。
“你們是什麽人?”如今他單身潛入犬戎,勢單力薄,能不惹一些無謂的人盡量不惹。
“你說我們是什麽人?”那人笑道,聽聲音底氣十足,非常洪亮,聽得出是武功高強的人。
霂無觴如今身在巷中,四麵圍堵,那幕後之人使用的這一招叫做甕中捉鱉,逃無可逃,便是要趕盡殺絕,不留活口。
“是誰派你們來的?”是西涼王還是白狼王?他心念一轉便想到,西涼王是個笨蛋,被自己瞞了這麽久也沒發現任何破綻。而那白狼王今日看他的眼色很是不善,一定是白狼王。
他策出腰間長劍,牢牢握在手中,看來,這一場血仗,非打不可。
“嗬嗬!”他大龗笑一聲,“沒想到聞名遐邇的堂堂白狼王竟然以多欺少!”
“是嗎?”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霂無觴抬頭,隻見高牆上站著一個巍峨的人影,看那魁偉的身材,不正是白狼王?
白滄瀾的確親自來了,他躍下了牆頭,就站在霂無觴的對麵。
他緩緩抽出腰間的寶刀,笑道:“霂無觴?本王說的對嗎?”
霂無觴的確大吃了一驚,但是他打死都不可能承認這個身份的。
“王爺怕認錯人了吧?”
白滄瀾冷笑,五指握了握刀柄:“認不認在你,是不是你自己心裏清楚。你說本王以多欺少,那麽,今日,本王就親自和你比劃比劃如何?”
“好啊!”霂無觴冷眸一凜,劍氣如虹。
所謂情敵相見,分外眼紅。
這兩人為了心愛的女子,此時都是性命都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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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素在屋裏等著,她心裏忐忑不安,時不時朝門外看看,但是一直到了深夜,都沒有人來。
霂無觴為龗什麽沒有來?他去了哪裏?會不會出事了,還是有事耽擱了?
突然,“砰”的一聲,門被猛的推開。
寧素嚇了一大跳,定睛看去,是白滄瀾,隻是他的白色袍衫被紅色沾染,那麽刺眼和醒目。
“你這是怎麽了?”
寧素過來看了看,道:“你的手臂也被割傷了。”
“有藥嗎?”白滄瀾問。
他的臉色蒼白,泛著淡淡青色,寧素一看不行,這雖然不是什麽大傷,但是如果流血過多一樣會傷元氣。
“有的。”寧素立即要叫侍女。
白滄瀾搖頭:“不要驚動其他人,你幫我包紮就好。”
寧素急忙拿了藥物和紗布。
白滄瀾在她的麵前脫下了白袍,露出了緊實而強壯的小麥色胸膛。
寧素不好意思用眼睛直視,隻是將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胳膊上。
幸虧那刀劍上無毒,止了血,用紗布包紮之後,白滄瀾的臉色便好了一些。
寧素遞給他一條毛巾,說:“擦擦你身上的汗水。”
白滄瀾無辜的看了她一眼:“你看我傷成這樣,你幫我擦好了。”
寧素無奈的看了他一眼,隨意給他擦了擦,到底還是有些不好意思,臉上微微發熱。
“你怎麽傷成這樣?”她好奇的問。
“心裏不忿,找人打了一架。”
這樣的回答讓她很是吃驚,白狼王何許人,怎麽會做出這麽幼稚的事?
“那和你打架的那個人應該傷的更重吧?”是人都知龗道白狼王勇猛,對手定然很慘,寧素想。但是那個人應該也是個高手,否則白狼王怎麽可能受傷?
“本該如此,可惜被人救走了。”白滄瀾惋惜的說。
“哦?”寧素蹙起眉毛,心裏在猜測那個人是誰?
她的心裏又不安,時不時抬頭看看窗外,但是看到現在已經過三更了,霂無觴大約不會來了。
白滄瀾看她的表情,心裏冷哼了一聲,他今晚就守著她,霂無觴既然有本事在他的包圍圈裏跑了,看看他有沒有本事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把寧素帶走。
“睡吧,本王也累了,可以熄燈了。”他的確有些累了。
“啊?”寧素驚訝的看著白滄瀾,“王爺要在這裏睡?”
“你是本王的王妃,為何不可?”
寧素鬱悶了,這個白狼王無賴起來無敵了。
“你要睡就睡了吧,我可不管你,我去看書了,睡不著。”寧素說罷到了桌子邊,果真拿了一本書來看。
白滄瀾嗤笑:“你拿的是本朝的曆書,你確定看的懂?”
寧素低頭看時,隻見都是些勾勾款款的,哪裏看得懂。
見他嘲笑自己,不由得微微惱火:“狼王真是的,自己有床不睡偏要來這裏湊熱鬧。你來了,我哪裏還睡得著。”
白滄瀾挺喜歡看她生氣的模樣,也不惱火,貧嘴說:“你睡不著正好,可以陪本王聊天,你們天元人不是流行什麽秉燭夜談嗎?本王不介意的呀。”
寧素瞪著他,徹底無語了。
你和一個無賴講道理,能講得通嗎?反正他說什麽都有理。
“算了,我懶得和你爭。我也不想秉燭夜談,我現在餓了,去弄點東西吃行不行?”寧素“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開了門,向著廚房走去。
白滄瀾在她身後跟了過來。
“你跟著我幹什麽?”寧素嫌棄的問。
“看看你要做什麽呀?我也想吃。”
“我做你吃嗎?天下哪有那麽便宜的事。”
“那我幫忙。”
寧素看他手上的傷,道:“算了,你大概隻能越幫越忙,你就在一邊乖乖呆著吧。”
廚房裏,寧素隻做了一個簡單的麵條。她肚子的確餓了,這大晚上的,她等霂無觴等餓的。
她的手藝很好,雖然隻是簡單的麵條,加上一點番茄、兩個雞蛋、幾許蔥花,還有幾片洋蔥以及青菜、肉末,聞起來香味四溢。
白滄瀾在一邊早已等得著急了。
“好了嗎?”
“馬上就好了。”
“給我一碗,我要大碗的。”
寧素白了他一眼,還是用大碗盛了一碗給他。
兩人就坐在廚房小院子裏石桌石凳上,擺了兩碗麵條,麵對麵的吃了起來。
白滄瀾吃的太急,幾乎燙到了嘴。
“慢點。”寧素囑咐。
很快,白滄瀾就呼嚕呼嚕的把那碗麵吃完了,這個時候,寧素才吃到一半而已。
天氣熱,吃熱的麵條容易出汗。
寧素正吃著,冷不丁的,一個人伸出了手,用袖子在她的額頭上輕輕擦了一下。
寧素呆了一下,抬頭看到白滄瀾一雙迷蒙的眼。
“你看著我幹什麽?”她低頭。
“我仔細的看看,怕往後沒有很多機會看,也怕以後沒有機會吃到你煮的麵。”
她握著筷子的手僵了一下:“你是白狼王,還有害怕的時候?我不信。”
白滄瀾深深吸了一口氣,站了起來,抬頭,天空一輪下弦月。
他說:“也許,人和月亮一樣,都向往團圓。我雖然是白狼王,卻不是無所不能。我當然也有害怕的時候,也有無力的時候,也有握不住的時候。”
他明月般的眼眸看著她,寧素抬頭看了一眼月亮,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時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白滄瀾突然笑了,道:“好一個千裏共嬋娟啊!你們天元人果然說話說的妙!”
“寧素。”
他突然叫了她的名字,那樣深情款款,那樣意味深沉。
她看著他英偉的身形在月光下拉下一條長長的影子,臉上帶著幾分淡漠、幾分睥睨、又幾分悲涼的神色,她呆了呆。
“如果,是我先碰到你,是不是我們就可以不用千裏共嬋娟呢?”他不喜歡千裏共嬋娟這句詞。
寧素吸了一口氣,輕輕的說:“這世龗界上本就沒有如果,沒有因,又何來的果?”
白滄瀾自嘲的笑了:“果然,你竟是這樣一個通透的女子!”
他看著她,眼神恍惚,如果她能再笨一點、再輕率一點、再濫情一點,該有多好?隻是,那還是那個他喜歡的寧素嗎?
霂無觴被人救走了,到底是什麽人救走他的,他白滄瀾一定會去查清楚。
那一站,他和霂無觴都受了傷,他們都沒想到對方的實力竟如此強悍。突然來了幾個神秘的黑衣人,利用煙霧從他的天羅地網中帶走了霂無觴。
霂無觴一走,寧素便會有離開的危機。
隻是,他將她放在這裏守著,卻未曾感覺到她的心在向他靠近,反而好似,越來越遠。
如果霂無觴死了……
他在想這可能,寧素會不會恨他?會不會很痛苦?
他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願意讓寧素傷心難過。
他扶著額頭,低聲道:“寧素,晚了,我真的累了,扶我回去休息吧。”
寧素過來扶著他,知龗道他是受傷後力乏,身為一個醫者,便沒有顧及嫌隙。
他攬著她的肩膀,好像是輕輕的抱著她一般,淡淡的血氣縈繞鼻尖。
走過幽暗的小道、走過轉角的遊廊,他突然希望,這條路可以沒有盡頭,一直這麽走下去。
然而,他們還是到了目的地,寧素將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間,輕輕關上了房門。
“滄瀾,”她隔著門說話,“你是個好男子,終有一日,你一定會找到屬於你的良配。”
她的聲音並不高,但是她相信他聽得到。他有狼的耳朵嘛。
聽到腳步聲,知龗道她離開了。
白滄瀾躺在床、上,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歎息:“如果錯過了你,便不會再有了,寧素,你不知龗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