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素從右側邊的走廊離開的,回頭看時,卻沒有看見商沐。
“奇怪?他到哪兒去了?”寧素溜達進了小花園,到處尋找他的影子,冷不丁的一回頭,頓時嚇了一跳。
那人驀然的就到了眼前。
“過來!”霂無觴將她拉到一處隱蔽的樹蔭裏,樹邊有垂下的藤蘿似一個簾幕將兩人遮住。
寧素抬頭看著他,看到陽光透過樹蔭照在他的臉上。
那雙眼睛,曾經是多麽熟悉,沒錯,就是他。
“無觴,是你嗎?”她緩緩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張臉。
她的喉頭哽噎,仿佛有千言萬語,此時卻哽在喉嚨,說不出口。
霂無觴低頭,定定的看著她,看著她眼眶裏的淚水,如同兩道珍珠落了下來。
“你怎麽變成這樣子了?好醜。”寧素含著眼淚,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我看著都不像你了。”
霂無觴握住了她的手。
那有力的手、握著的感覺太熟悉了,她熟悉這種感覺,他果然就是霂無觴,她好像做夢一般,想不到竟然真的會在這裏碰到他。
看著她落下的淚水,那淚水是為自己而流,就是再大的火氣,霂無觴也被這淚水澆熄了。
“寧兒。”熟悉的聲音,熟悉的稱呼響起,寧素緊緊的靠在霂無觴的胸口,用手環住了他的腰。
“太好了,我還能看見你,還能聽到你叫我一聲寧兒……”多少個午夜夢回,她都曾噩夢中驚醒,如今能夠見到他、摸到他,讓她感覺到莫大的滿足。
“你為龗什麽要來?到這裏太危險了!我本來很快就要離開的,如今你來了,倒不是那麽容易離開。”霂無觴擔心的說。
“我怕見不到你最龗後一麵。”
霂無觴摸著她柔軟的頭發,心疼的說:“你瘦了,也黑了一些。叫你在宮裏頭好好呆著,怎麽就不聽呢?”
“昨晚是你對不對?你在暗中保護我?”寧素仰麵看著霂無觴。
霂無觴伸手,輕輕的觸摸她柔嫩的肌膚,點了點頭。
“你留在這裏做什麽?太危險了,你知龗道嗎?”
“知龗道。”霂無觴回答,“我誤入黑沙風暴的中心,大難不死進入了犬戎國,我想,既然進來了,便沒有無功而返的道理。我偽裝成西涼王府的侍衛,上次白狼王遇難就是我向西涼王獻計。白狼王白滄瀾是犬戎國未來的繼承人,也是犬戎最強大的人,殺了他,就是為將來的天元朝消滅一個勁敵。我正是想借助西涼王和白狼王的矛盾,在犬戎引起一場軒然大波。很快,白狼王和西涼王之間的決戰恐怕就要開始了。我打算看完這場戲,漁翁得利之後悄悄離開犬戎,回到天元。”
“可是如今你來了,我倒是有些擔心了。”霂無觴低頭看著懷中的女子,她在這裏是他最大的牽掛。
“你不用擔心我,我這麽機靈,足夠自保。我暫時留在白狼王府,你盡管去籌劃你的事情,隻是,萬事小心。知龗道你還活著,我便放心了,隻等你事情一了,就隨你一起回到天元。”寧素也從白狼王那裏知龗道將會有一場戰鬥,白狼王府守衛森嚴,此時留在這裏,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來的時候沒人跟你一起嗎?”霂無觴問。
“飛星他們幾個一起來的,但是風暴過後,都不見了蹤影。”
霂無觴歎了一聲:“把你放在白狼王府,才叫做把肉放在砧板上,那個白狼王我看他就不安好心。我要找個機會帶你走!”
寧素本想說白狼王不是那樣的人,但是看到霂無觴提起“白狼王”三個字時,咬牙切齒的樣子,她心想,還是算了,再說這個人的名字恐怕霂無觴會暴跳起來。
“你到哪裏我就到哪裏。”她乖乖的說。
霂無觴笑了,親密的摸了摸她的頭發。
這個時候,突然聽到有腳步聲,霂無觴低聲道:“不好,有人來了!”
腳步聲加快了,西涼王迫不及待的想看到白狼王妃和男人私會的情景。
“哈!在這裏!白狼王快來,找到他們了!”
西涼王猛的揭開藤蘿,看到在藤蘿後的人時,頓時目瞪口呆。
“西涼王何事啊?”寧素拿著一把小圓扇兀自在那裏扇著,嬌俏的看著眼前的人,“天氣挺熱的啊,莫非西涼王也想找個地方乘涼?”
西涼王愣了一下,目光在藤蘿裏麵搜索了一遍,方才明明感覺這裏麵是有兩個人的聲音,怎麽會隻剩下一個人?
“西涼王看完了嗎?寧素累了,正好想回去了。”
“你!我的侍衛商沐呢?”他惱火的說。
“王爺在找卑職嗎?”
在對麵的一條走道上,緩緩走過來一個身形修長的侍衛,他微微笑道:“原來王爺在找卑職啊?卑職方才才在那魚池邊看了一會魚。”
西涼王左看看、右看看,禁不住氣惱極了。
更氣惱的還有白狼王,他譏諷的看著西涼王:“王弟是要本王來看什麽?看本王的王妃乘涼?莫非王弟也羨慕本王找到了意中人?”
西涼王見沒戲可看,哼了一聲,甩袖就往外走:“了不起啊?本王府裏頭姬妾多的是!”
寧素搖著小扇子,用剛剛學會的犬戎話說:“王爺好走啊!不送!”
她轉過頭來,眼角掠過的那一絲得意都收入了白滄瀾的眼底。
他靠近了她,深沉的俊眸盯著她看了半晌,寧素被他看的有些發毛。
“有什麽話要對我講?”白滄瀾看著她的眼睛。
寧素避過他銳利的眼鋒,道:“沒龗事,我進去休息了。”說罷,她扭身走了。
白滄瀾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她有事,分明是有事在遮掩,在隱瞞。
她瞞得了所有的人,但是瞞不了他。
她身上有一個男人的氣味,這氣味令他厭惡。但是他曾經知龗道她同皇帝伉儷情深,怎麽會沾染上別的男人的氣味?
聽說,天元的皇帝一直沒有出現。
難道……
一個答案呼之欲出。
白滄瀾的眼前忽然一亮,然後,他的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敢和他白狼王搶東西,不管是誰?大約,死期是不遠了。
他不會傷害她,不會逆她的意思,更不會強迫她,但是他會掃除一切威脅到他們關係的敵人,這是唯一此時他能做的,而且是必須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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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素心裏很高興,當然她不能表現的明顯。方才白狼王看她的眼神諱莫如深,看的她心裏咯噔一下,他的眼睛太銳利,似乎能剝開她的皮肉看到她的心一樣。心裏有鬼的人是不敢和他對視的。
但是一想到霂無觴還活著,她的心裏就鬆了一大截,現在隻要找個機會回到天元就可以了。
她的任務終於算是完成了一半,這一次犬戎的冒險,可謂值得。
霂無觴性子急,恐怕今晚就要過來帶她走。雖然她很擔心白狼王府守衛森嚴,但是她相信霂無觴的能力。
侍女端來了晚飯,她都吃完了,多積存一點體力以防止跑路的時候體力不足。
白滄瀾過來看她的時候,正好碰到侍女端著空的碗盤出來。
“都吃完了?”他驚訝的問。
“是的,狼王,王妃今日胃口很好。”
他聽到這話,心裏莫名的一沉,濃濃的眉微微蹙起。平時她胃口總是不好龗的。
“下去吧。”
“是。”侍女端著碗盤下去了。
白滄瀾走了進去,這個時候,寧素進去換了衣服正好出來。
“怎麽換了這身衣服?”
她身上不再是犬戎貴女的衣服,反而是普通是犬戎女子所穿的窄袖胡服,這樣的衣服無路走路騎馬都非常的方便。
“好看嗎?見屋裏有一件,我便試試。”寧素隻低頭看著自己的衣服,避開了他的目光。
“你穿什麽都好看。”白滄瀾定定的看著她,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隻是那微笑中,卻帶著一絲苦意。
“你陪我去花園走走?”
“好啊。”
以前他也叫過,但是這一次寧素答應的很痛快。
他是何等聰明的人,在她的語氣中很容易就嗅到了一絲離別的意味。因為她就要離開,便滿足一次他的願望。
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著寧素走出了房間。
夏日荷花盛開,雖然他們這裏偏遠的很,但是也生長荷花的,隻是這荷花比較嬌貴,隻在王孫貴胄府裏才有,才能存活。
魚兒在水中歡快的遊著,寧素輕鬆的看著怡人的風景。
“看,那有金色的蓮蓬呢,好可愛!”寧素指著荷池中央說。
“你要嗎?”白滄瀾問。
“嗬,在那麽遠的地方,哪裏能摘到,這裏又沒有船。”寧素隻是隨口說說,這池子頗大,沒有船怎麽可能摘得到。
“好,我幫你摘。”
說罷,白滄瀾脫去了外衫,竟然“噗通”一下跳到了荷花池裏。
“喂!”寧素大吃了一驚,“你幹什麽呀?快點上來,我隻是說著玩的!”
然而,白滄瀾已經遊到了蓮池的中央,伸手摘下了那朵金色的小蓮蓬。
他在水中,向她舉起蓮蓬,搖了搖手。
寧素愣了愣,無奈的看著他奮力遊向池岸。
“給!”他爬上來了,顧不得抹去臉上的水珠,便伸手將手裏的金色小蓮蓬送到了寧素的手裏。
她拿著那金色的蓮蓬,看著渾身濕透、還滴著水的白狼王站在她的眼前,竟有些不知所措,那金色的蓮蓬仿佛燙手一般,讓她十分的不安。
白滄瀾定定的看著她,說:“我說過,隻要你想要的東西,我就可以為你拿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