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馨宮門口,小貴子提著剛剛熱好龗的燉品正準備往乾坤宮去。這是寧嬪吩咐做好龗的,讓親自送到皇上的書房。
小貴子正要抬腳,卻在門口碰著一個宮女,粉色的宮裝、身段玲瓏,抬頭一看,不正是玉嬈嗎?
他立即滿臉堆起笑來,拱手道:“喲,玉嬈姐姐啊,這是要往裏去呢?”
“我正沒龗事呢。”玉嬈的目光掃向小貴子手裏挽著的燉品,“是小主讓你送東西給皇上的吧?”
“是是是,幸虧寧嬪娘娘不計前嫌,還升了奴才做個宮內管事,奴才怎麽敢不盡心竭力啊。”小貴子知龗道玉嬈是寧嬪相好龗的姐妹,所以也格外客氣。
“我去吧。”玉嬈眼眸一轉,伸手從他的手腕上提過燉品。
小貴子猝不及防的,呼喊道:“不行啊,這是娘娘交代的,不得有失啊。”
玉嬈啐道:“我在宮中這些年,難道連個東西都不會送嗎?若是寧嬪怪罪下來,自然有我擔著。”
說罷,她便提著燉品徑自往乾坤宮去了。
天色晚了,乾坤宮裏,奴才們大氣不敢喘,一個個肅穆的立著。
皇帝在看折子,自然不敢有人打擾,不過也到了吃晚點的時候,一般這個時候,寧嬪娘娘都會派人送些夜宵過來。
霂無觴放下手裏的毛筆,肚子覺得有些餓了。正抬頭,就看見殿門口一個嬌俏的宮女提著點心過來了。
平常不是小貴子來送的嗎?怎麽今兒變成玉嬈了?
他有些詫異,不過也不以為意。
換了一個小桌,玉嬈小心翼翼的將燉品送到桌上。
霂無觴用勺子舀了舀,不知龗道裏麵都加了什麽,不過鮮香撲鼻,便低頭喝了起來。
玉嬈目光偷偷的抬起,注視著霂無觴的側臉,她曾經多次偷偷看過,皇帝的臉龐白皙如玉,眉毛濃眉而遒勁,眼睛更如黑玉一般烏黑,鼻子很挺,嘴唇微翹,非常的俊美。
霂無觴喝完了燉品,將湯碗一遞。
玉嬈這才恍然驚醒一般過來伸手接著,接那碗的時候,不知為何手指竟然觸著了皇帝的手指,她驚了一下,“乒乓”一聲,湯碗落地,滿地是碎掉的瓷片。
玉嬈大驚失色,急忙跪在地上求饒。
小豆子過來嗬斥道:“大膽賤婢,竟然如此不小心,你還想不想要腦袋了?”
霂無觴看她誠惶誠恐的模樣,微微擺手道:“無妨,收拾了便好。”
玉嬈立即收拾碗筷,速速離開了乾坤宮。不過在她的心裏,她覺得皇帝並非那麽不近人情,而且,他莫非對自己有好感,才如此寬容?觸著皇帝的手指尖似乎還在酥酥的發麻呢。
有了這一次,她的膽子越發的大起來,她打算再試探皇帝一次。當然,她在寧馨宮,機會是很多的,因為皇帝常常在這裏逗留。
這一次,皇帝來的時候,寧素出龗去散步了,玉嬈因為做事留在宮裏。
霂無觴知龗道寧素有散步的習慣,過上半個時辰也就回來了,幹脆懶得去找她,便在寧馨宮中休息。
“拿茶過來!”他坐在寧馨宮小池邊的亭子裏看花,拿茶過來的卻是玉嬈。
霂無觴瞥了她一眼,詫異道:“你不是常跟在寧兒身邊,怎麽今兒獨自在宮中了?”
玉嬈見皇帝問起她,心裏分外的高興,答道:“今兒奴婢要做刺繡,所以留在宮中做事了。”
“哦。”霂無觴低頭喝了一口茶,再不多問。
玉嬈有些喪氣,她這些天打扮的花枝招展,便是想讓皇帝多看她一眼,多關注她一些。
看到皇上手中的茶杯,她眼珠一轉,心生一計。
“哎呀,哪裏來的大黃蜂?”玉嬈上前,裝作捉那黃蜂,身子前傾,便將柔軟的身體靠到了霂無觴的肩頭,而霂無觴的手一動,茶水灑在了衣襟上。
“奴婢該死,總是笨手笨腳的。”玉嬈急忙請罪。
在寧馨宮中,霂無觴一般不會懲罰宮人,一點小小疏失看在寧素的麵子他都不會計較。
隻是看看自己的衣襟,都打濕了。
“皇上,宮裏放著皇上的常服,不如讓玉嬈帶皇上去換一換吧。”
霂無觴沒有反對,便同玉嬈一起往換衣間走過去。
此時,玉嬈的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容。
換衣間裏,果然有皇帝的常服,玉嬈挑了一件深藍色的龍袍出來。
“皇上,這一件如何?”她嬌俏的對霂無觴說。
霂無觴點點頭,但是他覺得今日這宮女的表現有些太過異樣,還從未見過如此熱情的宮女,真是讓人覺得很怪異。
“皇上,讓奴婢替你解衣吧?”玉嬈嗲嗲的聲音煞是動人,配著她嬌俏的小臉,效果越發明顯。
霂無觴眯起眼睛,微微冷笑,他倒要看看她的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遂點點頭。
玉嬈過來替他脫外衣,手指時不時劃過他腰間的肌肉,她豐蠻的胸譜時不時貼著霂無觴的後背。
霂無觴在心裏冷笑,他是誰?竟然還有宮女對他用這一套。
“換好了嗎?”霂無觴麵部表情的問。
玉嬈看他沒有生氣,以為他已經被她所吸引,柔柔的攀著他的肩膀不斷的蹭著。
“夠了沒?”他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
“啊?”玉嬈一驚。
霂無觴轉身,握住了她的手腕,看著她的時候,眼睛仿佛利劍一般。
他眯起烏黑的眸子,放射出冷酷的光芒,這個宮女太大膽了!
伸手一甩,玉嬈驚呼一聲狠狠的摔倒在地上。
其他宮人聞聲而來,看到皇帝盛怒,一個個跪倒在地上,玉嬈驚得臉色發白,冷汗涔涔。
為何,為何他竟會變成另外一個人?他在寧素麵前的時候不是很溫柔嗎?
當寧素回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
她頓時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玉嬈!”她歎了一口氣,“你好糊塗啊。”
玉嬈驚恐不已,她素聞皇帝的殘暴,可是如今看到他那冷死人的眼光,才知龗道,原來傳聞不虛啊。
“寧素……寧素……救我,救我……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是鬼迷了心竅,才會做出這種醜事……”
玉嬈爬到寧素的裙邊,緊緊抓著她的裙角哀嚎不已。
寧素緊蹙娥眉,抬頭看向霂無觴。
“這樣的奴才,你想包庇她嗎?照朕的意思,拖出龗去砍了也就罷了!”霂無觴冷酷的說。
寧素走到他身邊,握住了他的手,道:“皇上,並非是寧素想包庇她,雖然她膽大妄為,但是罪不至死。”
寧素是按照現代的觀點來判斷,她不過是gou引一個男人,行為雖然讓人不齒,但是既沒殺人也沒放火,怎麽能就拖去出砍了呢?
霂無觴有些生氣:“寧兒,你究竟在不在乎朕這個夫君?竟然對勾yin你夫君的女子這樣寬容?”
寧素握住他的手道:“皇上不隻是寧素的夫君,還是天下的皇上,寧素這樣做,是不想暴君的名聲傳的更盛,這對皇上不利啊。”
霂無觴聽罷,便不做聲了,但是沒能殺掉這個可惡的宮女,他心中仍舊惱火,道:“死罪可免活罪難饒,來人!拖出龗去打個三十宮杖!”瞪了玉嬈一眼,便離開了。
寧素鬆了一口氣,看來玉嬈是不用死了。隻是那三十宮杖,一個弱女子熬不熬得住,那就不知龗道了……
“小主,小主救我……”玉嬈哀嚎著被宮人拖出龗去了。
寧素蹙著娥眉,搖了搖頭。
傍晚,慎刑司中。
“將這藥與她擦了吧。”小貴子交與那女刑卒。
刑卒抬頭一看,喲,是寧嬪娘娘大駕光臨,連忙答應著去擦了。
昏暗的刑房中,玉嬈擦了藥,被兩個女刑卒帶了過來,她趴在地上,簌簌發抖。
寧素臉上顯出一絲不忍心。
“玉嬈,”她歎了一口氣,“我仍然記得剛剛入宮時,咱們一起在禦藥房看櫻花的日子。不知龗道,你記不記得?”
“記得。”玉嬈抹了一把臉上的淚水。
“你聰明伶俐,卻自命甚高,我早已明白。你要進寧馨宮,我也讓你進來。隻是,李懷並沒有為難你,是也不是?”
玉嬈驚恐的瞪大了眼睛,抬頭看著寧素:“你,你竟然知龗道?你派人調查我?”
寧素淡然的看著她:“我並不想這樣做,但是既然身在這個位置,無論何時不得不多想一些。李懷既然沒有為難你,你說謊進來,自然另有目的。倘若真的想看清楚一個人的心並不難。你進來,為的就是皇上,我早已知龗道。不過,我沒有提醒你,皇上不是你覬覦就可以得到的。他就是那樣一個人,鋒利如同刀劍,尤其是在對待女人,所以我不免猜到你會有這樣一個後果。”
“你……”玉嬈第一次這樣認真的看寧素的臉,她的眼睛明澈清朗,可是越發的讓她看不清楚,她第一次知龗道眼前的這個年輕女子竟然會有如此深的心機。原來她知龗道,她一直都知龗道。
“可是為何他對你……”玉嬈不能相信,他那樣柔情蜜意竟然隻給了寧素一個人,為龗什麽?太不公平!
“這個……你是不可能明白的。”寧素抬頭看向窗外,“我曾經對皇上說過,我既然嫁給了他,便是他的眼,他的手,而在這宮中,我也需要很多的眼和手,所以你的一切我很清楚。”
玉嬈怒極,咬著牙齒恨恨道:“那你為何不幹脆將我逐出,看著我往火坑裏跳!你口口聲聲說姐妹,天下哪有你這樣的姐妹!”
“我隻是在想,倘若你不經此一次,便總不能甘心。”寧素站了起來,背身對著她,“我隻是想讓你,看清一個現實。人心總是不容易滿足的,這便是如今的人心啊!”
玉嬈抬頭看去,頓時覺得她高高在上,無法觸摸,不可捉摸。
她一身華貴,似乎上天早已為她準備好,而自己,卻落得個如落水狗一般的下場。
淚水,緩緩從臉頰滑落,連這樣一點機會都沒有,一點機會都沒有。
“玉嬈,你不要怨命,你隻是心太高而已,覬覦自己不可能得到的東西,結果怎麽可能會好?”寧素轉身,冷冷的看著她,或許,曾經她對她還有姐妹之情,還希望她不至於做的這麽墮落,不過如今,她真的知龗道,有時候人心真不是那麽善良。
“你回去吧。”她的目光好似在審判玉嬈,又似憐憫,玉嬈恨恨的握緊了手心,尖尖的指甲一直摳進了肉裏,這樣的憐憫,她不需要不稀罕!
“回到你原來的地方,從此以後,遠離是非。不要再出現在皇上的麵前,否則,我難保下次你還有性命。”她居高臨下的說。
玉嬈被送走了,她低著頭,不敢將怨恨的目光看向她,但是她的不甘心卻體現在她倔強挺立的脊背上。
“寧兒你覺得她會安分嗎?”阿醜低聲問。
“分明知龗道皇帝討厭她,不安分又能如何?”寧素淡淡的喝著茶。
“隻是她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些,連皇帝的腦筋都敢動,未免將來不是一個禍患。”
寧素知龗道阿醜的意思,她搖搖頭,道:“故人已經太少,我願意給她一個機會,隻要她不再參與,將來她出嫁時我會給她豐盛的嫁妝。”
“倘若她又不安分嗎?”
“那就,怪不得我。”手中的茶杯“噔”一下清脆的擱在了桌麵上。
阿醜暗暗在心中豎起了大拇指,她原以為寧素看不清,如今看來真是個厲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