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城堡安靜而空曠,保鏢們散得很開,在遠遠的地方靜默著,一望無垠的草坪因兒童樂園的點綴變得五彩繽紛,染著晨露的空氣中,飄灑著莞爾銀鈴般的笑聲。
安晴微微一怔,下一秒,若無其事地把她接在手中,淡淡和靳鋒道了聲謝,帶著她轉身走開。
“叔叔再見。”莞爾伏在安晴肩頭,可愛地衝靳鋒揮動小手。
她是個開朗可愛的小公主,從不吝嗇自己的笑容。
望著母女倆的背影,男人默立半晌,冷硬的嘴角弧度幾不可見地勾了勾。
而此時的龍城卻是夜晚,滿城燈火都次第熄滅,整個城市陷入靜謐夢鄉。
傅默川輕手輕腳進入酒店套房,守在門外的保鏢從沙發上直起身,嘴唇剛動了動,被他揮手截住。
“小少爺睡了嗎?”
“應該還沒有。”保鏢看著眼前一扇緊合的房門壓低嗓音:“半小時前我去催過一次,他沒有聽。”
真是個令人頭疼的小家夥。
傅默川推了推眉心,踱步朝那扇門走去。
令他鬆口氣的是,朗程已經睡著了,小小的身子趴在電腦桌上,麵前的電腦指示燈還亮著,卻已經自動黑屏。
朗程應該是累壞了,半邊小臉壓在桌麵,口水都流出來了還渾然不覺,長時間對著電腦連大人都受不了,何況他還隻是個三歲小孩,正是需要睡眠長身體的時候。
看著朗程熟睡的小臉,他默默站了一會,還是忍不住伸出手去,想把他抱到床上去睡。
剛抱著他走了幾步,朗程立刻驚醒過來,惺鬆的眸子在看清他的那一刻倏地變冷。
“放開我!”
他沒有掙紮,隻是漠無表情地看著他,厭惡的眸光,令傅默川的眸底也晦暗一片。
他沒吭聲,走到床側把朗程放下,還伸手去替他扯被子。
朗程並沒有領他的情,一個側身滾到床的另一側,打算從那邊跳下來。
傅默川沒有去拉他,立在床邊冷冷說:“如果你媽咪找回來看到你這樣,你覺得她會開心嗎?”
朗程沒理會,站在床的另一側,小小的身子比床高不了多不少,他看著門口:“出去。”
冷冷兩個字,他的小臉也冰冰冷冷,不帶任何感情。
傅默川俯視他,兩人對峙幾秒,他突然坐到床上,掀開被子躺了下去。
朗程畢竟年幼,見識了他的無賴行徑,白淨的臉蛋終於被氣得微微泛紅。
傅默川不去看他,望著天花板淡淡開口:“過來睡一會兒吧,醒了我帶你一起去找媽咪。”
朗程狠狠瞪著他,傅默川無視那目光,自顧自地閉上眼。
再怨恨再仇恨也好,他都無所謂,隻要能呆在他身邊,看著他守著他就好。
朗程是安晴留給他的最珍貴禮物,他已經弄丟了安晴,絕不能再失去朗程。
安晴在城堡過著與世隔絕生活的時候,龍城經曆著一係列動蕩,連屹立不倒的傅氏都受到巨大衝擊,忙於處理危機的他也沒時間去管自己忤逆的兒子,雖然這兒子令他很是火大。
病床上,傅緯年艱難地撐起身,微微一動,下身傳來的巨痛令他的表情很是猙獰,他深吸一口氣,從床頭拈起自己的手機,冷冷按通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就接通了,傅默川的嗓音毫無平仄地從遠處傳過來,令他的眸子冰冷地斂起。
很好,這個仇他記下了。
傅默川是沒有要他的命,卻比殺了他更加恥辱。
想起那天的慘痛經曆,他溫潤的眼底透出強烈恨意。
“大哥有事嗎?”
本就淡漠的手足情隻剩下虛偽的稱呼,傅緯年扭曲著臉孔問:“當然是關心你咯,安晴還沒找到嗎?”
傅默川目光如霜:“難為大哥身體不適還惦記這些,你還是安心養傷吧。”
養傷,他這傷養不養又有何區別。
他沒想到傅默川會做到這種地步,找十幾個壯漢羞辱他,最後還廢了他的命根子。
他握緊床單,蒼白的嘴角勾著冷笑:“找不到她我怎麽能安得下心來,她是我最心愛的女人,嗬嗬,你知道我是怎麽愛她的嗎?就算你廢了我又如何,她臨死前的最後幾夜是和我度過的,這女人真是個尤.物呢,你不知道她在我身下欲仙欲死的模樣有多迷人,曾經滄海難為水,她死後我也不會再碰其他女人,你口口聲聲愛她,又做得到嗎?”
他已經這樣了,也絕不能讓對方好過,哪怕是出一口惡氣,也要時時刻刻折磨他的神經。
傅默川捏緊手機,聽著他狂妄的嗓音一字一眼鑽進耳底。
“你做不到!她生前你為了其他女人推她去死,她死了你就算做得再多又能挽回什麽?你要真想懺悔就立刻結果了自己,她泉下有知,也一定是滿心委屈和不甘,等著你過去向她解釋!”
她滿心委屈和不甘。
等著他過去向她解釋。
傅默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再次睜開,眸底一片清明。
“大哥住在醫院是否很無聊,正好我這裏有些很有趣的東西,相信大哥一定有興趣。”
傅緯年眼瞳一縮,立刻明白他指的是什麽。
“傅默川,你不要太卑鄙。”
“大哥過獎了。”他嗓音一緊:“傅家大少的A片我會刻錄成各種版本,在世界各地廣泛傳播,大哥,反正你不碰女人了,換換口味也不錯。”
“傅默川!”傅緯年咆哮:“你也姓傅,就不怕有報應。”
報應?
他沒吭聲,冷冷掐斷電話。
他的報應早就來了,但還沒完。
所有對不起安晴的人,他會讓他們付出慘痛的代價,包括他。
範洛薇做親子鑒定時傅默川沒有親自到場,雖然心底有些失望,她還是配合醫生的檢查。
結果三天後出來的,傅默川依舊沒出現,卻有人把報告單放到他麵前。
“結果是什麽?”他沒有打開檔案袋,瞥了一眼,抬起臉問。
“完全吻合。”程遠小心回答:“樣本之間符合親權關係,是親生的。”
親生的。
他淡淡點頭,眸底一片冰寒:“我知道了,結果送給範小姐吧,讓她好好把孩子生下來。”
程遠眸光微動,猶豫了一會,試探著開口:“傅總,可是這孩子……”
“還有什麽問題?”
他一凜,臉色微緊:“沒有了。”
他轉身離開,無聲無息的房間,傅默川看著桌角的日曆。
馬上就是朗程的生日了……他瞳仁微微恍惚,想起兩個月前在傅老爺子麵前的承諾。
或許,永遠都無法實現了。
曾經的他對這一天有多麽期待,如今就有多心碎。
遠在R國的安晴也同樣記得這一天,望著屋外暗淡的藍天,她輕輕吐出心底的濁氣,將手中的玫瑰插進瓶中。
可以想見莞爾的生母應該很喜歡玫瑰,城堡裏有一大片玫瑰園,各種品種各種顏色,遠遠都能聞到那沁人的香氣。
嬌豔欲滴的花朵擠在精致的玻璃瓶中,各盡其妍,舒展著最美的姿態。
她看著那些花兒,心底忽而有了個主意。
這些天在她的調和下,靳鋒和莞爾的關係緩和了不少,一天中相處的時候也越來越長,但對著他那張天煞臉,莞爾還是不敢單獨麵對他。
靳鋒又來培養親情的時候,趁著莞爾獨自去一旁玩耍,她扭頭看著靳鋒:“你的臉怎麽了?”
靳鋒不明所以地摸摸臉,盯著她沒有吭聲。
“你都不會笑的呀?”她盯著他,毫不留情地挖苦:“你這張臉我看了都怕何況是莞爾,這副尊榮完全不需要化妝就可以直接拿出去嚇唬小孩了,你整天繃著張臉有意思嗎?”
因她這番話靳鋒的臉孔更黑。
安晴沒好氣地瞅他一眼,嘴角倏地彎了彎:“跟著我笑一個。”
她的笑很美,漂亮的紅唇緩緩勾動,眼底也氤氳起迷離水光,靳鋒眼前一花,仿佛有光突然映進他眼底,令他有瞬間的失神。
“笑啊。”安晴已經蹙起眉,老師教學生般的嚴厲口吻,手也下意識抬起來,左右兩根食指挑起他繃直的嘴角:“這樣子。”
靳鋒眉眼不動,琥珀色的眸底閃爍意味不明的光澤。
安晴卻渾然未覺,注意力一直放在他僵硬的嘴角,不死心地繼續指導,細嫩的指尖帶著細微暖意,一次次碾過他的嘴側。
靳鋒清楚聞到她身上傳來的體香,說不出是什麽香氣,卻該死的好聞,女人的臉仰在他下頜,因說話而張合的唇片泛著盈盈光澤。
“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安晴試了一會兒見他沒有反應,不滿地縮回手,好似已經放棄。
下一秒,男人忽然伸手,扯回她將要離開的身子,手扣上去,輕輕抬高她的下頜。
靳鋒下頜有細細的胡渣,並不顯得魯莽,相反地很有男人味,刹那間,安晴滿呼吸都是他強剛的男性氣息,她屏住呼吸,並沒有掙紮,反而順從地環上他的腰。
嫩草如茵,兩人的剪影漸漸重合,安晴微微側臉,靳鋒的吻落到她嘴角,她清楚感受到他胡渣的硬度,她抿唇,緊緊摟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