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感覺船好像在原地打轉,不往前劃了。
顧子墨彎腰出了船艙,外麵居然空無一人,船夫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了去向,而船上多處了好幾個窟窿,還有幾塊船板被卸掉了。
感覺整個船輕而易舉的便會支離破碎,不斷的在往下沉,許是察覺到了危機,連小瑜也從熟睡中醒了過來,此時顧子墨的半個身子已經沒入了水裏。
死亡的氣息那麽近。
他以為這不是交易,他以為他隻要離開了就沒事了,原來他還是太單純了。
隻是這一刻,他那麽的後悔,為何要帶著小瑜一起送死,那個時候鄭靜瑤的反應,他應該看出什麽來的,可惜,一切都遲了。
小瑜哇哇大哭起來,顧子墨拚盡全力的將小瑜舉到頭頂,他知道,身體裏的力量在一點點消失,等他再也支持不住的時候,自己和小瑜都要沉下去。
“救命……救命……”
他真希望上天可以垂憐他一次,就算是要立刻拿走自己的性命,隻要他能救下這個孩子,小瑜已經沒了爹娘,他已經孤苦無依夠可憐了,隻求老天爺別把這麽幼小的生命也奪走。
求求你了,老天爺,若是你聽到了我的祈願,就讓奇跡發生吧,哪怕就這一次,拜托了。
……
高長恭剛一回到別院,蘇浙和東鳴便跪在他麵前驚慌失措的道:“殿下,不好了……顧大人,他不見了……小瑜公子也不見了……屬下找遍了整個方圓幾裏,都沒有顧大人和小瑜公子的下落……”
蘇浙和東鳴一發現顧子墨不見了,立刻便去找了,可惜尋找無果,隻好在別院等待高長恭歸來負荊請罪。
高長恭扶著門框的手驀地收緊了幾分,“立即下令,封鎖碼頭,另,飛鴿傳書回全墉城嚴密監視常青和顧家。”
“諾……”
蘇浙和東鳴大氣也不敢喘一個,他們險些以為,高長恭會當場軍法處置,畢竟是他們倏忽才導致顧子墨就那麽離開了。
三日,整整三日過去了。
高長恭所得到消息依然如三日之前顧子墨失蹤時一樣,一點線索也沒留下來。
一個不會武功,又暈船,中了毒還帶著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嬰孩,他能去哪裏?
高長恭不相信他就這麽消失了。
就是把翻天覆地,也一定要把他找出來。
而,常青和顧家周遭都布滿了暗線,隻要顧子墨一有線索,他便立刻能掌握他的動向。
“四爺……你該吃點東西了……”
鄭靜瑤自從那日以她能帶來顧子墨的線索為條件住進了蘭陵王府。
這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隻可惜,那墨園,高長恭卻是對外封鎖,任何人不得進入,故而她也隻能住在偏殿。
高長恭冷冷的睨了一眼鄭靜瑤,並沒搭理她的意思,鄭靜瑤不甘的道:“四爺就不能看看眼前人嗎?他都棄你不顧了……”
“閉嘴!”高長恭冷冷的打斷了鄭靜瑤,厭惡之意,無以言表。
鄭靜瑤委屈的努了努嘴,“我已經通知我爹,讓他幫忙尋人了,江湖人多,但凡能有點顧公子的線索,我一定會告訴你的,你就別太擔心了,他吉人自有天相,定是能逢凶化吉的……到是你,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這樣怎麽能行呢?若是他回來了,看你這般,怕是會要怪罪我沒把你照顧好呢……”
高長恭不等鄭靜瑤說完已經推開門離開了。
鄭靜瑤的臉色越來越沉,不過,雖然對高長恭的態度很不滿,但一想到那個威脅已經徹底除去了,心頭還是一陣舒坦的。
“四爺,總有一天,你會知道,隻有我會永遠陪在你身邊,隻有我……”
鄭靜瑤剛回到屋子裏,正要更衣,突然,一道身影一閃而過闖了進來,“何人如此大膽!”
“是我。”莫如楓聲音淡淡的,卻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感。
“少閣主?”
鄭靜瑤詫異的看著莫如楓,“你怎麽來了?”
“自然是來恭喜你得償所願。”
“咳咳,少閣主在說什麽呢,我怎麽聽不懂呢……”
“你在高長恭麵前揣著明白裝糊塗,在我麵前也要如此嗎?”
“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說什麽……”
“明白還是不明白,都不重要了,我隻告訴你一點,若是顧子墨有什麽三長兩短,就算你爹是鄭淵,也保不了你。”冷冷的警告聲落下,莫如楓已經轉身離開了。
鄭靜瑤氣憤的冷哼道:“我又不是被嚇唬大的!”
議事廳——
斛律須達看到高長恭一瞬不瞬的盯著手裏的白玉簪失神的模樣,連連歎息:“哎,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早知道我當初也不該讓小墨去湊那熱鬧了……都怨我……”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隻希望他能安然無恙的回來,他……畢竟還中著毒……”
“殿下你放心,莫如楓他答應我,會想辦法尋找小墨的下落的,我們人多,很快就會有線索的,而且,你還在那常青和顧家周圍設置那麽多暗線,小墨又是個重感情的人,他肯定不會拋棄他們不管的……”
“依你之見,他中毒之事,是何人所為?”高長恭突然抬起頭來,將白玉簪握在手心。
斛律須達聞言,陷入了深思,“這……小墨一直都和您在一起,為何會中毒呢……”
“若是這毒是他為了支開本王調虎離山的障眼法呢?”高長恭忽然想起,顧子墨的毒中的實在詭異,而且他離開後能做到一點線索也沒留下,總感覺他這次出逃計劃的步步為營,不像他的作風,絕對是有人在幕後幫他,那個人……會是誰呢……
“當時蘇浙和東鳴也是被人支開的,或許我們可以從他們倆個那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線索。”斛律須達想了想,道。
“這件事,你去辦吧,另外,命人暗處觀察鄭靜瑤和什麽人有來往。”
高長恭眸光深了深,道。
雖然鄭靜瑤的表現並無異常,但這次顧子墨失蹤十有八九和她有關,這也是高長恭為何會破例讓鄭靜瑤住進蘭陵王府的緣由。
放在眼皮子底下,不信她不露出破綻。
“諾,末將這就去安排,殿下你……也要保重身體。”
“嗯。”
高長恭應下之後,攤開手心,眸光再次落在了那白玉簪上,雙膝上還綁著顧子墨為他縫的護膝,隻可惜,現在一點溫暖也感覺不到,好像所有的溫暖從他離開後也一並消失了。
“我還活著?我沒有死?”
顧子墨睜開眼睛時人躺在一個漆黑的茅草屋裏,外麵雷電交加,而屬於這間茅草屋唯一的溫暖便是那一堆火苗。
他依稀看到有人在火堆前忙活著,想要發出聲音,卻發現喉嚨好像被刀割過一樣刺痛。
在他昏迷之前,最後的意識停留在他精疲力盡沉入水底……
隻是此刻看來,他還有痛覺,而,小瑜正窩在他的懷裏,大概是餓了,在砸手指。
不過,小瑜向來在顧子墨旁邊時總是特別的乖,一點也不會鬧人。
謝天謝地,小瑜沒事,他也沒事,看來是被人救了。
黑暗中,那人背對著他,也看不清楚他長什麽樣。
顧子墨十分艱難的說了句:“謝謝……是你救了我們嗎?”
聽到聲音,那人緩緩地回過頭來,在火光的映照下,顧子墨看到了那人的臉,是他?宇文邕……居然是他……
又一次被他救下,無形之中,好像欠了宇文邕更多了。
“醒了?”
宇文邕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緊繃。
顧子墨這才發現,宇文邕看上去眼睛裏有很多血絲,看來這幾日他為了照顧自己和小瑜受了不少勞累。
“給……你添麻煩了……”
“你醒過來了就好。”宇文邕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淺淺的欣喜,將架在火堆上的熱粥盛了一碗端到了顧子墨麵前,“吃點東西吧……有力氣坐起來嗎?”
顧子墨點了點頭,“可……可以。”
雖然四肢還是很乏力,但在宇文邕的幫助下,還是勉強坐了起來。
顧子墨接過碗,舀了一勺粥吹了吹,給小瑜喂下了。
宇文邕看著小瑜津津有味的吃著粥,在看看顧子墨憔悴的身影,不知為何,居然覺得這樣的畫麵那麽的溫馨,是他幾乎渴求了一輩子也沒見過的畫麵。
察覺到宇文邕的視線過於炙熱,顧子墨抬起頭來看向了他,“你……是怎麽救下我們的?”
顧子墨記得當時已經踏進了鬼門關,周圍並沒有人,而且水麵的霧氣那麽大,想要被人救下,幾乎是不可能。
宇文邕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那日你離開後,我始終放不下,便命人暗中保護你周全,後來發現守在你身邊的那兩個高長恭的心腹被人支開,又看到你乘馬下山,隻是當時他們向我匯報後耽誤了時間,等我們趕到碼頭,你已經上了船,後來乘船追過去發現了已經沉了大半的那艘船,好在發現你的時候,你們剛沉下去沒多久,不然……”
宇文邕沒有說下去。
顧子墨卻也能意識到,當時的處境實在是太危險了。
“我們現在……在什麽地方?”顧子墨看了一眼茅草屋,這裏應該是臨時的落腳處。
“在北齊到北周的交界處,高長恭四處找你,已經頒布了通緝令,我不清楚你是否願意被他的人緝拿回去,故而想等你醒了在做決定,就沒去客棧落腳而是先把你安頓在這茅草屋……”